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经历一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赶回了京城。刚到城门处青瓷隔着马车没有掀开车帘就已经听到了锣鼓喧天,帝王钟敲了九响,是皇上亲自出来迎接,迎接他失而复得的儿子,为他复生,为他凯旋。
太过热闹,外面一片嘈杂之声,完全听不到谁在说话,到处都是人声。
青瓷瞥眼看到昙花跃跃欲试的模样,伸手将帷帽递给她,“下去吧,别玩的太疯了,跟着马车别丢了。”
昙花性子好,青瓷喜欢她,离开边关的时候问她要不要一起走,有些人不愿意背井离乡,所以青瓷没有勉强,谁知昙花的哥哥要跟着大军回京,他父母也收拾好了东西也跟着走,这次倒是正好了。
昙花兴奋的眼睛发亮,只是接过帷帽后看了一番,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青瓷笑了笑,伸手给她将帽子戴好,“入乡随俗,还是戴着吧。”
边关女子出门从不需要戴这个。
青瓷给她的这顶,也是自己常戴的,竹框围绕,薄纱覆盖,细密绵软的流苏在下颚轻摆,下颚一把,云清色的流苏就随着迎上摇曳。昙花原本还有些不习惯,可第一次透着薄纱看外面,倒觉得有些稀奇了,抵触也少了些。
薄纱下的嘴巴大大的扬起。
“我出去看看,回来把热闹告诉姑娘!”
昙花虽未经过调1教,但好歹也是知道贵女是不能示于人前的,所以青瓷不下马车也不掀开车帘看的动作在昙花眼里并未有什么异样。
青瓷柔柔一笑,应了,“好,你去吧。”
乐呵呵的小丫头直接窜了出去,根本想不到若青瓷不能出门为何会有帷帽。
小丫头离去后,外面人声依旧,可车厢的热闹已经彻底远去了,青瓷一人独坐在车厢内,全室清冷。穿着暖和的轻裘,手上抱着的是一直暖着的手炉,青瓷依旧觉得指尖冰冷,闭眼,良久后伸手掀开了车帘一角。
寒风从缝隙穿过,青瓷素白的指尖轻轻一抖。
乌压压的人头。
一眼望去,四周都望不到边,全部是人,所有人都看着前方那名骑着高头骏马穿着银色盔甲的少年将军,青瓷视线远眺,少卿离的太远,青瓷只能隐隐看到他头盔红色的璎高高竖起,那抹红色,是最耀眼的红。
满城空巷只为迎接你,少卿,你开心吗?
眼中浮起的点点的骄傲和愉悦在看到皇上旁边人时顿住了。
公子湛清淡如兰,平时也喜好素色衣袍,今日却罕见的穿了一身黑色,远远的看不见神色,只觉那抹黑色和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那样寂寥,离去几个月,他清瘦了不止一分。青瓷的指尖强烈的颤抖起来,无力到抓不住车帘。
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
车厢中细碎的呜咽被嘈杂的人声盖住。
边关是肃杀,京城就是顶顶富贵之地。今日万人空巷,所有人都出来迎接这位少年将军。他是将军,他更是现在还未婚配的三皇子,他又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又有如此的战功,只要不做那谋反之事,亲王之位是跑不了的。
这件事大家都明白,所以,出现了很多华盖璎顶的软娇,更有胆子大的,直接戴了帷帽下了软轿或是马车,俏生生的立在旁边。
边关是肃杀之地,京城就是顶顶的富贵之地。昙花直接被这么给晃花了眼,那边的人头涌动,这边的鼓乐齐鸣,哪里都瞧不过来。可瞧着瞧着就觉得不对劲了,眼神死死的看着那些明明是寒冬还是细细腰身的贵女们。
哼,肤色这么黑还戴红色的帷帽!
还有那个,你垫什么脚,你垫脚将军也不会瞧你的!
昙花重重的哼了一口气,将军是姑娘的,你们殷勤什么!气鼓鼓的爬回马车要跟青瓷告状,我们姑娘可是为了将军去了边关的,你们都没戏!可刚上马车,视线扫到青瓷,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关车门的动作也尽量轻柔不发出一点声响。
青瓷斜斜的靠在车厢的金丝软枕上,脸隐于暗处,闭眼,似是睡去了。头歪在车厢上,因为来回奔波瘦了几分的下巴越发的明显,昙花小心的给青瓷的膝上盖上薄毯,一边想着姑娘这才是大气呢,旁人激动的这个模样,她竟能睡去了。
一边又想着该给姑娘好好补补,太瘦了些……
三皇子随着皇上太子殿下回宫,人群也跟着他们的步伐慢慢往回走,军队后面跟着的车队们也跟着缓缓进城,进城后青瓷的马车左拐右拐离开了车队汇进了人流,然后又朝着出城的方向而去。
因着城门处人太多,季瑶再懂事也还是个孩子,老夫人就拘着她在家里等着,现在爷孙两眼巴巴的站在门口,垫着脚尖望向来路,等马车终于出现在视野之中时,两人的眼睛都亮了,齐齐上前迎了几步。
马车刚刚停稳,昙花正要伸手叫青瓷呢,谁料青瓷已经自己睁开了眼,双眼微微泛红,却不似刚醒时的模样,因为没有半分混沌,这怎么像哭过的?
