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黄昏都爱你

S市酒店项目正式启动，经过近两个月的筹备，终于在六月中旬动工，沈黎去出席奠基仪式，并跟进项目最初进展，这一走就走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他虽然身在异地，却依旧锲而不舍地在黎尔面前刷着存在感。
    黎尔对于每天收到他的电话和信息已经习以为常，有时在早上起床后，他会在电话里说一声早上好，又或是在午饭时间和她谈论各自的菜色，也会在晚上对她道一句晚安。
    再见时，已是七月初。
    他回来的时候，悄无声息，也没有提前透露出一丝的消息给黎尔。
    那天，黎尔发了顿脾气。
    财务部刚来的一个小姑娘犯了错，这错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黎尔说过两次，但是那小姑凉又犯了，她忍不住批评了几句，可能她的语气太重，竟把那个小姑娘说哭了，小姑娘一气之下打了封辞职信交到她手上。
    她看着桌上的那封辞职信，顿感头疼，再看看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眼眶泛红，黎尔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个十足的恶人，她缓缓自己的情绪，苦口婆心的解释了几句，最后说：“辞职信你先拿回去，晚上好好想想，要是还是坚持辞职明天来我批。”
    心情欠佳，五点半一到她就踩着点儿出了公司门。
    手机上显示温度三十五度，尽管此时太阳已经隐在云层后，站在外面依然如置身火炉中。
    她往外走了几步，旁边有车子的喇叭声，黎尔回头扫了一眼，沈黎的脸就这么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隔着半边车窗，露出上半边脸，双眼弯弯，眼角翘起，带着温和的笑，照亮她的眼，如春日煦风，拂去她心头的燥意。
    黎尔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突然而至的人，脑子里明明闪过无数的画面和话语，却还是没说出任何话来。
    “上车。”沈黎提醒道。
    车里开了冷气，黎尔这才静下心来，微微侧头打量他，他的头发长了一点，皮肤似乎黑了一点，好像也瘦了一点，侧脸的骨骼看起来更加硬朗分明。
    黎尔忽然有些心酸，她收回视线，望着窗外风景倒退，此刻她无比确定，在这些没见到沈黎的时日，她很想他，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很想抱抱他。
    “你家有菜没？”沈黎突然问。
    “啊？”
    “上次你说要我去你家吃饭的，今天晚上兑现吧。”
    “哦。”黎尔想起来了，上次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真记得。
    “所以，你家有菜没？”
    黎尔刚说完没有，车子就拐了个弯，驶入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电梯直上三楼，超市的促销播报声就传到了耳朵里。
    沈黎径直往里面走，黎尔跟着他迅速到达了生鲜区，又看着他在各个摊前看看捏捏，黎尔有种错位的怪异感。
    “去拿个篮子过来。”沈黎说。
    黎尔转身去边上拖了篮子过来，这时她才发觉怪异感从何而来。
    挑选蔬菜的都是些大妈大姐，而沈黎这个男人也在认真的挑选蔬菜，在她们之中是够突兀的，而且现在的情况是，他挑菜，她在一边看着他挑，一般情况下，不是该反过来的么，黎尔暗暗地想。
    他把一捆芹菜放在篮子里，又移身去了后面，黎尔低头看一眼篮子里的菜，不错、识货，然后拖着篮子默默地跟过去。
    她在旁边细细地观察他，他挑选的时候脸上格外认真，神色专注，如同平时工作时的样子，黎尔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上身是一件黑色短袖，裤子也是黑色，九分休闲，刚刚露出脚踝，脚上是双白色单鞋。
    简单清爽，活力十足。
    待他挑选差不多后，看着满满一篮子的收获，才问起黎尔：“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的你都买了。
    “没有就算了，我买的应该都是你喜欢吃的。”
    从商场出来，天还没有完全黑透，到达黎尔的家时，夜色才正式降临。
    这是沈黎第二次来黎尔的家里，和上次来时没什么不同，黎尔打开屋里的灯，俯身换上拖鞋，然后对沈黎说：“你直接进来吧，把菜放到厨房里。”
    沈黎不置可否的提着袋子往里走，放下后靠在厨房门口，双手抱臂，姿态闲然的说：“虽然我买菜还行，但是做饭我完全不会。”
    黎尔端着杯水过来，递给他，虽然她没指望他下厨，不过还是有疑问，“为什么会买菜不会做饭？”
    他喝了小半杯水，“以前我妈有顿时间逼着我天天陪她逛菜市场，耳濡目染的结果，但是她做饭的时候又有个怪癖，不让人看。”
    黎尔这才恍然记起，高中有一年的寒假，他抱怨过每天逛菜市场，没时间睡懒觉，还被她嘲笑过。
