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府第

57 行到水穷处


    【请牢记本站域名“  ” ,或者在百度搜索: 三联文学网】    大家闺秀最是讲究娴静淑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矜持规矩,笑不露齿立莫摇裙是基本礼仪。宜珈甭管在自个儿屋子里怎么撒欢,出了门就得按着古代的习俗来,一举一动皆有章法,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是以,即便她心里对宜琬的事儿痒得直想挠墙,面上也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八卦之意,顶多在去正屋请早安时竖起耳朵多听两句,再结合结合府里丫鬟仆妇们嘴里露出来的一星半点,拼拼凑凑还原了事情发展过程。
    可光她知道的这些破事就够让人瞠目结舌,忍不住大叹这是上演晚间档肥皂剧呢!穆宁侯疼老婆这没啥好吃惊的,可令人吃惊的是他疼老婆疼到了是非不分、忠奸不明、指鹿为马的份上!疼得简直让人扼腕,这范夫人上辈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遇上这么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倾心相待?!宜珈暗地里肺腑,偏心眼偏成这样,其实老侯爷也是穿的?!还是从琼瑶奶奶片场穿来的,大概演的是中年大叔怒大海,范夫人就是他的亲亲小心肝月牙儿!
    孟老太爷等一众男子不便入侯府内宅,孟老太太又卧病在床,二太太谢氏临危受命,领着哭得随时有岔气危险的大太太闵氏,外加一个半卖半送心态不明的三太太沈氏,换上素服一块儿踏入了穆宁侯府的正堂。
    大太太闵氏不过半天已哭了好几场,眼神都木了,坐在马车上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巴掌地儿,下地的时候走路都像是飘的,仿佛那不过是俱没有灵魂的空壳子。
    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宜琬虽是侯府法定未来女主人,可公婆俱在,她的丧事本不应全府缟素,但穆宁侯府里却上下一片惨白,连范侯爷和范夫人都换上了浅色衣衫,新出生的小孙女喜庆的大红襁褓换成了雪白的锦缎,更显得婴儿又干又瘦,丝毫没有新生儿的蓬勃朝气。
    范夫人脸色苍白,眉眼间透着疲倦,眼里血丝满布,整个人看上去病歪歪的,倒真像是伤心极了的样子。范夫人扶着丫鬟的手,气若游丝的向三人告罪,刚一开口就红了眼圈,“亲家太太,琬儿她……是我没照顾好她……”范夫人低低哀泣,声泪俱下,哭得似是要背过气去。
    范侯爷面色沉凝,见妻子哭得伤心欲绝,开口劝慰道,“这也不全是你的过失,是我们和媳妇福分不够,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老侯爷叹了口气,似是说给范周氏听,又像是说给面前的孟家人听。
    闵氏始终木着脸一言不发,范夫人见状心里发憷,眼神示意一旁的奶娘将孩子抱上来。范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指着襁褓里的女娃对闵氏说,“亲家太太,这就是琬儿拼了性命生下来的闺女,可怜这孩子,还没见着亲娘一眼就……就……”范夫人抹着眼泪,泣不成声,襁褓里的婴孩似是睡醒了,嚅动着小嘴喊了两声,无奈人小体弱,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闵氏看见递到她眼皮子底下的襁褓,眼神终于动了动,往里头看去,颤抖着手想摸一摸孩子,眼里一颗硕大的泪珠滚落,直滴到被子上,形成一滩水渍,这一场景闻者落泪,坚强如谢氏都别过头去不忍再看。闵氏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轻轻摇晃着,嘴里低声唱着小调,像是哄着孩子睡觉,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打落。
    谢氏转过头去,抑下心头的酸楚,直视舒了口气的范夫人。
    “范夫人,我二侄女不幸命殒黄泉,如今留下嗷嗷待哺的幼女和满府老仆,不知那些奴仆如今身在何处,为何不见他们为主子守灵?”谢氏话语咄咄逼人,这灵堂里满屋子披麻戴孝的丫鬟仆妇,却没有一个是当初宜琬从孟家带去的,换言之,眼前的俱是她范夫人的心腹手下,孟家那几十口人竟全都失了踪。
    范夫人飞快看了一眼老侯爷,见老侯爷面色如常,微微颔首,心里也有了底气,抬头挺胸地回谢氏,“儿媳去了,孟府出来的奴才倒都是忠义的,有几个当场随主子去了,其余的都求了老爷,放去庙里为琬儿念经超度七七四十九天。”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大义凛然,还顺带夸奖了孟家家仆忠肝义胆。可实际内容得这样理解,有几个想为主子出头的,不听话的,都让人杀鸡儆猴送去陪主子一起见阎王爷了。其他识时务的、听话的,捡回一条命,关大庙里先软禁起来,至于是一辈子就驻扎庙里了,还是将来有出狱机会,得看事态后续发展再定。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撕票and绑票。能一夜里干出这么大手笔的事来,不用想也知道范侯爷肯定站范夫人背后了。
    范家耍无赖,谢氏也不客气,“他们都是侄女用惯了手的老人了,主子去了,最后一面总是要见的。诵经念佛也不急在这一刻,我看范夫人还是派人将他们接回来,圆了主仆一场最后的情谊,免得将来抱憾终身,让人误以为贵府不近人情不是?”
