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看相活命手册

秦易只觉得胸腔里有股力量左冲右撞，让他想要做些什么，想发疯，想大声喊叫。
    无奈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半天才憋出几个干巴巴有气无力的字：“我为什么要知道？”
    “因为对你很重要。”姜然站直身子，与他拉开距离：“别想着现在就让警察来抓我，不然你会悔青肠子。”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住回转过头：“打赢我，我就告诉你那个对你很有价值的秘密。”
    姜然走出好远，秦易才在身后问了句：“橙橙还好吗？”
    “她很好。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她。”姜然说。
    于是秦易跟他一起去见了赵程橙，并且配合他撒了谎，说自己无聊找他切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轻易的选择了相信姜然，可能是压根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若事情真如姜然所说，那之前的一切疑惑都有了解释。
    他忽然想起很久前的一件事，那时他病情发作，生命垂危，要做手术，无意中听到父母争吵。
    大意是父亲责问母亲当年隐瞒产检真相，真的是因为爱孩子吗。
    母亲痛哭，说当然是因为爱孩子，说已经能感觉到胎动，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打掉。
    这种谈话对秦易来说是残忍的，让他觉得自己的出生好像是个错误。
    他当时是绝对相信并且感激母亲的。
    而现在，他怀疑了。
    当然，促使他相信姜然的，还有另一件事。
    如果说别的事情都是捕风捉影，那这件事，则是他亲眼所见。
    那就是易小婉对小神婆所做的一切。
    那么理所当然，那么习以为常，仿佛人命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让他震惊，也让他心寒。
    姜然说的应该是真的，他确实为了报仇，处心积虑的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想报仇也是理所当然。
    那自己呢？
    秦易想来想去，感觉自己即便有天大的愤怒，好像也没有立场报仇。
    就算一命还一命，易小婉一条命也不够还三条，不是吗？
    可是话虽如此，到底是自己的妈，他又不是圣父，怎么可能当作无事发生。
    所以虽然答应了姜然的提议，但之后的每次所谓切磋都用尽全力，希望能出一口恶气。
    至于姜然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相，他也在调查，可年代久远，又不敢兴师动众，查起来有些难度。
    第二次谈话，是在他明显感觉到姜然身体状态每况愈下之后。
    姜然将他约到了一家叫湖畔居的茶室。
    当时姜然懒洋洋坐在椅子里，抬起头看他：“这段时间你应该没闲着吧？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秦易一直以为自己的调查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竟然瞒不过姜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
    “要不要我给你指条明路？”姜然看向湖面，饶有兴致的观赏野鸭戏水。
    “指什么明路？”秦易问。
    “你记性怎么样？”姜然挑眉看他。
    “还行。”秦易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姜然笑笑：“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妈有个司机？”
    司机秦易倒是有印象，先前给易小婉开车，后来因为偷窃被炒掉了。
    谁知他说了之后，遭遇到姜然无情嘲笑。
    姜然将他从头到脚嘲笑一番后，告诉他：
    “那个司机姓毛，叫毛叔平，一直在给你妈做事，你妈去世之前还跟他联系过。号码我就不给你了，你自己去查吧。”
    顿了顿，又说：“我已经准备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拱手相送了，你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坐享其成。”
    秦易心中一跳：“你说赵程橙？”
    “想什么呢你！”姜然失笑，伸手在他胸口点了点。
    秦易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吓到，赶紧往边上躲。
    片刻后突然明白了姜然所指，不由瞠目结舌。
    他说的，是……心脏？
    秦易自出生起，就有先天性心脏病，做了几次手术，始终无法根治。
    然而这是个只有秦家内部才知道的秘密。
    毕竟，如果被外人知道了秦氏未来的接班人随时有可能挂掉，后果很严重，影响很不好。
    这么些年秦家一直努力寻找合适的心脏，却始终未有所得。
