未完待续

不论赵姐如今势力大不如前，于公于私，赵姐都是黎瑞的一位不可忘记的恩人。
  那天黎瑞认真地打扮了一番，但是走在街上，再也没有人会追捧这样光鲜亮丽的她了。
  公司的不远处有一座大型商场，是每次黎瑞回去公司的必经之路。从年初开始，商场的外墙便张贴着黎瑞和骆言共同代言的商品宣传照。然而黎瑞今天再次停步注目，原本的那张宣传照已经撤了下来，商品的代言人也由两个人更改为骆言的单独代言了。
  黎瑞久违地回到公司，受尽了侧目。她旁若无人地走进赵姐的办公室，里面干干净净，除了办公室匹配的家具以外连一点赵姐的痕迹都没有了，原本贴在墙上许多张赵姐和她的艺人的合照也全部撤了下来。赵姐就站在这样空荡荡的办公室，她所能带走的东西，只有那一纸皮箱里的杂物。
  二十多年的奋斗，输了一次，就只换来了一个这样的下场。娱乐圈，世事百态，看不尽沧桑轮回。
  赵姐说：“我曾经捧过那么多的艺人，但是在最后，就只有你来送我了。”
  黎瑞内心想的很多，但是话都说不出口。赵姐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一个勒令一切的经纪人而已，赵姐是她的长辈，也曾经关照过她走出困局，即使有过误解和争执，但确实是赵姐把黎瑞真正带进了一个圈子，给了她一个近在咫尺的梦。
  “你这么光明正大地来送我，要是让强哥知道了，他心里膈应对你不好怎么办？”
  黎瑞笑了笑：“没事。”毕竟她已经算是被公司冷藏了，大概再也去不了更差的地步。
  何况，外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是黎瑞也或多或少猜到了，祝莘的丑闻此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曝光后被媒体抹黑得如此声势浩荡，背后大概少不了强哥的推动，强哥早已把12seconds视为眼中钉，他是故意把12seconds往死里推的，自然也不可能拉跌入了深渊的黎瑞一把。
  “小瑞，赵姐到现在回想过来，其实我是对不起你的。你家当年出事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你对娱乐圈有些抗拒，不过当时我的底下缺了一个真正信得过的人，所以我才会把你拉进了这一行。后来我看你做朱芳芳的助理做得那么出色，为了捧起温诗情，我又把你给调职了。虽然你一直都没有说出口，可我知道你的心里并不是真的愿意。到12seconds出道前夕临时缺了一个成员，我又想方设法推了你出去，让你承受了那么大的风波和压力，你应该过得很痛苦吧？”
  黎瑞没有做声。
  这一年来痛苦的日子自然是占了大半，但是也并没有到痛苦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我记得你的合约是到今年九月吧？”
  黎瑞想了想，才点下头。
  当初黎瑞进入新尘时是签了五年的艺人助理合约，后来合约剩下一年多的时候就转去当了艺人，合约也一直维持着原状没改过来。算算时间，她和新尘的合约的确到今年九月就结束了。
  剩下短短几个月，黎瑞对公司是否对她续约一事毫无把握。
  “赵姐和你相识这么多年，也不怕有话直说。你很快就要24岁了，虽然还年轻，但是对于娱乐圈来说，没有任何代表作的24岁女艺人却是老了。等熬过了这几个月，合约到期了，正好你家里的债现在也还清了，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也还来得及。”
  黎瑞看了赵姐好一会儿，才问：“你的意思是，我其实并不适合这个圈子吗？”
  赵姐抱起桌上的纸皮箱，顺势侧开了目光。
  “赵姐从来没有看错过人，小瑞，是的，你不适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转折点。
☆、Chapter 39
  
  黎瑞回到宿舍，一开门就看到了久违的祝莘，从祝莘的口中她才得知，祝莘已经和新尘正式解约，今天就是祝莘搬离宿舍的日子。
  黎瑞不算是一个十分健谈的人，她和祝莘除去工作上的事情，一直都极少交流，说熟不熟，但好歹相处了一年多，彼此也不是完全的陌生人。
  黎瑞过去做艺人助理期间处理过不少公司方面的后勤管理，她清楚新尘的签约艺人想要提前解约，那笔解约费并不是轻易一次性就能付清的金额，再加上之前各种工作和代言欠下的违约金，祝莘现在的生活大概并不富裕。
  祝莘过去在新尘得到的待遇极好，所以在花钱方面她似乎从来都不手软。现在黎瑞看着祝莘把过去搜集的许多昂贵首饰一股脑扔进袋子里，眼睛都不眨一下。
  收拾好了一大堆首饰后，祝莘指了指房间衣柜里堆得满满的衣服，“这里的衣服太多了，我很难带走，如果你和薛莉有需要的话，尽管拿去，很多都是新的，吊牌都没有剪下来。”
  黎瑞看着祝莘，祝莘也在看着她，到了离别的时刻，如果她什么都不说似乎也太不近人情。黎瑞问：“要我帮忙吗？”
