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赵家墨竹轩
临窗的贵妃榻上张静斜斜的靠坐着,手中捧着本古医书,看似认真在看呢,其实,神思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离着初探赵煜已过五天了,莫神医和战先生都再来过三次了,基本上毒发前后症状也说的差不多了,可张静就是没想出来,她所知道的那些那个能符合上他这症状的。
时近午时,琉璃瞧着新主子明显发呆的样子,这两天见的多了,也弄不清自家这位奶奶到底怎回事儿!却是得了紫兰的嘱咐,不敢随便去打扰。可这马上又到饭时了,奶奶想吃什么还没问过呢,怎么让大厨房那边儿预备着啊!现别人兴儿还太清楚,她家奶奶的分量,她可从前两日起就瞧明白了的,只看着老太爷,便是那两位先生待奶奶的态度,还有紫兰、紫菊两位姐姐前后的转变,估计大少爷的命都还指着自家奶奶来救呢。
翠儿悄悄探头看看张静,拽了琉璃下,俩人悄声出去了。张静其实瞧见了,却没心思去理会,心神回了手中的书上,又想着这两天为了解这儿医学水平,去借了莫神医的医书来看。当时,那两位先生的神情,还真是有趣的很啊。
外屋儿翠儿拉着琉璃问“奶奶说了,今儿中午想吃什么没?大厨房那边的人来了,前面等着回话儿呢。”
琉璃向屋里努努嘴儿“你也瞧见了奶奶那样子了,还没问呢。让她们等会儿好了。”
“今儿换人了,还嘀咕着没见比咱们奶奶会挑的,张秀才不知咋养的,让我快着点呢。要不到时送来晚了,可怪不得她们。自己来的晚了不说,到催起咱们来。”翠儿愤愤不平的说着。
其实琉璃心里也好奇过,不知奶奶哪儿知的那些个吃法,亲家老爷哪儿也没瞅见过!嘴上却不屑着道“奶奶是她们能说道的,一帮子势利眼,受那个的挑唆,到这儿来作伐子来了,老太爷对咱们奶奶咋样儿,咱们心里还不清楚,甭管她们的,我这儿就去问问,奶奶今儿个的吃法去。”
屋里张静早听清楚了,见琉璃和翠儿进来,便抬头对翠儿淡淡吩咐道“告诉她们去,今儿厨房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了。犯不上与那些人置气。”又不甘的嘀咕了句“吃什么不是吃,不是她们顿顿的巴巴来问,还懒得费那个脑子想呢!”说完低头看她的书去了。
两人相视了下,翠儿便听话的转身去前面回话,琉璃则来到榻边,小心的劝慰道“奶奶何必在意那些人的话,都是些嫉妒着奶奶的,挑唆着人给奶奶来添堵。奶奶的那些个吃法,全都新奇着呢,别人尝都没尝过,便连着老太太尝了都说好的!”
张静倚在榻上,却在寻思着这两天看的据说是这儿最全面的医书了,照这么看来这医学水平可真是落后得够呛,能入药的种类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多,可瞅着吃食、用具,器物等其他方面倒很丰富,真不知这儿的人得了病都怎么好的。难怪,当时自己出生时被断定活不了,就是漂亮妈也好悬没挺过来,即便是大家族中,能平安活到成年的孩子也不是很多呢。
听着老太太吃到了她鼓捣的那些现代小吃,讶异着道“不是交代过只做咱们这院儿的份儿?老太太那儿是怎么得的?”
“还不是大厨房那儿的人,想在老太太跟前卖好,多做给老太太、太太她们的,都是没见过的做法嘛!过后必然会问到是谁想着做出来的。自然就会在老太太面前挂上号了,却没想着,两位先生早在咱们这儿尝了的,自知晓是奶奶的主意,老太爷也就知道了呗,那老太太还有不知的。准是没讨了好去,其他人晓得了,岂有不去利用的,这不今天就换了人来,又是那么个态度,明摆着的了。现老太爷已是下令,封了咱们这院儿的,说是为了大少爷的病,想找麻烦也是进不来了,奶奶又被免了晨昏定省的,不出院子,只她们是唯一能进来的人。”琉璃站在那儿一通噼里啪啦的说。还没忘了给张静递自制的果汁。张静瞧着她说都累得慌,忙示意也给她自己倒杯。
没想着只是些小吃,却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当初老太太发话,让大厨房那边儿按例来询问她的个人喜好,她只是随口提了嘴,想看她原来喜欢的小吃,还有可能吃到不了。听说不少材料,这儿都已有了,只没人想着那么吃罢了。
这才试着让做做看,赵家的大厨还真厉害,真的做出了几样给送来了。随后几天,便天天来问,她也就随心的又说了几样,有的是没法儿,但大多数都能做的差不多,好在她知道的各种小吃,都是简单易懂的,她也就没太在意了。
听了琉璃的话,沉吟半晌儿,张静吩咐琉璃把紫兰叫过来,便端起茶杯装的混合果汁喝着,又想着赵煜的毒,依她看就现在的医术水平,用毒的水平怕也高不到那去,那些花和香料既是在赵煜病了以后才送来的,说明还有人不想赵煜的病能好或也是想要他的小命。要人中毒,最可能也最容易便是在吃食上,通过几天来的观察询问,却也没发现什么别的问题,可也想不出怎么把毒一点点儿下到赵煜的吃食中,而没被发现。要知道,赵家主子们的吃食不说堪比帝王似的吧,那也都是要检验过了才会食用。
琉璃领话,没多久便与紫兰一起回来,紫兰进来先行了礼,才开口道“不知奶奶招了奴婢来,有什么吩咐?”
