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风云

27 二十六 惊天秘密


我激动地站起来,疾步走到门口,迎面走来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翠姑!”我喊了一声扑到她的怀里,好像委屈的小孩子找到了父母,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瑜儿,我的宝贝儿!”翠姑搂着我“儿”一声,“肉儿”一声的呼唤。一时间我们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绿鹃也在旁边抹眼泪。
    良久,绿鹃强装笑颜的上来劝道:“见了面是好事,怎么哭开了?快坐着说话。”
    我放开翠姑,用绿鹃递过来的帕子抹抹眼泪,然后和翠姑一起坐在靠窗子的软榻上。翠姑变得更加丰腴滋润了,眼角虽然有了些许皱纹,但是一看就知道日子过的比较舒心。翠姑慈爱的看着我,一边抚摸着我的面颊一边说:“瑜儿真是长大了,漂亮了。我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我知道庄府出事了,老爷太太都没了,你吃了好多苦吧?”
    “不碍的,都过去了。”我握着翠姑的双手,“你怎么在这里?”
    “我家那位在这里给二世子做侍卫,昨天碰上了战雪,战雪说你在这里,还说谦少爷已经……唉,若是他活着,和瑜儿倒是真真儿的绝配,可惜……”翠姑的眼眶又红了。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屋中一时静悄悄的,大家相互垂泪无言,少不得绿鹃又过来劝解,然后命下面的小丫头们端茶过来,气氛稍微活络了一些。
    “瑜儿,你就在这里放心住着吧。小世子和王爷都是极好的人,我也会常常过来陪你。”翠姑笑着说,“我在这里的厨房帮忙,要是想吃什么就说一声。”
    “好的。”我笑了笑说,“这王爷和小世子也是奇怪人物。未见之前,我一直以为王爷是个我爹那样的人才,没想到却是个可亲的人。”
    “王爷是个好人。”翠姑凑近我小声说,“我听我家那位说起过小世子的稀奇事儿。”
    “什么?”我不由得贴过去倾听。
    翠姑神神秘秘地说:“小世子有头疼的毛病,每个月快十五的时候疼得就更加厉害,小时候哭闹声嘶力竭的。然后就有几天不见人,有一回我家那位晚上无意间经过老爷的书房,看到老爷和小世子坐在屋中。小世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还不时地指点给老爷什么。我家那位还想看清楚,却让里面的护卫轰了出来。你说怪不怪?”
    天!难道李彧是“明月何时照我还”的狼人?月亮一圆就变身?我定下心神,李彧肯定是穿过来的!但是平时反应为何不同?难道是穿越这种东西好似肾脏移植,对身体有排异反应?我的不明显,但是李彧的就时常发作?不对……难道说,李彧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我对自己的想法大吃一惊,一时间望着窗外的树木无语呆坐。
    和翠姑闲话了一会儿,翠姑便走了。
    晚上刚吃罢晚饭,李彧的小厮便撩开帘子进来,恭恭敬敬地说:“小姐,今儿晚上是大宁的烟火节,小世子让我问小姐要不要随他出去逛逛?”
    “好。”我从榻子上坐起来,“不过……今天是十五,世子的头不要紧吗?”