    “那她做饭好吃吗？”
    “还不错，以后你自己去尝一尝就知道了。”
    黎尔嘴巴微微张了张，一瞬间的错愕很快消失不见，她视线下移，越过他，进了厨房，把袋子里的菜一样样拿出来，选了几个做起来方便快捷的菜丢进水槽里，水流哗啦啦的放着。
    黎尔看着水蓄满半个池子，屋里一下恢复安静，只听见流水声，她却依然能感受到背后的目光，正直直的落在自己身上。
    她关上水龙头，转身拿过电饭煲，视线不可避免的撞上那股目光，她无奈的说：“我先煮饭，你可以去客厅坐坐，把空调开着，遥控器在茶几的抽屉里。”
    沈黎还是靠在那，一只脚轻轻地点着地，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其实，我也不喜欢别人看着我做饭。”说着就作势把他往外推。
    沈黎顺势转了身，又转了回来，垂眸看着黎尔，脸上散开的笑一点一点的收敛，他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在她怔住的那一刻，低头凑近，以嘴唇覆上她的嘴唇。
    浅浅的一吻，好似初吻。
    “黎尔，我很想你。”
    这一吻，这一句，威力巨大，以致于黎尔做菜的水平有失水准，不是忘了放盐，就是盐放多了。
    沈黎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说实话有点难以下咽，他喝了口水，说：“你不会是故意惩罚我吧。”
    黎尔斜他一眼，几分幽怨，谁让你是罪魁祸首呢，这也算是自食其果。
    “黎尔，”沈黎突然叫了她一声，她下意识的看他，见他眉毛微挑，勾了勾嘴角，“不会是刚刚的一个吻，你就大失方寸……”
    “……”黎尔闷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粒，她窘迫至极，确实一个吻就让她魂不守舍，还不自觉回味了几遍，对于自己的被动表现，她实在不满意。
    沈黎再接再厉，“你其实对我还是有感觉的，不然也不会把菜做成这样。”
    黎尔突然抬头笑了，她不承认也不否认。
    标准的八颗牙微笑，看得沈黎一脸莫名，“笑什么？”
    “……”
    “我脸上有饭？”沈黎摸了摸嘴边，没有沾上任何东西。
    黎尔全程都保持着这个笑容，沈黎时不时的看她一眼，那眼光就像看一个神精病。
    一顿晚饭，菜不好吃，气氛怪异，他们却吃了近四十分钟，一个想多逗留些时间，一个不好意思赶客。
    夜里九点，沈黎才起身离开。
    黎尔的那张笑脸终于放下，她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虽然沈黎的话全都说得对，但是他刚刚那气定神闲，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她还偏不让他如意了，至少不能太轻而易举。
    你给我等着。
    想到这，黎尔不觉间心情大好。
    黎母的电话来的正是时候，黎尔接得极快，响亮的喊了一声“妈”。
    “你这什么事？怎么这么高兴呢？”黎母也跟着高兴起来，笑意会传染，隔着电话亦然。
    “有吗？”
    “我是你妈，还能听不出你高兴不高兴？”
    黎尔握着电话傻笑，“嗯，妈，你打电话来什么事？”
    黎母这才正色道：“有个阿姨给你想给你介绍对象，找我说过好几次了，我推也推不掉，要不你抽空回来见见，听说那孩子不错。”
    “……”
    黎母见她没反应，以为她又不高兴了，小心翼翼的试探了句：“你不愿意就算了，我直接回绝掉。”
    黎尔起身，往阳台走去，望着天上的缺角的月亮，听着母亲话里的小心，她想她应该少让人操心，她轻咳一声，低声说：“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谁啊？”
    “就是有那么个人。”
    “你没糊弄我吧，黎尔，这怎么突然就有喜欢的人了？人家喜欢你吗？”黎母声音不自觉上扬，说个不停。
    这才是她喜欢看到的妈妈，黎尔咧开嘴角，“人家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这这，那你们在一起没有啊，他是干什么的？人怎么样？有时间带回来我跟你爸看看。”
    “妈，”黎尔一阵无奈，“我们还没在一起呢，带回来是不是太早了点。”
    “你不是说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啊，怎么没在一起呢？”黎母疑惑的问，忽地想到什么，“你们不会是玩玩而已吧……”
    黎尔忍不住扶额，这联想力比她还丰富，“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什么样？”
    “我不想答应的太快，想治治他，他有时候太欠揍。”
    黎母一时无话，过了片刻，才说：“也好，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吃点苦头长记性。”
    黎尔看着玻璃上倒映的人影，轻轻地笑了，眉飞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