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记事

    “你想到什么？”陈正问。
    杨婧反问：“你呢？”
    “货源。”
    “这下咱们不用盲目找供货商了。”杨婧笑说。
    陈正点头。
    如今各地已经涌出不少厂，尤其望城县，厂子很多，但是物品质量参差不齐，杨婧、陈正难以判断，势必会影响销量，眼下却不用，有利民食品厂这个平台，陈正只需要给利民食品厂合作的杂货店老板通通气，就能把各方面的物品质量了解个大概，包括烟、酒、生活用品等等，这一点杨婧和陈正都想到一块去了。
    “我中午时候就和张会计说，她会同意的，毕竟以后咱们是他们的大客户。”这“叮当生活超市”还没有开业，杨婧就这么自信。
    陈正笑着伸手拧了下她的鼻子。
    杨婧瞪他一眼：“干什么呢？这边好多同事。”
    陈正笑起来说：“我和杨东去找门面，中午可能不回来，你们娘仨先在食堂将就几天。”
    “好。”
    与陈正分别，杨婧先把叮叮当当送到利民食品厂学前班，而后再快步到财务办公室。
    “哟，新娘子来上班了呀。”
    “哎呀，杨婧来了啊。”
    “杨婧终于来了。”
    “新婚快乐啊。”
    “……”
    同事们极其热情，说着各种祝贺和赞美的话，赞美确实是真心真意的，杨婧不过才结婚数天，整个人身上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美丽，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多了“女人味”，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美。
    杨婧笑着从布袋来掏出喜糖给大家伙吃，办公室里一片欢声笑语。
    临近下班时，杨婧找到张会计，把自己的想法和张会计一说，言辞之间都表示陈正以后会和利民食品厂合作，张会计自然信杨婧，杨婧那个叮当小超市虽然小，但是着实让张会计每个月工资多拿了不少，她非常欣赏杨婧。
    “陈正辞职了，不做公安了？”张会计相当震惊：“公安可是金饭碗啊！”
    杨婧笑笑：“已经辞职了。”
    接着张会计向杨婧竖大拇指：“有魄力！”
    “谢谢。”杨婧笑着问：“那我刚才说的事儿，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不要陈正送货，他送什么货，小梁送货时，他跟车走，跑两天，那些杂货店的老板跟人精儿似的，一分钱都精打细算，陈正一问一准把最低价，最好质量的，都问出来，就让陈正说自己是利民食品厂的，一准没问题。”张会计相当支持杨婧。
    杨婧笑着说：“张会计谢谢你。”
    “客气啥，回头你发了，别忘了带带利民啊。”张会计这句话是真心的，她总觉得杨婧不是久居人后的人，陈正也不会是，一个敢于扔了金饭碗的人，不是傻子就是人才，可见陈正是后者。
    杨婧还是又谢了张会计，最后问了问袁生生的情况，大军爸妈忠厚老实，说是照顾袁生生一个月，当真是照顾了袁生生一个月，如今袁生生已经出院，受了这么一遭罪，他乖多了，主要是恶行被家里人都知道了，他不得不乖。
    “你知道吗？秦可可还去找袁生生了。”张会计说。
    秦可可？这个消失在杨婧脑中很久的名字，居然又出现了，杨婧吃惊地问：“秦可可找袁生生干嘛？”
    “要钱呗。”
    “要着没有？”
    “谁理她，被袁家人给哄走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呢她。”
    杨婧唏嘘不已。
    张会计明显心比杨婧硬很多，巴不得秦可可更惨呢。
    杨婧没时间关心秦可可，她要去接儿子闺女，于是下了班匆匆跑去学前班大铁门，拉着叮叮当当到利民食品厂的食堂吃饭，吃了饭之后，杨婧的二六架自行车前后座坐着叮叮当当，叮叮当当身上又抱了不少食品，这是要给叮当小超市供货的。
    “妈妈，掉了，要掉了。”当当软软地喊：“妈妈，酸梅粉要掉了，要掉了。”
    杨婧发现食品都快把两孩子给淹没，杨婧有点对自己无语，她赶紧取过来一点寄在自行车车座杠上，就这样杨婧快速地推着自行车往西七里走。
    在杨婧快速走的同时，不时听到叮叮当当吭吭哧哧抱着食品的声音，以及塑料袋哗啦啦的声音。
    当当：“哎哟哎哟。”
    叮叮：“妈妈你帮我看着，看着我别掉地上。”
    杨婧笑起来：“儿子啊，不是你别掉地上了，是东西别掉了。”
    “嗯。”叮叮坐在宝宝座椅上，座椅上挂满各种食品玩具不说，叮叮小胳膊也搂了一个大袋子，这些都是杨婧的杰出，美其名曰“叮叮你长这么好看，咋能不干活呢”。
    好在利民食品厂离西七里不远，杨婧娘仨还未到院子时，李彩芸从窗户处瞄见杨婧，赶紧跑过来接。
    杨婧把货满上之后，又记了会儿账，拿了整钱，然后带着叮叮当当要走。