    范夫人两颊微抽,还想开口,谢氏却没让她辩白,“范夫人,寻常妇人皆是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可我那薄命的侄女怀胎七月早产,委实有些蹊跷,不知当时在场的产婆、大夫姓甚名谁,将来我们也好派人寻了来细细相问。”
    范夫人本已打好了腹稿,没想到谢氏却不按套路出牌。产婆大夫早已在后堂候着了,就等着一声令下前来证明宜琬确是死于意外。亏得侯爷昨日买通控制了一干人等,想着瞒过这一关便一切好说,谁知谢氏竟不意当场对峙,而是想着日后亲自寻了来盘问。他们能给的,孟府一样能给,他们能威胁的,孟府也一样能恐吓,这一招,又是死棋。
    “昨日太医院胡太医亲自前来为儿媳探的病,产婆则是宫里的女医官,具体是哪位,当时情急,倒也是记不清了。”范侯爷淡淡道来,这太医和女官却是不能随意威胁恐吓的,而他则有足够的把握不会让他们说出不利的话来。
    谢氏咬咬牙,没料到范侯爷竟是铁了心帮着妻子,转了转心思还想再问,却忽然听到一旁一阵痛哭传来。
    “老爷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留下我和琬儿孤儿寡母的任人欺凌啊!”大太太闵氏忽然一阵恸哭,怀里抱着女婴,对着灵堂里的棺材直直跪了下去。
    闵氏跪着爬到棺材旁,哭的涕泪横流,“老爷,琬儿才刚出生啊,你好狠的心啊,竟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了,你这是要我们母女俩的命啊!”闵氏嚎啕大哭,抱着孩子扒着棺材板死死不放手,看得众人不知所措。
    谢氏进门早,看着这一幕,竟与脑海中的记忆重叠到了一起。多年前大伯去世时,大太太与现在一模一样!先丧夫后丧女,闵氏怕是……谢氏一震,心头涌起一股不安。
    “老爷,你亲口说过的,要是我生了儿子要手把手教他读书习字,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生了女儿要十里红妆寻个人中龙凤的姑爷,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可如今琬儿来了,你却走了……孟弘俨,你说话不算话……你骗人……我,我这就带着琬儿来见你!”闵氏似是回忆起了昔日与大爷的美好时光,又哭又笑,最后撒泼似的拉着棺材一阵哭闹,抱着孩子就要往棺材上撞去。
    见闵氏寻死觅活,范夫人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要是闵氏再在府里有个三长两短,她就真的不用混了,外头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来人,拦住亲家太太,当心着孩子!”范夫人急急喊着。
    乳母一看忙上前想把婴儿从闵氏怀里抱回来,谁知闵氏死死抱着孩子,红着眼圈怒吼,“谁敢抢我的琬儿!”闵氏一头顶向乳母,硬是把粗壮的奶娘顶了个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襁褓里的孩子受了惊吓,哇哇哭叫了几声,闵氏一听,连忙抱着晃了晃,嘴里柔声安慰,“琬儿不哭,不哭,娘在,爹不要你了,娘要你。”表情温柔如水,一点不像是个中年妇人。
    范夫人干笑着和闵氏说道,“亲家太太,孩子还小,别惊着她,让奶娘带下去歇息。”
    谢氏看闵氏神情不对,也帮着范夫人劝她,谁知闵氏就是抱着孩子不撒手,对着范夫人怒目瞪视,一通乱骂,“哪儿来的贱婢,大爷的灵堂上哪儿有你插嘴的份!还不掌嘴!”直把范夫人气了个眦目欲裂
    闵氏像是把女婴当成了幼时的宜琬,哄着抱着,体贴倍至,众人见她如痴如狂也不敢硬抢。谢氏看她这样,再看看只有巴掌点大的瘦弱女婴,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哀怜,毕竟这事儿她也间接有份。
    “侯爷、夫人,我看大嫂如今情绪不稳,不如丧仪之事改天再议,不知你们意下如何?”谢氏看了看满脸爱怜的闵氏,心底叹了口气,“这孩子,毕竟也是孟家的外孙,如今姑爷不在,嫂子又实在舍不得,不如……先由我们照看着,待姑爷回来再议,不知可否?”
