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榴火

  “我妹妹。”
  “她在吗？”
  “真如你所说，他是根木头，不是男人，比你都不如。”赵清莲点起一支烟，和戴银森一起吞去吐雾。
  “那你还和他？”他一直翘着的二郎腿颤悠个不停。
  “人都有梦想，比如改造世界，恐怕我没那能力，但我要改造他，也很有成就感的。”
  “凭你？他会挫败你。”他摇摇头，面露鄙夷之色。
  “怎么？你还看着我嫁不出去才高兴吗？那你不娶我，我虽然是冒牌货，但也是正宗Ｃ城首富何志远家的千金，比秦家大小姐差吗？”
  她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又上前把戴银森的烟也拽下来。
  “先陪我……”
  他推开了她：“我们研究点正事，关于这次招标，请你放行。”
  “何志远根本不让我插手，你让我怎么办？”
  “真的吗？”
  “我敢骗导师吗？”
  “我能让你成真的何丹若，也可以让你成假的何丹若。”
  “我知道。”
  “我尽力而为。”
  “肖载阳，你敢来赴约，我真没想到。”安在野坐在餐桌的另一边。
  “安在野，我们多久没在一桌上吃饭了。”肖载阳感慨万千。
  “喝酒吗？”
  “我开车，饮料吧。”
  “我也开车，那先干了杯中饮料吧。”
  “干。”
  “我看不起你，”安在野挟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嚼了一会儿，“肉酥烂，不错。”
  “你以为我看得起你吗？”
  “你和何家失而复得的女儿订婚，却让好几个人伤心，你算什么男人？攀龙附凤的事，你如此没骨气吗？”
  “我是让一个女人伤心了，但绝对不是你担心的那一个，她还替我高兴呢，因为人家心有所属。”
  握着饮料杯的手停地半空。
  “怎么不与我碰杯？”
  何爷爷又一次来到了七月榴火餐厅。
  从早到晚，没想走。
  服务员很奇怪，老人三餐只吃了三碗过水面。
  就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地坐着。
  “不走，也不结帐，我去撵。”有个男服务生自告奋勇去了。
  “不许撵，老先生的帐我来结。”许英泽拦下了他。
  “哥，我回来了。”张小美进来了。
  “今天，这么早。”许英泽习惯性地去接张小美的包。
  “我给客户送设计稿，就不用再回去上班了，爸妈和姐呢？”
  “这时间段客人少，他们三个去逛街了。”许英泽和刘宇燕都随了张小美给张父张母叫爸妈了。
  “姑娘，记得爷爷吗？”何爷爷不知何时站到张小美旁边的。
  “爷爷，你也在呀？”张小美跳起来了。
  何爷爷拉住了她的手不放松：“姑娘，爷爷食言了，说让你去家里做客，我儿子，说起来让我生气，他弄丢了你的电话号码，对了，那小伙子呢？”他左右看。
  “他不经常来。”张小美眼神一下子黯淡起来。
  “我想见你们两个，爷爷请你们去我自己的家做客。”何爷爷兴致老高了，这回他可以做得了主。
  许英泽看看他们两个。
  张小美给解释一阵，他才明白。
  “爷爷，今晚上别走了，我们一大家子可真热闹呢。”
  “小伙子。”
  “他不怎么来……”许英泽的手臂被晃动起来，他赶忙改口，“他忙，过几天我给他打电话过来和爷爷见面。”
  当天晚上的宴席上，爷爷和张父张母坐在上首。
  几个小辈陪着。
  晚上何爷爷就在客房住下了。
  “我想常来常往，能欢迎吗？”老人喝了几杯酒，就有了些“非分之想”了。
  “当然行了，我爸妈，哥姐，没说的。”张小美马上打了保票。
  
☆、第 61 章
  何家爷爷住进了七月榴火餐厅。
  何志远和艾蓉得到的信息是，爷爷让他开过来支票投资。
  “几百万也不嫌多，你看着投吧。”何爷爷乐开了怀，他倒忘了精明的何志远能那么轻意相信一位早与社会脱钩的老人的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投钱。
  现在老年人被骗的事还少吗？
  他和艾蓉风风火火赶去了。
  当时看到的场面，两人全震惊了！
  何爷爷当起了引位员。
  当时的情形是，引位的服务生被叫着上楼，正楼上楼下遛达的爷爷主动请缨，仅此一次就让儿子儿媳看到了。
  “我锻炼身体呢。”老人根本没当回事。
  “爸，跟我们回家。”何志远抓住爷爷的一只手往外拉。
