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克勒斯十二宗疑案

第38章


  动物学家消瘦的脸阴沉下来。
  “不,她是不喜欢它们,甚至她还特地这么对我说过。起先我还对她拖有一些希望,但后来就让我非常失望了。蛇对这些是很有感觉的,我觉得尼罗到她房间里去这件事就很能说明问题。我认为那天晚上她太幸运了,就像以前有次一样。”
  “幸运,否则就是厄运啰!”欧文说道,“那请专家和我讲讲对这件事的看法吧。您是否认为,这条蛇当时就在房间里,或者是从窗口钻进来的呢?要么是有什么人扔进去的吗?”
  “要扔进去,就得先捉住它,”德雷克咧咧嘴强笑着答道,“我不知道,您是否了解,非洲剧毒黑蛇特别厉害,很容易动怒,人给咬上就会致命。”
  “那么您是排除最后一种可能性的了?”
  “不,也不一定。可以设计将蛇引进一只口袋,然后收口。”
  “对呀,”欧文思索着,“若是我要干的话,我这个不信邪的也会这么做的。不过请告诉我,这种事故是家里第二次发生了,是吗?您弟弟赫拉克勒斯他自己就遭到过这种爬行动物的袭击,对吧?”
  德雷克眼神冷漠,微微点头。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还在摇篮里呢,大概不到一岁。”
  “您自己呢?那时您多大?”
  “十岁,我们年龄相差就这个数。这次事故我还记得相当清楚,因为我平生第一次见到了蛇。我父亲常年在外刚刚回来,带回两条活标本,一条已经去毒,另一条则没有……现在我没法告诉您是什么种类的了:它们身上一环一环的,彩色,还有它们黑眼睛中那飘忽的眼神,这些都把我给迷住了。那时候我觉得它们够大的,要比英国乡下的游蛇和蝰蛇来得大,总之不会是蟒蛇。然而我弟弟只用他一只手腕的力气就把其中的一条给勒死了。现在我想,那时他大概是碰巧抓住了蛇脖子,好像抓住了玩具一般不愿放手。他真是太幸运了,因为那是带毒的那条。”
  “难道就始终没有一个人,最后弄清这条蛇是怎么逃出自己窝的吗?我想它是给关得很牢靠的。结果还是到了孩子的床上。”
  “确实没人弄清过。我记得父亲很是发了一通脾气,还诘问过我好几次,似乎是我有可能把笼了弄开了,或者出于疏忽,或是因为笨手笨脚……当然我那时还是个孩子,不过我十岁了,还是能把握自己行为的,我很清楚这样一条蛇有多危险。”
  “当然了,”欧文同意道,一个指头按在脸颊上,沉思着。“总之,这和我们所关心的案子是有点联系的。您记着,刚才我说了,最终将野兽驯服了的人必将拥有一种伟大的力量。我们现在所追踪的罪犯就是这个情况。他能随意指挥伟大的狄俄墨得斯的豹子,还能指挥一大群公牛。”
  “我明白。您是想了解我弟弟是不是自这种才能?”
  “您的看法对我们来讲十分宝贵,真的。”
  德雷克做了个表示同意的手势,随后又感到为难起来,在蛇笼前踱过来又踱过去。长长一阵沉默过后,他叹了口气说道:
  “老实讲,这种问题我现在没法回答了。若在平时,我会干脆回答您个‘不’,因为他对动物看来并不具有很强的亲和力,除了一时兴起表示同情,不过也只是偶而为之的作秀.做做表面文章罢了。现在我可不知道怎么说了。自从德雷珀小姐将我这块天地搞乱以后,我觉得动物世界正离我而去……”
  在宽敞的客厅里,我们遇到了内维尔·劳埃德,他正和一个年轻女仆在商议布置餐桌的事。姑娘有点拘谨,一见我们来就退下去了。所发生的种种事件似乎并没自影响到这位前侍应部领班的个性,他仍然显得亲切、谦和。他认为赫拉克勒斯不久就会摆脱困境。他对自己的外甥、而且总的来说对所有的人都抱有信心。甚至对伦敦警方也是如此,因为它在世界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声誉卓着。
  “我一点也不责怪他们,他们是在干这一行嘛,”他绐我们递上一种甜烧酒后说,“他们细细检验各种事实,区别各种证词,这完全正常。就赫拉克勒斯的事情而言,我肯定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错误的。”
  欧文向他具体谈了自己的推论,意思是赫拉克勒斯无罪,也就意味着另有一个罪犯存在。这时他显得有点不放心了。他不无厌倦地稍稍撅了撅嘴,说道:
  “我觉得我们是置身在一出人为的传奇剧当中呢。”
  “这也是这次调查给我的感觉,”欧文说,“一出怪诞的闹剧,可惜又骇人听闻地真实!这一系列罪案是一个疯子所为,或者说是某个想叫我们相信他是疯了的人所为。”
  “您这么说可吓着我了,伯恩斯先生,”劳埃德走到窗前,背对着我们,“我来翠径庄园定居时,嗯,还以为找到了一个宁静的避风港,是我在大西洋和太平洋上长期奔波后的最后一站了。那时我想,生活该是一条安静的长河。是啊,我人在水上时就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而且从我的脚踏上这古老而美好的英国土地之时起,我就开始扪心自问了。”
  “您不像德雷珀小姐那般做噩梦,是吗?”
