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殒

第41章


父君,再等等好不好,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时候,我愿意等的,父君!父君,我不想让君寰哥哥为难……”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殿下送回去?”容沚怒斥道。
  话音刚落,一旁又走上来三四个仙婢,连拖带拽地硬生生把茗惜往后拉。
  茗惜还兀自挣扎着,一遍遍哭喊着“父君,我不嫁,不嫁……”
  茗惜的修为本就不高,哪里抵得上这几个人的生拉硬拽,不一会儿便被带出瑶池,只是还隐隐地听见她的哭喊声。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席座上一时鸦雀无声。
  无声之中,容沚的目光却突然落到我身上。
  
☆、年年岁岁
  “朕让清华仙君交给帝君的旨意,帝君应该收到了吧?”
  默默地站起身来,我走到正堂下,跪下,谦卑道:“臣近日感染风寒,身体不适,恐怕不能担任姻缘使的职位,还请陛下另请他人。”
  按照天界的成亲仪式,新人需要骑着麒麟兽到三生石面前宣誓,这时,则需要一个证婚人将刻有两位新人名字的姻缘签挂在姻缘树上,然后进行祈福。这样的证婚人,用天界的说法,就叫做姻缘使。
  以往,这种姻缘使都是由司礼仙君担任的,而容沚却找到我,明面上是显示出对段君寰的重视,实则,是对我的试探。
  心里不由好笑:就连容沚也看出我的心思了吗?
  然而明知道是试探,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走进这个圈套。抬起头,直视着容沚微微有些愠怒的目光,我的双眸中却露出更加决绝坚韧的神色。
  我冷冷的看着容沚,暗中却用传心术告诉他:我不怕你知道。不想做就是不想做,谁也勉强不了我。
  果不其然,容沚收到我暗中发给他的传心术后,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寒霜,他冷冷开口道:“怎么,帝君是要抗旨吗?”
  闻言,我只是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有的时候,沉默就是一种变相的默认,更何况,是以这种轻蔑的态度默认。
  “朕问你话呢?青胤帝君!”容沚冷冷道。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瑶池静的彷如死去一般,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容沚慢慢集聚的怒火,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
  相比于方才怒斥茗惜的时候,这次,容沚是真的震怒了。
  我沉默着不说话,心里却在想着待会儿他会怎么罚我,但愿不是罚我跳寒河,那种冰冷,我可不想再试一次了。
  “沐楼主?”容沚冷冷唤道。
  我还是沉默着。
  “沐雪殒!”伴随着一声暴喝,容沚随手拿起案桌上的酒杯用力扔过来!
  心知不能躲,我闭上眼睛,准备硬挨过这一下。
  然而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那种痛感,我睁开双眼,才发现整个人被圈在他怀里。
  段君寰半跪在我面前,以一种守护者的姿态把我揽住,离得很近,近得我似乎能感受到他微薄的呼吸。然而,他虽然把我圈在怀里,却没有丝毫触碰到我。他的手,离我总是有半尺之遥。
  很久之后,当我回想到这一幕,总是想着,有的时候,半尺之遥,便是注定了一辈子的荒凉。
  看我已经睁开眼睛,段君寰这才站起身来,然后跪到我旁边,平静道:“陛下,以臣之见,既然茗惜殿下不想嫁,臣也不想娶,沐楼主也不想证婚,这件婚事还是作罢吧。”
  话音刚落,四下里又是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段君寰的话并没有说错,然而,就是因为他说的太对了,反而更是一种灾难。
  这样一来,岂不是明目张胆的抗旨不遵?容沚是天帝,他的话,便是旨意,便是强制,哪里会管你想不想?更何况,这三个“不想”,说好听点是追求民主自由,说难听点不就是说容沚决策失误吗?指个婚还指错了,这不是明摆着驳天帝的面吗?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身旁的人,眉心微皱:他到底想做什么?
  段君寰却神色自若,波澜不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好好好,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我天界的肱股之臣,真是好啊!”话音刚落,容沚一掌拍在面前的白玉案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容沚怒目而斥道,“段君寰,你想造反吗?”
  闻言,段君寰勾唇冷笑,云淡风轻地吐出四个字,他反问道:“有何不可?”
  段君寰被关在冰牢已经有三日了,按照日程,这个时候我理应回驭风楼了,然而我却恼火地在帝君府里待了三日,尤其是每每看到苏然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的那股恼怒之意更加浓烈。
  “楼主,冰牢……很冷的。”
  冰牢在天牢的最底层,四周墙壁采用千年不化的寒冰所制,冷气袭人,冻彻心扉,室内温度虽低,却不会遇水结冰,只用那股寒气慢慢侵入人体,损伤人的心肺。
  当然,以段君寰的修为,这点寒气还伤不到他。