    正因为这是秘密，所以当初小神婆给他看相，张口就说他心脏不好，小时候遭遇过危险，他是相当吃惊的。
    而现在，姜然的意思，难道是？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姜然：“你……怎么会……”
    “我知道你很多事，包括从来不让外界知道的那些。”姜然抿了口茶：“我们来谈个合作吧。”
    “什么合作？”秦易问。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身体出了问题。”姜然往椅子上靠了靠：“不治之症 。”
    “什么病？”
    “肝癌，晚期。本想再坚持一段时间，但症状越来越明显，瞒不下去了。”姜然语气有些萧索。
    “你想怎么做？”秦易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虽然肝不好，但心脏健康得很。”姜然笑笑：“就当作是送你的礼物吧。”
    “为什么？”秦易问。
    “伟大吧？我自己都被感动了。”姜然眯了眯眼睛，笑得有些玩世不恭。
    “别开玩笑，理由是什么？”秦易皱眉：“不说清楚，我不敢接受。”
    “理由么，虽然我自己也想了好久，但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姜然抬头看着他：“你很喜欢橙橙，对吧？”
    秦易一愣，随即承认：“是。”
    “我总归是要死的，橙橙，也终究要另嫁他人。”姜然叹气：“与其嫁给别人，倒不如嫁给你。”
    “这个好像不是你说了就算的。”秦易说：“她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你的附属品。”
    “所以我只是给你创造条件，还得你自己努力。”姜然笑笑：“怎么？没信心？”
    秦易被他激得有点火，但想了想，现在讨论的是一件那么沉重而又悲伤的事，于是压下心头情绪：“你当真考虑清楚了？”
    “考虑很久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去照顾橙橙？”姜然拣起掉落在桌面的一片叶子，揉了半天，弹出去：“虽然当时主要考虑的是橙橙的安危，但也有这方面原因。”
    他叹了口气：“如果心脏能救人一命，也算我临死前还积了个功德。与其救别人，不如救你，毕竟是兄弟，也许排斥反应会少点，能多活几年，划算。”
    “她如果知道，一定会恨你。”
    “我宁愿她恨我，也不想她伤心。”姜然喝了口茶：“而且，我也只是希望有这个可能性，如果你能做到，我会很欣慰，毕竟，你可以带着我的心脏去爱她。”
    “如果我做不到呢？”
    “就算做不到，我也希望，你能看在这颗心的份上，好好照顾她。即使她成了别人的妻子，也要像哥哥一样守护她一辈子。”
    秦易沉默了很久，抬头：“好，我答应你。而且，不管结果如何，秦氏该你的那份，我会一分不少的给她。”
    第三次谈话，就是姜然从西藏回来，拿了那些照片，让他交给赵程橙。
    秦易当时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可考虑了两天之后，到底还是给小神婆看了，甚至还将照片去翻新了一下，企图让小神婆相信是现拍的，蒙骗失败后才又拿出了新照片。
    既然做了，就做得彻底。
    可惜小神婆不是傻子，她不但目光如炬，还第六感如神。
    这样的小神婆，当真对事情的真相一无所知吗？
    她看到自己故意留下的线索，又会做何反应呢？
    秦易走后，赵程橙在包厢呆坐了一会，准备离开时，忽然意识到秦易走的匆忙，好像还没有买单。
    于是她叫来服务员，问菜有没有上齐，如果有还没做的，就不要上了。
    “还有一个汤，快好了，差不多还要十五分钟左右。”服务员说。
    “那等下直接帮我打包吧，还有桌上这些，没怎么动的都打包。”赵程橙不想浪费。
    等汤的过程中，赵程橙找遥控器想换台。
    遥控器就在沙发上秦易坐过的地方，旁边静静躺着一只手机。
    手机忘带了？
    不对呀，他分明是一边接司机电话一边往外走的。
    赵程橙将手机拿起来，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
    那手机太眼熟了。
    不，是背面的手机扣太眼熟了。
    一棵鲜翠欲滴的四叶草。
    记得之前跟姜然在一起，他总是不喜欢用手机套，导致手机动不动滑掉被摔。
    “你买个手机套啦！”赵程橙说。
    “有几个男人喜欢用套的啊。”姜然瞥她。
    “……”赵程橙无语。
    又不碰她，偏偏还爱撩拨她。
    “我帮你买一个，保证你喜欢用。”她说。
    “拭目以待。”姜然笑道。
    赵程橙其实也注意到了，男人们好像确实不太爱用手机套，所以她准备给姜然买个手机扣。
    贴在背面，扣在手指上，用的时候就没那么容易滑掉了，还可以当支架，看视频的时候方便。
    姜然喜木，木弱的人一般肝也弱，需要补木。
    她找了许久，才找到个满意的四叶草，颜色很是鲜嫩欲滴。
    姜然拿到扣子的时候有点哭笑不得：“这颜色会不会有点娘？”
    “咋了？你需要补木。”
    “好吧，就算你给我弄个巴拉拉魔法棒，我也是喜欢的。”
    “真的？那我现在就给你买魔法棒去。”
    后来那个手机扣一直贴在姜然手机上，再也没拿下来过。
    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