  “对,还没有,但这种事很有可能是会发生的,若是大家继续喋喋不休,讲什么三头怪物呀,凶险的勒耳那蛇怪呀,看守宝藏的那些龙呀……”
  “啊,我看出您已经想到这出戏的续篇了,是吗?”欧文大声说,两眼闪闪发光,“是赫斯珀里得斯姐妹花园里着名的巨龙吗?”
  内维尔·劳埃德转过身来,扫了我们一眼。
  “对,有可能。听过那些故事,最后总会记住里面一些东西……”
  随后,他少见地用一种辛辣的挪揄口气说:
  “总而言之吧,你们将赫拉克勒斯关起来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什么要担心的了。”
  “是啊,不错,我们再也没什么要担心的了。”当晚,韦德坎德将我们紧急召集到他在苏格兰场的办公室,肯定地说,“这一次他的账可要好好算一算了。”
  他目光自信,小胡子下垂,怀着决意喷出一阵阵雪茄的烟雾,仿佛预先就在品味他的胜利了。
  “赫拉克勒斯,那个伟大的赫拉克勒斯吗?”他得意扬扬,“充其量是一个集市庙会上的赫拉克勒斯罢了!他犯下的错误配不上他自以为是的那个伟大英雄!”
  他欠身对着桌子,灯罩中透出的亮光使他的脸部轮廓变了样。
  “可不是吗,他真把自己当成传说中的赫拉克勒斯了!凡是听懂了他话的人都有这个印象。我们是在和一个狂人打交道呢。一个精神错乱者。当然也非常狡猾,但像任何人一样也是会出错的。”
  “他已经露出马脚来啦?”
  “没有。”
  “有什么供述吗?”
  “也没有。他还在替罪犯的所作所为说好话,至少是还在强调这个罪犯积极的一面:‘你们这些警察无能,没法替我们除掉这些寄生虫,而他,是这么……’您是很懂这一套的了。”
  “这是一种游戏方式,”欧文反驳道,“他不愿丢面子,他想维护他名手的声誉。”
  “一种游戏方式?对,但他是在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儿戏!不管怎样,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讲到这里.他拉开办公桌的第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团皱巴巴的破布,很肮脏,上面几乎全是暗黑的污斑,很像是干了的血迹。
  “拿着,看看这个吧!是塞在他马鞍的一个褶子里的。我得承认,若是检查他坐骑的那个家伙稍许认真些,我们就会更早一点发现这个东西了。不管怎样,对我们这个集市庙会上的赫拉克勒斯来说,大局已定。”
  欧文小心地拿起破布看了一眼,接着问道:
  “您和他提到过这东西吗?”
  “当然。他总咬定说什么是从马上摔下来的这一套。但血太多了,不可能是他自己造成的擦伤。”
  我的朋友放下破布,沉思着。
  “从理论上说,这是对的,但还属于有可能的范围。”
  “您愿意就替他辩护吧,伯恩斯,”督察嘲笑道,“现在已经迟了。您将看到,陪审团里最持怀疑态度的人,最终也会被这个证据说服。”
  他讲过后,大家长时间没吭声。我的朋友微微摇头,似乎并不满意,接着又说:
  “您言之有理,韦德坎德,毫无疑问。但有什么地方使我担心……”
  “是什么呢?”
  “所有的一切!”我朋友说,一边向上扬了扬手,“我觉得一切都很清楚,太清楚了!今天下午我就在说,整个王国还没一个人,其作为凶手的心理测验图能和这个年轻人不相上下!看来,有点像是罪犯在一路设下路标,一个个箭头都指向着赫拉克勒斯·理查森的家!”
  “我们毕竟还是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就将他挖出来了嘛!我提醒您,我们仅仅靠了驯兽师笔记本上的地址就抓到了线索。”
  “也许吧,”欧文冷冷地反驳道,“但我呢,我觉得是在受人摆布。我可不喜欢这样。”
  “得啦,伯恩斯,我们不必恼火。”督察说道,“何况,您要知道,我远非大家看上去的那样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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