老夫人和季瑶已经急急拉开了车门。
“还知道回来,走的时候竟都不告诉我!”
老夫人怒骂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姐姐,瑶瑶好想你!”
季瑶仗着年纪小身体轻便,直接爬上了马车一股脑的扑在了青瓷怀里。青瓷起身的动作差点被她又给冲了回去,伸手拍着季瑶的后背却没说话,只是望向了老夫人,眼中既有期盼,又有等待宣判结果的寂然。
老夫人满腔的怒火就这么消失在了青瓷的眼里。
看着青瓷疲惫的脸,扭头,避开她的眼神。
青瓷只觉得头晕晕的,大脑一瞬间空白,好一会才缓过来,脸直接白成了纸。
让季瑶带着昙花下去安置,现在只有青瓷和老夫人站在院中,青瓷沉默许久,声音沙哑几不可闻,“孩子呢?”
青釉用生命去换的孩子,活着吗?
老夫人眨了眨浑浊的双眼,上前拉着青瓷的手,轻声道:“你刚回来,先歇歇罢?”这样逃避的话,让青瓷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随着那句话远去了,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就倒了下去,还好老夫人一直防着呢,连忙把人给抓住了!
看着青瓷青白如灰的脸,纵使过了几个月,老夫人心中的悲怄还是散不下去。
抱着青瓷,哭音颤抖,“你妹妹走了,你更要好好的活着,祖母不能再失去你了,青瓷……”
青瓷无言的靠在老夫人怀里,双眼圆睁空洞。
青瓷站在小院后山的一处山坳里,积雪将周围一片都染成了雪白,只余雾凇隐隐的绿色从间隙中露出来,青瓷垂眼看着眼前的青色石碑,上面一个字也无,没有刻名字的孤坟,青瓷就葬在这里。
垂眼从坟前的香烛灰烬扫过,然后停在了后面那个凸起的土包。
青瓷在里面。
死的时候疼吗?舍不得吗?是难过,还是笑着离去的?
有恨姐姐不在你身边吗?
寒冬凛冽,落雪无情,青瓷拒绝了老夫人的陪伴,站在孤坟前雪地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头顶柳絮一片白,眉梢眼睫也染上了落雪。寂静中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青瓷没有回头,依旧无言的看着前方。
公子玉已换下了盔甲头盔,素来喜好黑色的他,这次竟换上了一身白衣,宽大的袖袍似乎和周围的白色融为了一体,只有他依旧精致冷然的眉眼清晰。走到青瓷身边站定,侧头,看向了青瓷。
青瓷半垂着眼帘,眼神空洞,唇色发白,不知道发呆了多久。
公子玉收回视线,看前了眼前的新坟。
“是青釉自己要求的不发丧事。”
听到青釉的名字,青瓷眼睛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抬头,清醒又茫然的看着公子玉。公子玉侧首,伸手将青瓷眉梢的白雪拂了下去,“她说姐姐没有死,哪来的丧事,死的是谢青釉,不是谢青瓷。”
“亏欠姐姐太多,临死了总算能还上几分。”
青瓷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到风一吹就散了。
“死因是什么?”
公子玉道:“难产,胎儿窒息死于腹中。”
胎儿窒息死在腹中?可惜了阿,你娘拼了命还是没能还出你的出生,你和这个世界,是无缘罢,就差一点了,老天爷也不许你出来看一眼,青瓷在心里淡淡的想,心口在钝钝的痛,像是谁把自己的心口当磨刀石了一般,一下又一下。
可是,哭不出来。
一点都哭不出来,眼睛很干,干到有些发疼。
既难受又是解脱的感觉。青釉做了她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不是幼时祖父祖母告诫她的不准出门,不是自己跟他说不要情绪激动,她总是那么乖巧听话,现在她自己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该为她高兴的。
是的,该为她高兴的,她不用再委曲求全,不用再躲躲藏藏,不用再拖着孱弱却必须要微笑的身子,青釉,姐姐该为你高兴的,你这么好,一定可以入轮回,来生投个好人家,有疼爱你的父母兄妹,你可以肆意在阳光下奔跑嘻戏。
对,好人都是有福报的,你这么乖巧,来生一定可以顺遂一生。
恩,姐姐该为你高兴的。
青瓷眼中泛起突兀的笑意,在她苍白的脸上格格不入,她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上扬嘴角,可是站的太久了,脸都僵硬了,动了几次好像都不行。眼中突兀的笑意一点又一点的慢慢沉了下去,缓缓落入死寂中。
公子玉一直冷着眉眼看着青瓷,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一分一毫,见她眼中慢慢被死寂堆满,只剩半分生气的时候忽得伸手。
青瓷骤然回神,愕然的看着自己被少卿抓着手腕,而自己则是拿着匕首抵着他的心口?