    陈金铃抱着当当过来说：“嫂子，你要是忙的话，把叮叮当当送我这儿，我来带着吧，反正也没事儿。”
    杨婧笑着说：“没事儿，他们两个在我忙的时候都在学前班呢，对了，妈呢？”
    陈金铃目光黯淡，说：“病了。”
    杨婧一惊：“怎么了？我去看看。”
    陈金铃拦住她说：“气的，自从我来这儿之后，我们四个人的事儿，如今我哥又不打招呼地辞职了，她气着了。”
    “那我去看看。”
    “别了，她现在见谁都气，我都没让叮叮当当进去，我先劝劝她，下回你们来的时候再看看她，先别和我哥说。”陈金铃说。
    “嗯。”杨婧点点头，心里着实凝重，从一开始汪丽敏就是那么好那么开朗的一个人，结果这一件件的事情，都是她在乎的人和事，难怪她撑不住：“那我过两天和叮叮当当一起来看她。”
    “好。”
    杨婧拉着叮叮当当才刚走出陈家大院子，被大军喊住。
    “杨婧。”大军喊，大军现在不一样了，人比以前长得强壮些了，也黑了不少，年后他爸的腰疼，他就自己每天背着破旧的军包，包里装着锤子、刨子等，有时候骑自行车有时候拉牛车，给人做家具之类，博得西七里一圈人的称赞。
    “大军。”杨婧笑着转身。
    “大军叔叔。”叮叮当当一起喊。
    “哎！”大军高兴地应着，伸手摸摸叮叮当当的小脑袋说：“这两个小家伙好像长高了，现在怎么这么胖了。”
    叮叮：“……”
    当当：“……”你才胖呢，大军叔叔会不会说话。
    杨婧笑：“比较能吃，陈正又舍得喂他们。”
    大军笑着问：“对了，前两天我在路上见着陈正了，他让我给做些木头货架，就用你们家的木头，昨天我把木头都去锯木厂锯好了，你们大致要啥样的，我正要找你呢。”
    木头货架？杨婧想了想，二十一世纪超市货架是不锈钢或者铁制的，木头的话……也可以，比较省钱，毕竟陈正家有许多用不完的木头。
    杨婧笑了笑说：“先不急，我回家给你画了图纸，这两天就给你送过来。”
    大军笑着说：“你还会画图纸。”
    杨婧笑了笑说：“我怎么就不会画图纸了？我可是会做各种各样爆米筒动物的人。”
    “那行，我等你消息，杨婧，我和你说，我现在木匠的技术出神入化，你尽管来试试。”
    杨婧发现大军身上一些比较“难能可贵”的地方，还是没变的，于是笑着说：“行，这话你说的，不准耍赖。”
    “好。”
    杨婧在大军的扶持下，跨上自行车，自行车后座的宝宝座椅上坐着叮叮，前杠宝宝座椅上坐着当当，杨婧就这么骑着到了北大街院子门，脚支在陈正之前准备好的木墩子上，然后下车，把自行车停稳之后，再把叮叮当当慢慢抱下来，这才发现陈正、杨东果然没有在家。
    杨婧让叮叮当当进小院子，然而让两个小家伙自己去睡觉，她则伏案算账，随便把超市所用的货架给画出来，一直到叮叮当当醒来，陈正、杨东也没有回来。
    杨婧又把叮叮当当整理一番之后，抱上自行车，娘仨再次去上班。
    下午下班的时候，见着了陈正和杨东，两个人都在利民食品厂的外面等着他们下班。
    陈正看着杨婧的目光温柔，迎过来问：“今天累不累？”
    “还行。”杨婧笑了笑，转头喊：“哥。”
    “走，回家吧。”杨东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杨婧看陈正，陈正没有不同，于是没说什么，一路上叮叮当当小屁股坐在陈正的胳膊上，叽叽喳喳和陈正说着话。
    杨婧、杨东说着今天一天的收获。
    回到北大街之后，陈正让杨婧好好休息，他进厨房去做饭。
    杨婧这才走到杨东面前，问：“哥，你怎么了？不开心的样子。”
    杨东蹙眉，说：“婧婧，你劝劝陈正吧。”
    “怎么了？”杨婧心里一惊。
    杨东说：“他要在南州市开超市。”
    杨婧愣了下，问：“为什么？不是说好在县城开的吗？”
    杨东于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一遍，原本他和陈正在县城打门面的，找也都是繁华地带，人流量比较大的，比如公交车站，县城中心等等，相中的一间门面，租的话一年两百块钱，讲讲价还可以少点，正在这时，门面不远处一家杂货店老板和客人吵起来了，说是客人偷拿了东西，吵的很大。
    陈正看到之后，当即就不租县城的门面了，说是要去南州市，说南州市市民整体素质高，购买水平也不低，当时杨东也没反对，二人就去南州找门面，找了很久，找到一家门面，光租金一年就五百块了，而且合同一签就要签三年。
    杨东说：“这还没有赚钱呢，就掏出这么多钱。”
    杨婧没作声。
    “一千五百块钱的房租一去掉，还有进货呢，装修呢，咱们哪来这么多钱，陈正说没钱可以向银行贷款。”杨东愁坏了愁死了：“婧婧，你劝劝陈正吧，不能这么搞，这一次性搞太大了，我讲的他都不听，他怎么这么犟，万一亏钱了咋办？几千块钱不是小事情，叮叮当当马上就是上学的年龄了，咱们可以从小做起，不能冒这个风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