  “爸，对不起！”艾蓉抓住爷爷的另一只手。
  “志远，小蓉！你们听我说。”爷爷往后退。
  他们两个一齐上去拽。
  何志远还叫：“大齐，快进来。”
  司机大齐赶快进门和他们一起拽爷爷。
  “这里有其乐融融的家，我没有，人家接纳我就不错了，我还认了儿子儿媳孙女孙子孙媳妇。”何爷爷说起来连前额上的皱纹都带着笑意呢。
  许英泽、刘宇燕、张父、张母都出来了。
  “大家到办公室吧。”
  好一阵子七嘴八舌。
  终于弄清了原委。
  “爷爷，不用给何总要投资，我们够用，现在餐厅一直盈利。”许英泽对爷爷说。
  “我这几天就想，你们多上几个菜品，石榴药用，食疗，可不可以做成菜端上桌，我一直研究呢。”爷爷想法真独特。
  “哥，咱们一大家子人开会吗？我饿了。”张小美人未到，声先到了。
  “张小美。”何志远太认识她了。
  “姑娘。”艾蓉也记得那天在何氏因心事重重被撞的姑娘。
  “何总，阿姨好。”张小美跟客人先打了招呼，然后走到爷爷身边，打完招呼，站在张母身后。
  爷爷一直看着他，又看看儿子，儿媳。
  冷不丁来一句：“小美，叫小石榴，她还有一条项链坠子，但不是我们家那条。”
  “爸，我们回家吧。”
  “不，我必须留在家里。”老人头一歪。
  “我爸……在你这多住几日也行，千万不能干活，钱我会随后送到，你们说个数吧。”只要爷爷开心，何志远会吝惜钱财么？
  “何总，你太见外了，爷爷把这里当成家，我们求之不得多一位长者，还要钱，用小品的话说，什么钱？还要自行车……”许英泽把大家都说乐了。
  艾蓉一直盯着张小美看，看得她很不好意思。
  “你真好看。”
  “阿姨，你好看。”
  两人都由衷地赞美着对方。
  “你们都好看，还有点像呢。”张母看出了门道。
  “人家有女儿，老婆子又犯了浑，今天没吃药吗？”张父训斥起张母。
  “你们看，她们俩长得本来就有点像嘛，你傻吗？我又没说假话。”张母心有不甘，和老伴较上劲了。
  艾蓉和张小美成了中心，聚齐了所有的目光。
  “可惜了。”
  不知谁还叹了口气。
  何志远站到了窗前，一直不回头。
  “小蓉，你认了她做干女儿吧。”爷爷提议道。
  “小美能同意吗？”艾蓉已经拉起了张小美的手。
  “我问问爸和妈。”
  张母赶快拉过张小美，神秘兮兮地说：“她是不是很有钱，那你认她，假装叫她妈，到时候我们就有钱了，然后再甩了她。”
  张小美哭笑不得。
  “大姐，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哪有真假呀。”
  张母推着张小美过来：“快叫，她有钱。”
  大家一起笑。
  唯有何志远一直站在窗口，望着远方出神，屋里发生的一切和他有关系吗？
  任凭一家人如何挽留，何志远和艾蓉也没留下吃饭。
  艾蓉和张小美一直拉上了手，直到车门快关上，两人才分了手。
  “阿姨，有空过来看爷爷。”张小美眼里含着泪。
  “小美，”艾蓉泪水早流了出来，“阿姨真喜欢你，如果有时间，一定到家里去玩。”
  “走吧，小蓉，我们晚上还和客人吃饭，再不走，就晚了。”
  张小美站在外面，目送着车开走了。
  “石榴，你哪天生日？”何爷爷在后面开了口。
  张小美摇摇头。
  “啊？”爷爷又来了精神。
  “我奶奶说，妈妈生我那天难产去世了，爸爸后来思念妈妈，没几天也走了。”
  “生日嘛，其实过不过的……无所谓。”爷爷点点头。
  赵清莲知道何志远和艾蓉去了七月榴火，而且太邪性了，那里有什么魔力，何家老爷子有家不回，到人家里去养老了。
  他们差点认了张小美当女儿，张小美还没同意，别人巴不得攀上C城首富，嗲声嗲气叫几声，金银财富应声落下，真让人琢磨不透。
  她提出去看爷爷，但何志远和艾蓉不同意。
  “爷爷，暂时还转不过来弯，过些日子吧。”何志远已经钻进了车里。
  “丹若，你对爷爷的孝心，我们都传达到了，你买的足浴盆，治疗仪，衬衫，保健品，爷爷都说好呢。”艾蓉不能看着女儿不痛快。
  “那好吧。”
  “妈，补品记得喝，连续才有效果，我看你现在精神着呢，皮肤细腻有光泽，一下子年轻10岁呢。” 
  “记得，一次没落。”
  “我看你妈妈好像不对劲。”何志远打量着妻子。
  “时间长才能看出效果，”艾蓉打了圆场，拉起何志远，“走吧，别让客人等着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