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三生醉红颜

129 番外三


建安十八年,景王立其弟宋荻为王储,代掌国事。
    建安二十年,景王病危,拟诏追封平民之女卫缥为后。
    建安二十一年春,景王薨,齐王宋荻即位,改年号隆昌。
    他终于如愿做上了这个位子,站到一国的最高点,心里却没有半分想象中的欢喜得意。
    没有帝王剑,没有阴谋阳算,他竟也是一路安稳顺当的坐到了这个位置,得了大半个天下。
    他以为他与留侯之子宋迦南仇深似海,以后必定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早时机心费尽的算计今时看来,着实是场娱人娱己的笑话了。
    他想起公仪酒挂在嘴边的话:世事变化之无常,委实叫人不好捉摸。
    公仪酒。阿酒。
    倘若故事在她嫁给他那天截止,倘若当初……
    公仪酒走后,宋迦南就封了含章殿。
    殿门发出一阵紧闷的“吱嘎”声,阳光越过灰尘直入阴暗久置的大殿。殿内摆设不变,除了积厚厚一层尘土,其他一如当年。
    宋荻伫立在殿前,好似打开了时光的钥匙。他不曾参与经历的事情仿如画册一般一一清晰呈现眼前。
    半倚半坐在秋千上的女子,一手翻着膝上的话册一手拈着近左榻几上的乌梅,还时不时的同身边人挑剔话册里面狗血情节。意气风发的宋迦南每天绞尽脑汁寻着各色借口来含章殿玩耍,后来干脆连政务都挪到此处打理。若当时公仪酒不再坚持一下时候,说不定他连寝塌都一起搬过来。那可真是得寸进尺的无赖。
    宋荻摇头一笑。几分自嘲,几分无奈,几分萧索,几分释然。
    “父王父王。”身后传来女童欢快的呼声。宋荻循声看过去。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女童,穿着鹅黄的春衫,像只欢快的小黄鹂欢笑着向他奔来。
    宋荻蹲下身,接住扑向自己的女儿,爱怜的揉揉她的小脑袋,温声问道:“怎么寻到这里来了,你母后可知道?”
    小黄鹂弯起眼睛笑得好不得意:“母后说春寒未尽,父王穿的单薄。儿就寻过来给父王当小棉袄暖和。父王父王,您有没有觉得很暖和?”说着便用热乎乎、肉乎乎的小手去捂宋荻的脸。
    “嗯嗯,阿琛真是父王的贴心小棉袄。”宋荻忍俊不禁,开怀大笑。
    许多许多年前,他做过一个美梦。梦见他和她白头偕老,还有一双同她一般顽皮可爱的儿女。
    相信也许有一天,你会对那些念念不忘的过去有新的领悟:幸好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并不是爱情不肯放过你,也不是回忆不肯放过你,不是宿命不肯放过你,而是你自己不肯放过你自己。
    -------------------------------
    如往日无数个早晨,公仪酒趴在他的心口,暗自数着他的心跳,感谢生命的激情与美好。
    作为一只死而复生的精魅,随着阅历与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白自己的复生绝不是姜城说的那么简单。
    天道持衡。所需必有所予。
    不然不过不惑之年的他,怎么会早早两鬓花白,皱纹横生,显出垂暮老态?
    公仪酒握着他略凉的手,暗自催力暖他经络。
    “近来是有些冷了。”姜城爱怜的看着胸前烟眉细眼的小姑子,并没有推拒。
    拘魂一事,并不如他当时说的那么简单。纵然他祖上与冥府有些渊源,折损了十年寿命。公仪酒当时魂魄残缺,少了一魂二魄,补魂一事,折损十年。让公仪酒作为精魅觉醒,就算取公仪澜身上的骨血做离魂的归引,也还是让他折损了十年。后来公仪酒焦峰被卫瞟设计魂溃神狂,又自损十年寿命才得安宁。
    他原本有八十年的寿元,为了公仪酒生生折损了四十年。原本还不觉得,只是近来越临近越有些不舍。
    舍不得这样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然静好的岁月。
    公仪酒的脸轻轻摩挲他胸口,闭着眼睛并不接话。
    帝王剑出世伊始,她身没魂消时,赤霄剑抵身相让,浩气自生。也因此侥幸保留几分残魂。其后四年,姜城为补全她的魂魄飞了颇多精力。他一直是焦峰之上令世人仰望的仙人,他总有神鬼莫测的手段……她一直都觉得他是万能的、不可战胜的,也并不觉得他会如凡人一般日渐沉珂、直至生机耗尽还命于天。
    耳边的心跳越来越缓,越来越无声,最后归于一片悄然的安静。
    公仪酒仿若不觉的躺在他怀里,拉起他的手与他相互环绕,一如过往无数日夜那般甜蜜安详。
    昌隆二年二月十三日忽有长虹贯日,焦峰之顶天降异火,三刻乃灭,火灭时有一屋室光华大胜似有异光飞跃天际。且时人观之峰顶竟无损毁,一时皆以为神异。——《悬中异志》
    本文(完)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