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烟花乱

98 惊胎


    古之桓本打算好好为自己辩解一番,玉珞却偏偏回转身来,向另一头昂首阔步地走去。
    “你要走了吗?”古之桓愣愣地道。
    “我出来得够久了,总不好太冷落了那位张大人,没准他会是我未来的夫婿呢。”
    “可你还没听我解释呢?”不知怎的,古之桓非常执拗地想自证清白。
    “改天吧,改天我再慢慢听你说。”玉珞没有回头,声音里却仿佛压抑着粲然的笑意,让人不禁联想到她此刻笑靥如花的面庞。
    古之桓亦笑起来,“好,我等你。”
    玉言回到殿中,张承瑾立即起身向她告辞——看样子他早已待不下去,只是主人未归,囿于礼数而已。
    玉言更不好强留。
    张承瑾去后,玉言看着玉珞道:“你对那人的印象怎样?”
    玉珞摇了摇头,她静默地道:“姐姐,你会不会怪我?”
    玉言便知其事不谐,“姐姐怎么会怪你呢?你是我的亲妹妹,我自然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喜欢的人,而非草草度过一生。”她拉起玉珞的手,笑叹道:“罢了,这个不成,还有更好的,咱们等得起。”
    玉珞却没有看她,而是望着窗外,眼里起初是一团迷惘,渐渐变得清明澄澈,仿佛下定某种决心。
    五月十八是玉言的生辰,为了庆生,也是祝贺她有孕之喜,宁澄江为她大肆操办,饮宴歌舞不说,更是遍赏后宫诸人,如此一来,底下人自然人人心悦,上头的嫔妃却不知作何感想了。
    当然,不管别人的想法如何,玉言总不放在心上,这一天是她的好日子,她决心让自己快乐。夜宴已毕,宁澄江拉起她的手来到殿外,只见纷飞的光焰自天际而起,在头顶绽开,声越钟鼓,色胜群芳。这样灿烂的夜景,比除夕之夜所见的更美、更亮。
    宁澄江低声道:“今夜的烟花只为你一人而绽放。”
    玉言温柔地笑起来,“我知道。”察觉到身后那两人投来的妒恨的目光,她笑得更加欢悦。
    古梦雪称病不肯出席,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既然她妹妹古幼薇生龙活虎地过来,可见姐姐病得不重,不然岂不太没心肝。于古梦雪而言,她或许不想抢去玉言的风头,或许不愿见证玉言的风光;她妹妹的想法却截然不同。此刻古幼薇与梁慕云难得同仇敌忾,两人并排站在一处,齐齐将目光投射过来,倘若眼光真有刀剑那般的威力,玉言已死了千百次了。
    至于更多的人,却只是痴痴地望着天幕,目睹烟花那短暂而绚丽的一生。宫中生活疲乏,片刻的欢愉也是好的,爱已经少有,恨更加费力,只有学烟花一般,无知无觉度过一生便了。
    玉言正看得出神,忽见小安子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玉言会意,附耳过去,便听他道:“奴才方才瞧见,四小姐悄悄跟一位公子走了,虽离得远瞧不真切,奴才觉着,仿佛是皇后娘娘的胞弟,古二公子。”
    玉言悚然一惊,面上却不肯露出分毫,挥手示意他退下。宁澄江却已有所察觉,咦道:“怎么了?”
    “没什么。”玉言含笑摇了摇头,“咱们继续看吧。”
    这一场焰火足足放了一个时辰,等到烟消火熄之时,众人都有些困倦了,于是各自回去歇息。玉言由宁澄江搀着,一步一步向玉茗殿走去——她倒是觉得自己能走,不过宁澄江一定要拉着她,好像离了他就会出什么事一样。
    走到殿门口,忽见草丛堆里一条乌黑发亮的东西向这边窜来,原来是一条黑蛇,玉言吃了一惊,堪堪向后一仰,可可倒在宁澄江怀里。
    小安子是有些本领的,上前将那冰冷湿滑的物事捉起,那条蛇犹在他手里嘶嘶吐着信子。小安子检视了一番,方道:“回禀陛下,此蛇无毒。”
    文墨面上含着薄薄的怒意,“虽然无毒,万一惊扰了娘娘可怎么办?你们也太大意了,竟然让这种东西出现在娘娘眼前!”