这是怎么回事?
青瓷不安的挣扎,可抓着青瓷手腕的手如钢筋般,任凭青瓷怎么动匕首抵在公子玉的心口上。
“你在做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青瓷慌了。
公子玉稳稳的抓着青瓷的手,脸色依旧平静,似乎被人拿匕首指着心口的不是他。眉目平静,声音更是静到了极点。
“她是因为我而死的。”
青瓷挣扎的手因为这句话停了下来。
公子玉神色不变,继续道:“是我的死讯刺激到了她,她自责所以才动了胎气,阿姐出宫的时候,她就开始发作了,当晚就去了。”
走的那日青釉就去了?所以自己当时出宫时的心悸,是因为青釉那时候很痛苦吗?如果,如果自己执意回头看一眼,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青瓷虽然还看着公子玉,可脑中的思绪已经被这个占据了。
如果自己回头了,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这个念头在心中疯长,手死死的握住匕首。
青瓷没有察觉,公子玉却感受的分明。他不仅没有退开,甚至握着青瓷的手让她将匕首往心口又送进去了几分。血很快就从白衣中渗透出来,比雪地红梅还要惹人注目。公子玉一声不吭,继续看着陷入茫然的青瓷。
“阿姐。”
清冷的声音在青瓷耳边响起。
顺着声音青瓷抬眸,眼里满满的自责,却在触及到他胸口那抹鲜红的时候怔住了。
自己伤了少卿?
这个想法让青瓷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握着匕首的手极力的挣扎起来,可是没用,少年紧紧握着她的手,挣不开也松不了匕首,你来我往间匕首又深入了几分,鲜血渗透的很快,胸膛都染红了。
公子玉紧绷着脸颊,他本就是旧伤未愈,又赶军一个月回到京城,现在又来这一遭,浑身都已雪白,除了眉眼,其他都是苍白。可他黑到极致的双眸定定的看着青瓷,脸上的苍白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眼中的执拗。
“她因我而死,我用这条命还了她,阿姐可满意?”
一边说一边按着青瓷的手往里推。
血越渗越多,公子玉的脸越白,青瓷眼中的惊恐就越多,最后只剩一片鲜红。
“你在说什么,青釉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拿命赔她!”
看着公子玉的伤口,青瓷怕他误解,连忙道:“我刚才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不需要你赔命。”
公子玉纹丝不动,黑眸冷到了极点。
“赔不赔命有什么关系,死在阿姐前头就好了。”
青瓷动作再一次顿住,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公子玉勾了勾嘴角,缓缓弯身,直视青瓷惊愕的双眼,平静的咄咄逼人。“不是吗,阿姐心中都想随着青釉去了,阿姐若是去了,我一个人独留在这又有什么趣儿?”
青瓷木然的看着他的唇瓣一开一合,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不想再追着阿姐了,我也不想总是一个人被留下来,我先走一步,阿姐还会念着我,还会觉得对不起我,这次,换阿姐来追我好不好?”
话音刚落,手中猛的用力,狠狠的向自己的心口刺去!
“阿!”
匕首刺入胸口,伴随着是入肉的痛也青瓷崩溃的尖叫!
“我没有想随着青釉去,我只是太难过了,我真的没有动过死念,你信我!”
或许是因为刀入身,公子玉这次无力再禁锢住青瓷的手了,青瓷慌忙拿手帕摁住公子玉的胸口,满目仓皇,“我已经失去青釉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少卿,我真的没有想过下去陪青釉,真的没有!”
公子玉没有回话,半阖着眼帘,额发散在眉间,似是要昏睡过去了。
青瓷吃力的抱着公子玉,现在该怎么办?这里离宅子有些远,背不回去,又不能把人放在这样冰凉的雪地里!好在青瓷刚才那声崩溃的尖叫惊动了原本在另外一头的甲一,过来查看情况。
见到两人的模样,缓慢的步伐一下子加快,几步就到了两人的面前。
几乎在甲一刚伸手扶着公子玉的时候,公子玉的手臂就动了动,挣开了青瓷的手。伤口这样重,甲一甚至都没跟青瓷说话,直接背着公子玉往山下狂奔。
青瓷的手还僵在半空,手心还留有公子玉隐隐的体温。
他,不想理会自己了吗?