  只是……
  我不由怒火中烧,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摔在案桌上,我咬牙切齿道:“冻死他算了!”
  说话不动脑子,热血上头了才说出那些话,他当真以为容沚不会杀他吗?
  继而,我冷笑道:“冰牢的寒冷,正好让他清醒清醒。”
  话音刚落,衣袖蓦地被人扯住,还悠悠地晃了两下。
  我一回头,便看到苏然委委屈屈的目光,他咬着下唇,手指轻轻勾着我的素白衣袖。
  我冷哼一声:“他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收了你这么个好徒弟,”
  言罢,语气中略带有一丝酸气与嘲讽,我扯回自己的袖子,继续道,“还是我的人呢。”
  心里默默叹息:从小养到大的娃,就这么被那家伙三言两语地拐走了……拐走了……
  心知我不会再对他不管不问,苏然不由破涕为笑,讨好般帮我添了一杯茶。
  无奈地摇摇头,正笑着,突然有侍从走进来,恭敬施礼:“启禀帝君,殿下求见。”
  眉心微锁,我冥思想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开口道:“请殿下在偏殿喝茶。”
  喝茶,不过是个招待人的常用礼数,以茗惜现在的心情,可未必能坐下静心喝茶。
  果不其然,刚走进屋里去,就看到茗惜焦躁地站在窗前来回踱步,神色焦急,看到我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救君寰哥哥出来?”
  身后的苏然不由冷了脸,身上由内而外地散发出阵阵寒气,杀气四溢。
  早已见惯了茗惜的不识礼数,若这样跟她斤斤计较,我还不得气死?
  于是我转过头去,淡淡道:“你先回去。”
  闻言,苏然冷冷看了茗惜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诺大的房屋里,就只剩下我跟茗惜两人。
  丝毫没有看出刚才苏然身上的泠然杀气,茗惜又烦躁地跺着脚,对着我埋怨道:“父君下令不许任何人去冰牢探望君寰哥哥,我找父君求情也被凶了出来。那儿这么冷,君寰哥哥哪里受得了,真是急死我了。”
  闻言,我只是神色淡漠地看着她着急跳脚。
  看到我没反应,茗惜继续道:“驭风楼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一定有办法救他出来对不对?”
  闻言,我走到案前坐下,不急不缓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神色自若道:“即便驭风楼很有本事,殿下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出手相助。说到底,这是殿下与神尊的婚事,从头至尾,雪殒都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你怎么能这样没心没肺?”话音刚落,茗惜气恼地一掌拍在桌案上,杯中的茶水不由溅出几滴,幽然了几抹茶香。
  “君寰哥哥待你这样好,我还以为你也……沐雪殒,我真是看错你了!”茗惜咬牙切齿道。
  闻言,我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露出一脸的不屑:还看错我了,谁稀罕你看错我还是看对我?
  然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我缓缓说道:“殿下不必心急,陛下对神尊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不会伤他性命。而且说实话,神尊那脾气的确太冲,也得吃点苦头,磨练磨练。”
  闻言,茗惜咬牙问道:“你不用说这么多,就一句话,你救还是不救?”
  “跟爽直之人说话,我自然会坦诚相待,不会绕这么多弯子。可若是有人虚假声色,那就另当别论了。”我淡淡回道。
  茗惜身子一僵,脸上露出虚心的神色,略有些不安地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闻言,我勾唇冷笑:“那日瑶池宴饮,殿下的戏,演得极好。”
  话音刚落,茗惜的脸瞬间变白,她有些忐忑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以退为进,殿下的兵法学得很好。”我赞赏道。心里却在寻思:茗惜一向是个爽朗活泼之人,喜怒之情表现在脸上,从不会耍这些小心机,要不然这次被抓到也不会这样惶恐不安。应该是从容沚那里提前得到要赐婚的消息,与他人相商之后才会如此。
  不由皱紧眉头: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猛然间灵光一闪,该不会是……
  于是我试探般问道:“是竹折仙使教你的吗?”
  茗惜的脸瞬间由白变红,甚至红到了耳朵根,她慌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竹折,我怎么会找他帮忙……”
  我的心里不由叹气,果然是竹折。
  “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君寰哥哥,我怕他误会……还有,就是瑶池上的事,君寰哥哥也看出来了吗?”茗惜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撇过头去,淡淡道:“应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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