    玉言的心绪已然平复,安抚道:“如今天下湿热,蛇虫鼠蚁也是有的,况且这一带地处偏僻,草深林茂,倒也不能全怪他们疏忽。”
    宁澄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此事倒不好断定是意外还是人为,朕会命人仔细查证,若是意外便罢了,若是人为,朕决不轻饶!”
    回到殿中,宁澄江握着她的手道:“朕知道你受了惊吓,今晚朕就不走了,留在这里陪你。”
    “可是……”玉言为难地看着肚子。
    宁澄江拍胸脯道:“你放心,朕保证不碰你就是。”
    玉言这才含笑应允。
    一时宁澄江自去洗浴,玉言则秉烛坐在殿中。玉珞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她看见椅上高坐的人,不免干笑道:“姐姐,你还没歇息呀?”
    “你不回来,我哪里敢睡,”玉言笔直地盯着她,“玉珞,你去哪儿了?”
    玉珞摸了摸耳垂,“哦,那会儿我看烟花看得腻味了,便到园中走了一走,不想忘了时候……”
    “黑灯瞎火的,你倒有心思闲逛。”玉言冷哼道,“怎么我倒是听说,有人瞧见你和一个男子走在一处?”
    “是吗?”玉珞有些慌神,“哦,是了,那时我的耳坠子掉在园子里了,可巧撞见古二公子,于是拜托他帮我找一找,所以耽搁到现在……”
    “殿里太监宫女不少,你只要说一声,自有人替你寻去,何必拜托一个陌生男子?”玉言一眼不眨地瞧着她,“玉珞,我是你亲姐姐,告诉我,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玉珞咬一咬牙,索性将上次的事告知于她,至于今晚,两人显然也是约好相会的。
    玉言不似她想象中那般震怒,平静道:“那么你的打算呢?”
    “我要嫁给他。”非常决绝的一声,可见她是筹谋已久的。
    古之桓的性子玉言是很了解的,两人的年貌也很相当,只是她仍有些难以理解:“玉珞,你可得想清楚,你们总共才见了两次面,你确定要与这个人共度一生吗?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
    “我想得很清楚了,姐姐一向与丽妃不和,金家亦与古家有隙,我若嫁过去,正好可以缓和两家的关系。况且古家乃世家大族,古丞相更是陛下倚重的大臣,成为他家的媳妇,我也绝不会委屈。”
    “那么你呢,你对他有感情吗?”
    玉珞轻轻别过头去,“有的,可是不多,也许以后会多起来。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桩合适的婚事,姐姐,你不这样认为吗?”
    “你都已经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玉言苦笑,“那么他呢,他对你的心意怎样?”
    “我不知道,可是我相信他愿意娶我,这一点我尚有把握。”女子要博得一个男子暂时的热情是很容易的,难得的是持久。看样子玉珞下了不少功夫,才能赢得这小小的胜利。
    “我懂了,我会请陛下赐婚,你安心等待圣旨吧。”玉言深深地看着她,“可是玉珞,姐姐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玉珞悄无声息地将喉头的一丝哽咽压下去,这一刹那,她心底里有一丝对未来的迷茫。仅仅是一刹。
    这一晚玉言睡得不是很好,因为对玉珞的挂心,总使她升起莫名的隐忧。宁澄江也有些觉得,以为她还在担心晚间遇蛇的事,于是好言抚慰一番,玉言也只得作出如释重负的模样。
    次日她起得极早,原想着到殿外透口气,才打开殿门,忽见一团血淋淋的物事躺在地上,散发着一股新鲜尸体的腥气。
    原来是一只剥了皮的兔子,身上早已血肉模糊,跟眼睛的眼色融为一体,红艳刺目。
    玉言下意识地扶着文墨的胳膊,拼命干呕起来,恨不得将五脏六腑尽皆吐出。宁澄江闻得动静,也赶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文墨颤颤巍巍地指向那一滩血肉,也苦着脸。
    宁澄江的脸立刻变得铁青,“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公然做这种事!”
    “奴婢也不知道,一推门就是这样了,偏偏还叫娘娘撞见!”文墨踢醒门口那两个打盹的侍卫,“你们是怎么守卫的,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知道?”
    两个侍卫忙跪下叩首不迭,宁澄江冷着一张脸道:“拉下去,杖责三十,这样不中用的东西,拨去圊厕行吧!”一面抚着玉言的背道:“你没事吧?”
    玉言摆了摆手,不想令他担心,岂料又是一阵恶心袭来,随之而来的是翻肠搅胃的疼痛,她不禁弓下身去,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宁澄江瞧出不对,忙吩咐道:“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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