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仙

月起，云落。
    风萧索。
    篝火中不时地爆出几点火星来，在风中飘摇着，随即消失不见。
    江南静静地听完那老乞丐讲完了那个传说，许久，才开口问道：“师父，你把这个传说讲给我们听，究竟用意何在？”
    那老乞丐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要讲什么的。”
    江南道：“但是我不太敢肯定我的猜测。”
    “说来听听？”那老乞丐满怀鼓励道。
    江南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即压低声音道：“我想，如果师父你说的这个传说是真的话……那么，师父，你能肯定天帝还是天帝么？”
    “继续说下去。”那老乞丐微微一笑，而小椿则微微有些愕然。
    江南点点头，向着小椿投去善意的温暖一笑，继续道：“会不会有这个可能，天帝伏羲与蚩尤决斗的时候，由于其他神仙妖魔鬼怪都不能看到他们决斗的情况，所以——如果天帝和蚩尤的身份在最后一瞬对调了，或者说是蚩尤把天帝打败了，然后自己顶替了天帝，而把天帝变成了自己的模样。不然的话，又如何解释天帝的轩辕剑被打飞而蚩尤的天阙剑却落在了天帝手中，且天帝的性格突然变了很多这件事，还有他连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凡是‘我’都要说成‘朕’。据我猜测，很有可能是这样，要不然，为何天帝与传说中的天帝形象不符，而且是如此不仁不义？”
    老乞丐哈哈一笑，拍手称好，道：“好！好！江南，你果然是我这个名师之徒，想法与我恰好不谋而合！”
    小椿听了，脸色微微有些变化：“难道说……当今仙界天帝，其实是兽界之王蚩尤？而真正的天帝，却总被人们当做是蚩尤魔王而追杀不已？”
    老乞丐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不然，又为什么会有魔王百年一现之说？很明显，蚩尤是魔，一旦被消灭是不可能复生的，而只有修为极高的仙才能元神不灭而可寻求复活的时机。”
    江南听了，微微拧眉道：“如今的天帝，竟然是魔王一个么……”他微微一笑，“那我就更要替天行道，杀了这天帝了！”
    那老乞丐却摇头道：“只是你不可能杀得了他。”
    “为什么？”江南有些奇怪。
    那老乞丐沉吟良久，方才反问道：“江南，你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么？”
    江南虽拜这老乞丐为师，之前与之相处了数月，但是说来也是好笑，他竟然连自己的师父的姓名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身份了。
    那老乞丐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南一眼，道：“我便是龙天箫。”
    江南一听这话，似乎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怔呆当场。
    他竟然是龙天箫。
    “武林神话，一龙四野，一龙天箫。”
    传说，大宋龙天箫与大唐时的龙四野俱是修为极高的修仙者，且俱锄强扶弱，做了许多为民为国的惊天动地的大事，为妇孺皆知的仙侠，人称“仙侠双龙”。
    龙天箫苦笑着转过头来，看着满脸诧异的江南道：“怎么，我不像么？”他将手在脸上一按，“咝”的一声，将一张覆盖在脸上的老皮揭下，一张清秀英俊的脸庞立时出现在江南眼前。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这才是当年潇洒倜傥的龙天箫。
    江南微微拧眉，道：“怎么……怎么是这样……师父你……如果你真的是龙天箫……”
    龙天箫又是一笑，道：“看来，你还是不怎么相信。既然你不相信，师父也不勉强你了。”
    江南摇头道：“不是不是，不是我不信，而是觉得奇怪，师父你为什么要易容？”
    龙天箫脸色立时一变，面上立时露出一种悲伤的神色，道：“那些都是以前的事，又何必说呢？你只需知道我是龙天箫那便行了。”
    “嗯。”江南点了点头。
    龙天箫瞅了瞅小椿一眼，又看了看江南，道：“你刚才说想要击败天帝，我却说你不可能做到，知道为什么么？”
    江南摇头。
    “那是因为……”龙天箫双目中流露出了些许的感伤，“他有着一样东西，那就是六界轮回阁中的昊天镜，那是一样可以注定命运天道的东西，一旦有人在上面刻下什么，就必然会发生什么。想当年，我便是因为这不可违逆的冥冥之中被安排好了的天道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仰望着苍穹，似乎在想着谁，随即仰天苦笑道：“都是些陈年旧事，说来作甚？你只需知道，天帝他已经将世间万物的命理都刻在了昊天镜上，万物都会按照上面所刻的去运行。——没有人能逆天而行。所以，我劝你还是死心，最好还是带着小椿远走高飞，躲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异界去。”
    江南听了，却丝毫没有退却之意，反而毅然道：“不，我不想逃开，我还要找到梦纱！要是她被天帝找到了，那我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龙天箫听了，微微一笑，道：“果然是痴情男儿。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走吧。”