从边关再遇直到刚才,自己和他,都默契的没有提三年前的事情,自己是愧疚不敢提,而他是因为什么没有提,现在终于知道了。因为伤口太深,所以不再相信自己了,直接采取极端的方式,对吗?
青瓷回身,看着被积雪堆了一层的墓碑。
青釉,姐姐应该怎么做,才能走出伤心,才能,重新让少卿再次信任我?
青瓷快步赶了回去,最后在门口处刚好看着从门口离开的马车,驾车的正是甲一,青瓷没来得及出声,马车就已经疾驰而去。
“已经做了简单处理,不会有性命危险。”
几个月没有听到的温润男声出现在耳畔,青瓷回头,就看到站在门旁的公子湛。他仍是中午遥遥一件的黑衣,近看更瘦了,甚至眉骨都有些突出。
已经做了简单处理没有生命危险,意思是,少卿不愿意留在这宅子里治疗吗?青瓷默了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公子湛看这这张和青釉一模一样的容颜,她也不复当初出宫时的样子,疲惫染了满眼,哑声道:“三弟虽性子执拗,但这么多年他只心系于你,你若有意,就好好待他,要珍惜眼前人,莫像我……”
余下的话被哽咽给顿去了。
双眼中的清明再不复存在,只剩枯寂。
“并非刻意瞒你,这是青釉遗言。”
“她不想要你担心,她让我告诉你,让你千万不要因她难过,她只准你难过你几天,若你一直难过,她便是死了也不安心,也不能进入轮回。”
人都死了还来威胁自己?青瓷想笑,可眼中却闪过泪花,泪花一旦开始就收不住了,止不住的往下流。
现在的公子湛早已没了当初青竹自立的模样,现在的他好似整个人都被圈住了一般,被圈住的只有他,旁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见到青瓷这个模样,缓缓道:“你莫哭,她会伤心的。”
嘴里说着这样的话,眼中却没半分安慰,只是沉寂。
青瓷双眼有些模糊的看着现在的公子湛。
突然就想到了刚才少卿为何激动,刚才的自己,是不是和现在的公子湛一个模样?
若是这样,也怪不得少卿这样想了,现在的公子湛,看起来真的不太好。哪怕他言行依旧,哪怕他姿态依旧从容,但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机,就是得过且过的模样。
“青釉既然能让我不要担心,也有让你好好过吧?”
“你不用太沉迷伤心,早日走出来才好。”
公子湛却忽的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几乎贪婪的看着和青釉一样容貌的青瓷,看着青瓷,就好像又看到了青釉,神思都开始恍惚了。“你让我好好过日子,你还让我当你的眼睛把世间繁华都看一遭,可是没有你,”抚上自己的心口。
“这里是空的,再多的繁花,都进不了眼了。”
“青釉,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说到动情处人也向前迈了一步,伸手似乎想要把青瓷拥入怀里。
青瓷退后一步,看着公子湛因为青瓷的退后而有些错愕的脸。
“太子殿下,我是青瓷。”
公子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视线一直停在这张和青釉一模一样的脸庞上,许久之后才收回了双手,苦笑欠身,“是我失礼了。”青瓷自然没受这个礼,错开了半步。
公子湛已经收敛好了情绪。
“我虽不知道你刚和三弟发生了什么,但是青釉的事情,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选择告诉她的,她这胎凶险,最好的大夫都召进了宫里,所有人都告诉我,母子平安的可能性不到两层。所以我会选择告诉她,我想的是,哪怕为了再你一面,她也会撑住。”
“可惜她没能撑住。”
“所以,你不要怪三弟,要怪就怪我,是我的冒进害死了她。”
所以,公子湛当时着急到病急乱投医,寄托到青釉自己的毅力上面去了?可青瓷会怪他吗?怪也好,不怪也好,人已经去了,说这些再没什么意思了。公子湛若没说,结局是不是不一样?而自己若回了头,情况是不是又不一样了?
谁也没资格怪谁……
公子湛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向青瓷来时的路。
今天还没去看青釉,也不知道她和孩子孤单单的在那里,是不是冷呢。
公子玉躺在墨色的寝帐中,衬得他的脸更是白,白到没有血色的地步。甲一将上好的金创号小心的撒在胸口的刀痕上,看着公子玉淡定的脸,甲一抽了抽嘴角。
“主子您不疼么?做戏也不必这样逼真。”
匕首真的刺的很深,再进一分就该刺进常人的心脏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公子玉心脏天生异于常人,长在左胸。
“疼就对了。”
公子玉笑了,轻柔又肆意。
“我疼,阿姐更疼。”
你既被死去的命耗没了生机,我就用命把你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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