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小美人儿-胭脂虎

第64章


他难以置信。
  他松开手,喃喃:“为什么。”
  他望着的是庭院中一尊八层高的黄铜宝塔香炉,里面插满线香,香火不断,承载着无数的祈愿化作尘烟徐徐上升。
  曾经他离她是那么的接近,在阮家起火的庭院里,她抱住了他;在景仁堂的小屋里,她的唇距离他只差一根丝线的距离;在她答应和他私奔的那一天,他紧紧拥住了她,吻到了她的唇。
  然而这一切,也已成为梦幻泡影,如眼前这一缕缕升空的尘烟,被时光冲得风轻云淡。
  阮鲤站在一边,陪他看着庭院里的香火游人,善男信女们虔诚叩拜,清圣平和的诵经声从经堂徐徐传来,忽远忽近。
  她忽然开口:“子寒,你知道吗,今天早晨我四更起的身。”
  他看向她。
  她侧着头,一边回想,一边平淡地叙述琐事:“我起的时候他已经起了。他要去早朝,然后替皇上批阅奏疏;因为我出来拜佛,所以他得闲不必赶回来用陪我午膳,能够在尚书台睡一炷香的时辰;下午去点将台阅兵之后,他会回到尚书台处理公文到太阳落山,骑快马回来,等我一起用晚膳。”
  她清媚的面庞上,始终是柔和宁静的神情,没有大喜大悲,没有欢喜或是失落,她抿了抿唇:“如果我回去晚了,便赶不上替他准备晚膳,他便会一直在门口等,哪怕等到天下大雪,等到月上东山,等到第二天晨曦升起,你相信吗?”
  从宁绝答应为她而活的那一刻起,他在她的生命里,从不迟到早退,有求必应,风雨无阻。
  明月光眼神颤了颤,悲伤在眼眶里打转:“可你爱的人是我。我也可以为你等,等你一辈子。”
  “谢谢你,可我已经不需要了。”
  她把篮子往上提了提:“烧完香我该回去了。”
  明月光咬紧牙关。
  “那么,告辞了。”阮鲤转过身。
  她抬脚的一瞬间,明月光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痛苦,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正在被连根拔起,连皮带筋地从他身体里抽去,撕得他的心鲜血淋漓。
  他痛得遭受不住,咬牙颤抖,目光一厉,冲口而出:
  “如果你是因为你爹,大可不必受制于他!我派人调查过,你爹在宫变那一日就死了,他说送你爹去药王谷医治,全都是诓骗你!”
  咚。
  一声闷响,竹篮落地,纸钱撒得纷纷扬扬。
  阮鲤的背影默然一瞬,猛地回过头来。
  她眼里全是抖动的泪。
  “你刚刚说什么?”
  明明知晓这句话说出来,会伤得她有多深,明月光也无法控制自己揭开残酷的真相:“如果他真心待你好,怎么会编出这样的谎言欺瞒你,他不过是想借此要挟霸占你!阿鲤,你吃过太多苦了,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他一丁点儿伤害!”
  泪水疾速滚落,她妩媚的眼睛一瞬间又变得空洞,失神,喃喃自语:“你刚刚说什么。”
  “你爹死了,他在骗你!”明月光冲他吼,自己却也湿了眼眶,他上前去,把她僵硬的身体揽在怀里,紧紧地箍着,不断低诉,“阿鲤,回到我身边来,我会保护你,哪怕要我的命,我也会保护你。”
  ……
  天阴了下来,乌云在头顶上聚集。
  沿街的住户都忙着关门关窗收拾院中晾晒,路上行人看见天色,加快脚步,来往匆匆。
  雨水很快降落。
  文竹跪在院子里哭:“主上,奴婢该死,奴婢不知怎么地丢了阮姑娘,明中尉领了兵,把她带走了!”
  雪鹰跪在她前面一些:“是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
  宁绝血红着眼,杀气淋漓地盯了他半响,转过身,缓缓吸了一口气。
  跟阮鲤在一起这段时日,他已经不再用残酷的手段惩罚部下了,他的心被她一点点软化,处事的方式也在改变。
  可是今天,他止不住地想杀人。
  天色昏暗,细雨蒙蒙,转眼变为茫茫大雨。
  他冷冷:“传令下去,虎贲营和白鸟营,一炷香之内,城东集结。”
  雪鹰心中一慌,私调屯兵已是重罪,如果是为了冲击中尉府,那更是罪加一等,皇帝也不会允许自己的两名重臣用他的兵来解决私怨。
  “主上,不可啊!”