    “走？”
    “是，我带你先去一处地方。”
    江南点点头。
    他知道师父既然如此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而他不知道的是，小椿此时正默默地凝视着江南，眼中流动着一种奇怪的神色。
    龙天箫随意地瞧了小椿一眼，欲言又止。
    因为小椿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吱吱——”那小猴子在一边嬉戏着，同时不断地用脚给自己挠痒痒，样子好笑之极。
    火光，映照在江南脸上。
    他眼中火光流动着，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身后，是长长的背影。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背后，是三条黑影……
    ※※※
    云海。
    层层叠叠的云，在身前翻飞涌动，煞是好看。
    龙天箫御起刚刚削成的木剑，载着江南和小椿两人飞过一座座亘古耸立着的高山，转眼间已经飞出了数百里，眼前的景象也慢慢又高山流水而转变成了火红色的到处翻涌的岩浆与火山。
    “嘭——”又一座火山喷发，一股冲天而起的岩浆携带着刺鼻的气味砸落下来，往四处飞溅流淌。
    “小心点。”龙天箫提醒道。剑随心动，瞬时间又飞转了数次，来到一个火红色的池子之前。
    那池子看起来约莫三丈见方左右，其中火色的池水不断地翻涌着一个个巨大的气泡，然后猛地爆裂开来，炸出许多火星苗子来。
    三人站在了红色池子之前。
    “这里是化剑池，小心别掉下去了。”龙天箫道。他转过身来，对着江南伸出手来，“把你怀里的碎片拿出来吧。”
    “碎片？”江南微微有些奇怪，随即想起小猴子曾拼死夺下了一块金棒的碎片，便从怀里拿出那块碎片来，交给龙天箫，但仍旧有些不解，“师父，你难道要用这块碎皮来铸剑？”
    龙天箫点点头，凝视着那块刻着“轩”字的金色碎片道：“这块碎片，不是凡品，乃是难得一见的上品仙器碎皮，若能加上这化剑池千百年来所凝的剑之精华，相信能铸出一把旷古绝世的好剑来。”他看了看江南，微微一笑，道：“你在困惑我为什么要铸剑吧？”
    江南点点头。
    龙天箫忽然正色道：“因为你只适合当剑仙，自然应该用剑，而不是用棍棒，之前我交给你的混元墨棍乃是无异之中捡得的魔器，只是因为它能变成剑，故而赠送与你，只是那墨棍之中有一种灵体在其中，会使得灵力不强大的使用者灵魂被反噬……”
    江南微微有些吃惊，正要说什么，却听得龙天箫又道：“不错，之前我正是想让你尝尝苦头，只是没想到那墨棍竟然被你驾驭得遂心应手，故而也没再想去整治你了。”他微微一笑，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这小子福气倒是挺足的，什么坏事都能转危为安。”说着，他将手里的碎片往化剑池中一抛，口中吟咒。
    碎片被一股白气托着，悬浮在化剑池之上，池中血色液体立即翻涌起来。
    池子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漩涡，接着，漩涡集聚成一个大漩涡，但见一记波涛忽然涌起，将那碎片拍打下去，池水又恢复了平静。
    “下去取剑吧。”龙天箫轻轻地拍了拍江南的肩膀。
    江南点点头，纵身跳入池中。
    池水立时又再次翻涌起来，将江南淹没其中。
    但这次池水却没再平息下去，而是不断地翻腾起一股股波涛，疯狂地卷起漩涡来。
    “江南！”小椿一见此景，心中担心之极，正要随之跳下，却见龙天箫一手拦在身前。龙天箫淡淡地说道：“你忘了你自己现在是什么了么？”
    小椿看着龙天箫，眼中流露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决心：“我，不怕。”
    龙天箫听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即道：“但他若平安出来，岂不是要伤心死？”
    小椿一怔，接着脸色恢复了平静，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江南破开漩涡飞身而出。
    ※※※
    一条巨大的水柱，忽然自化剑池中冲天而起。
    “哗啦”一声，一人破开水柱，飞身而出。
    那人正是江南。
    他手执着一柄长剑，满脸兴奋之情，欢喜地叫道：“师父，我取到剑了！”
    小椿见江南平安无事地出来，淡淡地一笑，暗地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而龙天箫则微微一笑，点头道：“好，好。”
    江南在空中翻身，落到池边，兴高采烈地对小椿道：“小椿，你知不知道，刚刚我一下去，就觉得四周的水都在跟我作对，往我口鼻里面灌，当时几乎给溺死，但好在那一刹那我想起了一个人，全身便如同充满了用不尽的力量一般，鼻子竟然还能在水中呼吸，那些水也不再跟我作对，顿时间我全身都如同脱胎换骨一般，顺利地取到了插在池子地下的剑，你看。”他将手中的长剑在小椿眼前晃了晃，“好看吧？”
    小椿淡淡一笑，点点头道：“好看。”
    那剑，通体素白色，唯有剑柄是金黄色。在剑身上，刻着一个字。
    “轩。”
    龙天箫端详了一下那剑，对江南道：“这是属于你的剑，应该取个名字。”
    “既然这上面有个‘轩’字，那就叫它……”江南想了想，随即脱口而出：
    “轩辕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