  “不用，待会……我老公会上来帮我拿东西。”
  黎瑞留意到祝莘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款式朴素，什么装饰都没有。
  “你不叫搬家公司吗？”
  “不叫了，我本来也是打算和他两个人自己把东西搬回去，现在能省就省吧。”祝莘冲黎瑞笑了笑，语气很淡，却并没有刻意的示弱，相反，她很坦然。
  尽管已经退出了娱乐圈，但祝莘的打扮仍然像往常一样，黎瑞到现在还没有习惯把她当做是一个普通的新婚妇女。可是当祝莘提起她的丈夫，她漂亮的脸上却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丝世俗的笑意。
  在祝莘宣布结婚并退出娱乐圈的时候，黎瑞质疑过祝莘之所以会突然决定做到这一步，很有可能只是赵姐做的危机公关最后的一步而已。身在娱乐圈，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而做艺人的，甚至连剪短头发几厘米的微小事情都要经过公司批准，祝莘现在虽然生活拮据，但是她前所未有的轻松，到了这个时候，黎瑞终于明白她其实不需要再问祝莘任何缘由。
  不需要追究是对是错，至少这是祝莘亲自做出的选择。
  祝莘虽然比黎瑞年轻，但是她更加懂得自己要的是什么。
  祝莘说：“虽然我和你还有薛莉的感情并不好，这么久以来可能也有很多的误会，但是算起来，对不起你们的人的确是我。以前我总觉得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会有很长很长，所以也不急着去改善和你们的关系。黎瑞，我知道你很期待下个月的演唱会，是我毁了你的梦想，也麻烦你替我转告薛莉，我很欣赏她的性格品味，我……其实真的一点儿也不讨厌她。”
  黎瑞和祝莘的关系用三言两语并无法完全概括，祝莘抱歉地说她毁了黎瑞的梦想，但黎瑞也无法简单地去埋怨祝莘。没有祝莘，过去那一年她走的弯路只会更多。
  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但毕竟曾经走过一路，也有过一刻的惺惺相惜。
  送走了祝莘，黎瑞转而去到薛莉的房间门口。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她试着扭动门把，门便开了。薛莉坐在里头，背对着黎瑞，沉默无声，双肩却在颤抖。
  她大概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黎瑞瞧见这个情形，便又轻轻地退了出去。
  ——
  祝莘搬离了宿舍没几天，黎瑞和薛莉也不得不服从公司的安排搬去了新的宿舍。
  新宿舍比原来的宿舍面积小了一半，没有单独的房间，黎瑞和薛莉只能一起睡在双层床上，家具电器残旧简陋，地段也偏僻，从市中心到宿舍的时间比过去花多了半个小时。就连原来公司匹配给12seconds出入的保姆车也没有了踪影，黎瑞和薛莉若是要出通告，只能坐公交地铁，乘计程车也必须花自己的钱无法报销。
  黎瑞知道自己现在的待遇和冷藏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每天坚持更新着微博维护着一点网络上的人气，目前剩下的工作也不过是之前以12seconds的名义接下的，做一次便是少一次了。
  没有工作，就等于没有生活费，而想要获得新的工作，就不能给别人一种邋遢的形象。黎瑞尽力地维持着光鲜亮丽的外表，哪怕黎瑞相当省吃俭用，也敌不过这部分庞大的开销，好不容易争取回来的一点点工作收入经过公司的逐层分红，实际到手的也少得可怜，根本填不上身为艺人的日常开销。
  当生活终于走进了穷途末路，黎瑞不得不拉下脸来接受着父母的接济，才勉强满足了一日三餐的温饱需求，而来自单亲家庭的薛莉，她家里的环境一直不好，并不能给她什么帮助，她比黎瑞更加积极地和领导、富商等上流人士接触，希望能借助他们挽救颓势，每次却总是失望而归。
  在父母的接济下，黎瑞总算熬到了五月，眼见离新尘的合约只剩下最后的四个月，可新尘那边始终没有和她洽谈续约的征兆，外边也没有任何一间经纪公司对她抛出跳槽的橄榄枝。
  黎瑞无法再继续坐以待毙，这几个月里，她只跑了零零散散的几个小通告，空闲的时间里她尝试主动试镜了几个影视角色，全部都只能收到落选的通知。这些试镜的各种杂费越花越多，黎瑞的存款将近清空，父母那边也早在月初已经打了一笔钱过来，可这笔钱也不够她支撑到月底。父母那边的环境本来就不算富裕，黎瑞一直对他们心存愧疚，更不好再开口问他们要钱。
  黎瑞斟酌着接下来半个月的生活开销，恍恍惚惚地去到电视台。今天的综艺通告是她这个月唯一的工作了，下一个工作又是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