  宁绝一把揪住雪鹰的衣领,顺势抽出了他腰间佩剑,雪亮的光芒一闪——
  映着他显得有些扭曲狰狞的俊容,宁绝声嘶力竭:“不去我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结局~搓手
☆、大结局(下)
  065
  天空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而至,沸沸汤汤地砸落下来。文竹的哭声更大了:“主上,都是奴婢的错,要杀就杀奴婢吧,求您别责罚雪护卫……”
  “我回来了。”
  一道霹雳闪过,遮盖住她轻软的声音。宁绝还是听见了,震惊地回过头去。
  阮鲤拿着一把黑伞,鞋子湿透地站在庭院门口。
  宁绝冲了过去,一个打滑站到她跟前。
  她看了一眼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轻轻移开目光:“饿了吗,我还没煮饭。”
  她绕过他,朝后厨走去:“我弄吃的给你。”
  他死死地跟着她,像是怕她随时飞走。
  她平缓缓地进入后厨,拿东西,取食材,擦灶台,他就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像一个小气的农人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地。
  下人们看见这阵仗,都不敢过来帮手,雪鹰来把他们撵了出去。
  她在小炉上熬一罐干贝粥,下了点海参和香菇在里头,撒上姜丝,坐在一旁用蒲扇扇火,一下一下,幽幽地摇晃着。
  他就蹲在一边看,越看眼睛越红,死死地凝望着她,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处于无穷的恐惧之中。
  “宁绝。”
  “嗯。”他抖着喉咙应她。
  阮鲤的执拗他知道,他这个谎扯得太大了,大到他不晓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宫变那一天,他从她眼睛里看出了求死之心,为了让她活下去,他给了她一个虚无的希望,骗她父亲还活着。他一直在找机会,找时间,希望能够抚平她内心的伤痛。
  现在,他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支撑得下去。
  他只知道,如果她倒下了,他也活不成了。
  阮鲤缓缓转向他,她的眼里有一丝宁静的哀伤。
  他的心被千刀万剐,吊在悬崖上。
  “我想嫁你了,你娶我吧。”
  粥开了,噗噗地冒着热泡。
  他瞬间一窒,冲击心脏的震撼。
  她重复:“你娶我吧。”
  他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她。
  她的身体又软又轻柔。
  他喃喃,热泪滚了出来:“我欠你的。”
  她颤颤地答:“是,你欠我的。”
  瓦罐的盖子在噗噗地跳,粥从缝隙里淌出来,流了一地。
  她把着他衣领口,拉到眼前,对着他黑沉沉的眼睛:“你欠我的,这辈子你都还不清。” 
  “是。”
  “你说过,你是我的。”
  “是,我是你的。”他喃喃而道,如受蛊惑。
  她捧起他的脸,凑近,深深一吻:“那就娶我啊。”
  他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好。”
  “你把我爹葬哪里了,明天带我去祭拜他。”
  “好。”
  她拿起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脖子上。
  在他为她冒险从师玉阙手中夺下她的时候,在她看到他为她画的小像的时候,在他宁可服用五石散也不肯伤害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隐隐约约明白,他对她怀着的感情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
  他对薛绾说,我是刻骨铭心地爱着她。
  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自己对于这份感情的回应。
  上辈子,她就这样死在他手上;这辈子,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出来。
  他的心激烈地颤抖着,是后悔,是情意,是痛苦,是欣喜;捧住她的脖颈,轻柔地摩挲,轻柔地吻。
  脖颈,是她最脆弱的地方。她仰起头了,微微闭上眼,听见瓦盖在沸腾的粥上磕碰的响声。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小鲤。”
  “嗯。”
  “我的药瘾,好像戒掉了。”这些天五石散再没发作。
  “嗯。”
  “我是你的。”
  “嗯。”
  “我爱你。”
  “嗯。”
  瓦罐里的粥烧干了,咕吱咕吱冒热气。
  ……
  二月,宁府的婚宴办得既隆重又简单,简单是因为宁侯爷和他的夫人都不喜欢热闹,只请了十六桌;热闹是因为前来道贺的宾客踏破了门槛——皇帝主婚,朝中的官员没有不想来凑热闹的。所以当日,不请自来的人特别多。
  譬如白玉沉和他的新婚妻子明小刀,譬如御史大夫师玉阙,譬如北军中尉明月光。
  白侍郎携妻子新婚燕尔,照理说应当正热络,不晓得为何却在婚宴上醉了酒,儒雅的白侍郎当朝发酒疯,非要来敬新娘子一杯酒,皇帝就在那看着他发疯,脸都冷了。倒是新郎官宁侯爷大度,替新娘子跟白侍郎喝了一杯,两个人都一口闷。
  宁侯爷含笑款款,雍容高贵,说这杯酒有特别的含义。白玉沉醉醺醺地问他什么含义。
  “感谢白侍郎的不娶之恩。”
  众人哗笑,均晓得那白侍郎曾经悔婚阮家的事情,如今看来,这阮家的小姐已经嫁给了侯爷,皇上亲政以来,宁侯爷乃是头号功臣,皇帝晓得他大婚,特地封他的夫人为一品诰命,追封他的岳父阮山虎为忠肃侯,又在东莱老家给他们夫妇划了一块封地,着实给足了里子和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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