    范夫人一百个不愿意,倒不是她有多喜欢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孙女,而是这孩子是她手里的一张牌,既可以让孟家和世子有所顾忌,又能展现她的仁心仁德。这么好一步棋,白白送出去她心有不甘。
    可范侯爷略思片刻,便同意了谢氏的要求,若还能有一线转机,他也不愿这门亲事结成了仇。
    谢氏带着闵氏和沈氏打道回府,闵氏抱着孩子单独坐上一辆马车,沈氏跟着谢氏一块儿,两人俱是深吐出一口浊气,这公道要讨可太不容易了。闵氏疯疯癫癫的抱着孩子,低着头唱着小调哄孩子睡觉,唱着唱着,眼角渗出晶莹的泪滴,孩子啊孩子,你娘没了,外祖母护着你,外祖母疼你……
    回到孟府,闵氏自顾自抱着孩子回了屋子,孟老太太得了音信,急急派人寻了谢氏前去问话。
    “穆宁侯府怎么说,儒贞……她这又是怎么了?”老太太心里很是焦急。
    谢氏斟酌了一下语句,委婉的回禀,“侯府处有些难办,大嫂怕是太过伤心,一时有些糊涂,把孩子当成二侄女了。”
    老太太稍一思考就转过了弯,痛心疾首的说道,“这都是命啊……当初她要不动这贪念,琬儿也不会……也不会就这么没了啊!”
    谢氏不说话,陪着老太太掉了会儿金豆子,待老太太乏了便告退回了屋。
    斗智斗勇了半响,饶是谢氏也有些疲了,靠在软榻上心里想着事儿。闵氏、女婴、宜琬,一张张脸从她脑海中闪过,最后全化成了泪如雨下的宜琼的脸。三年前宜琬成亲之际,谢氏曾派人将一瓶上等麝香偷偷交给范世子,虽从未有过联系,但宜琬三年不孕,她心里清楚得很,这既是范钦舟的抉择,也是她对宜琬的惩罚。当得知宜琬怀了孕,谢氏有过一瞬的惊讶,可之后便束之高阁置之不理,三年的教训已然足够,这接下去的事儿她不愿插手,是福是祸,她自己争来的,与人无尤。
    窗外一阵秋风卷过,落下片片枯叶,谢氏望着屋外,神色晦暗难辨,那株参天大树如今只剩下光秃秃一根躯干,孑然独立。
    作者有话要说:除了红花,大家还记得宜琬屋子里那个铜炉嘛,那里头放的一直是致她不孕的麝香,宜琬早产既是闻了范夫人房里的红花,也是一直以来受到炉子里轻微麝香的影响,所以这个就是谢氏给宜琬的惩罚,没道理旁的人都处置了,顶了她女儿享受富贵人生的谢氏不报复。你害我女儿,那我就让你没孩子,一报还一报。下一章世子回来斗范白花,然后俺会顺带收拾了春心荡漾的四姑娘,然后女主需要面对道德和亲情的选择,这一卷结尾,感谢大家支持。 【快速查找本站请百度搜索: 三联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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