“不知能否与老太爷说说,往后我们院子的饭食,就由咱们这院里的小厨房自己准备。需要何种材料,再派人去领,反正院子也封了,便也省了再麻烦着大厨房那边儿。”张静直接问着。
“刚儿前面,奴婢听着翠儿与那几个婆子的话儿,奶奶有了这想法也好,奴婢过了晌儿便去和老太爷说,估计不会有问题,往后也省了院里来些杂七杂八的人,再有这样懊糟的事儿,扰了奶奶的清净。”紫兰爽快的答道。
见张静满意的点头便道“奶奶如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去前边,刚听那几个婆子道,奶奶既想吃大厨房的饭食了,她们回头就给奶奶送来,翠儿已是准备着摆饭,奴婢也跟着些去。”
张静随口应了声“恩!”,转头惬意的瞧着窗外的竹林,在确定她要在这儿常住后,要求有自己独立空间时,紫兰她们便把赵煜卧房对面的西屋收拾出来给了她,那儿窗外正好能见着这片儿竹林。
果然紫兰离开后,没半刻功夫儿,翠儿便进来请张静去用饭了。抿了下嘴角,起身下榻,只披了件浅色的丝质外衫,头上钗了根银簪子,就这样儿素面朝天的出去了,手里拿着的白瓷茶杯都没搁下。琉璃在旁儿见了抽抽了嘴,却什么都没说,紧跟了上去。
外间大堂上,紫兰,紫菊四人都在,再就是送饭菜来的几个婆子媳妇,见张静出来,忙都低了头,却暗暗的打量着,能想出那些新奇吃食的新奶奶,待见着张静简单的有些寒酸的打扮,不免失望、暗笑的,毕竟是秀才女儿,瞧这浑身的小家子穷酸气,哪有点儿大家风范!便是连着自己怕都要强过她去些呢。
张静却没理那些人,径自到桌前观瞧自己今儿的伙食,恩,不错嘛!有虾子,鸡肉,还有些青菜,虾粥配着小煎饼子,也算不错了。不客气的坐下,放下手上的茶杯,就打算开吃了。
见张静没理会她们自顾着坐了,看似领头的婆子却开口了“张二奶奶瞧着这些饭菜可还满意?要不奶奶先吃着?奴婢们就先回了,大厨房那边儿都还等着回话儿呢。防着奶奶再有啥要求,灶上都没敢熄火喽!”
张静抬起头来冷冷的盯着说话的那婆子,却不说话。那婆子对上张静的眼神儿,被那深潭似的冰冷眼神盯得浑身一颤,盛夏的天里,却觉得透心的凉爽,忙低了头,诺诺着不敢再吱声。紫兰在旁见着,不屑扫了眼她嘲讽着“季婆子,不是说你啊!奶奶这都没动呢,满不满意的不妨留下两个人,等奶奶用过了,也顺便着把东西收拾带回去,既省了我们再跑一趟了,也能知了奶奶的意思。其他的人呢,就先回去忙着,也不耽误你们厨里的事儿。你说可是这个理儿?”
“让她们都回去。今儿先就这么着吧。”张静冷声接道。
“听着奶奶的话了!还不谢过奶奶,都还等什么呢!”紫菊在另一边喝道。
“是,奴婢们告退。”几人行了礼心有不甘的退去,但却没人听从紫菊的话去谢张静。只那个婆子听了张静的话,面带思索,却不敢再多说,也跟着去了。
终是清静了,张静拿起小银匙,舀了匙虾粥,便往嘴里送去,却见着桌上翠绿的芹菜时,有什么闪过脑海。征了下皱眉回想着,到底是什么呢,这手上的银匙儿可就停了下来。
旁边立着的几人见了,相互瞧了瞧,紫兰上前问着“奶奶,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张静压根没听着,自然不会回答。半晌儿,几人正着急呢,张静却突然问道“你们知道食物间是有忌讳的吗?”
几人都被她这突儿的开口惊了下,翠儿最先醒过味儿道“知道啊,有些食材是不能搁一起用的,有不好的说头嘛!奶奶怎会想起问这个来了。”
紫兰看向紫菊,二人眼神儿都闪过兴奋,知对方与自己有了同样的想法。遂向张静问道“奶奶是有了发现?”听上去声音都发抖了。
张静仔细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反倒问着“今儿这些菜式,只我这儿有,还是别的地方也是一样?以前你们少爷这么吃过吗?”
紫兰,紫菊听了,忙抢上前,边看着桌上的菜式,边回道“我们也不清楚,今儿是否只奶奶这儿送的这些,不过,要知道不难,过会儿到大厨房问问便知。恩,别说,少爷有段时间,常吃这些的,怎么?奶奶!这可是有问题?”
张静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挑了些青菜配了饼子吃了两口,就回了西屋。紫兰两人对视着,随后吩咐了琉璃带着小莲三个收拾了桌子,让外面的小丫头们把东西送回大厨房去,顺便问问是单独给奶奶送的,还是有谁那儿送的是一样的菜式。
转身带了翠儿,三人急忙跟进了西屋,张静见她们进来,吩咐着“今晚儿请两位先生过来吧,有些事要和他们商量了。”
紫兰激动的道“奶奶知道少爷的毒是怎么回事儿了?”旁边的紫菊同样激动的盯着她。
“还不能确定,要与莫神医谈过,才能知我的猜测是否正确。”张静沉稳平静的说着。
“现在我就通知老太爷去。”紫兰急急的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慢着,急什么!这时出去,太惹眼了,晌午都歇晌儿了再去。现该干嘛干嘛去!”张静阻止道。
“都听奶奶的。”紫兰回身应着,和着紫菊去了,独留了满脸崇拜神情望着自家奶奶的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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