    “世子说吃药就行了,而且这一阵很少疼过了。”小厮说,“世子说让小姐准备一下,马上就出门。”
    我换了一件浅蓝色的衣服,戴上面纱。李彧已经在门口等我了,他漫不经心的摇着扇子,见到我清爽一笑:“走吧。”
    不可否认他是个漂亮的男人,站在人群里仿佛朝阳般耀眼,尤其是那吊儿郎当的笑容,让人觉得可爱又可恶。
    我随他上了街,大宁的治安一向不错,李彧会武功,所以我们只带了两个随从。街上熙熙攘攘,卖什么的都有,好像二十一世纪的夜市,小贩们热闹的叫卖,路边挂着许多明灯,大红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着,喜气洋洋的气氛感染了我。在微风中深深的吸气,好像我好久都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小瑜,戴这个。”李彧从小摊上取下一个面具给我,然后他自己也拿了一个戴在脸上。
    大宁的面具类似于一种图腾的崇拜,脸谱狰狞,据说可以避邪。我取下面纱,把脸谱戴了上去。
    恍惚间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君桂!”我拨开人群跑过去,但是那身影在人群中一闪即逝。
    “怎么了?”李彧走过来。
    “没什么。”我一边张望一边说。
    “咱们到阁楼去,一会儿就要放烟火了。”李彧说道,“我知道有条近路,我们从哪儿走。”
    漫步在大街上,李彧一边摇扇子一边轻轻说:“小瑜,你和我成亲吧。”
    嗯?什么意思?我转过头看他。李彧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
    “我的意思是咱们做挂名的夫妻,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当了挂名的夫妻我照顾你就更名正言顺一些。”李彧解释说。
    “那请问若是我嫁给你,是你第几房的小妾啊?”我玩弄着衣角笑着问。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李彧双手攥紧拳头,愤愤不平,“小时候得了一场病,快要死的时候来了个和尚,说我灵魂不全什么的,给了一张药方,然后就留下住了半年教我一套拳法和心法,等我练了有成效了他才告诉我这是什么佛家的‘达摩降龙拳’,练此拳的人在达到第七层之前不能近女色,否则会全身真气逆行而死。我天天苦练才到第六层,真是气死我了!”
    “这么说,你现在……”是处男?我张大嘴巴。
    “哼!我爹娘还找了一大堆如花似玉的丫环成天在我周围晃来晃去,我一气之下全换成小厮了。”李彧诉苦源源不绝,“更悲惨的是和朋友去青楼,明明每个红牌都对我有意思,我只能听听曲儿,作作诗,连她们的小手都不敢捏,就怕把持不住当场破功。”
    “哈哈哈哈!”李彧还真坦白。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彧一愣,无奈的摇摇头。
    我们拐进了一条小巷。没走几步,李彧忽然捂住自己的头,身子晃了几晃抵住旁边的墙壁。
    “你怎么了?”我大惊失色,赶快过去扶住他。
    李彧不作声,我伸手拿下他的面具,只见他面色惨白,牙关紧咬,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快!快去找马车!”我向后面的随从喊去,然后担心的看着他,“你没事吧?”
    李彧的手指了指怀里,我从中摸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丸药塞到他的嘴里,然后掏出手绢擦擦他脸上的汗水。
    正在这时,从旁边的屋顶上嗖嗖飞下几名黑衣人,其中一个指着我说:“就是她,把她带走!”
    黑衣人涌了过来,李彧的另一个随从马上拔刀和黑衣人战在一起。一个黑衣人向我冲了过来,李彧推开我拔出腰间的宝剑,但是他毕竟身体不适,几个回合过来,黑衣人一剑刺入他的身体,宝剑拔出时溅出一大片鲜血。他身形摇了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李彧!”我大骇。
    黑衣人一把捞起我,摘掉我的面具。我愤怒的看着他,伸手扯掉他蒙在脸上的黑布。月光下,我看到一张冷毅的面孔。“恩……恩公!”我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天空放起了烟火,绚丽的花朵在天空绽放,没人注意到这小巷中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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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醒来,我躺在一辆马车上,全身乏力,连抬手的力量都没有。从车帘透出的光线来看,现在是白天。他们要把我带到哪去?我想喊,可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我索性冷静下来,闭上眼养精神,一边慢慢思索怎么逃跑。
    马车行驶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郑宁远钻进车子,点了我几个穴道,我感觉逐渐有力气汇聚到腿上,但身子还是软绵绵的。他眼神复杂的看看我,低声说:“对不起。”然后把我扶下车。
    我打量四周,我们来到了郊外,不远处有一个包子铺。郑宁远扶着我走了进去,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跟随郑宁远的还有四个大汉,全部乔装打扮。我感觉脸上粘糊糊的,便知道自己易了容。
    我的视线扫过包子铺里的人,忽然在一个人的身上定格。屋角坐着一个眼睛明亮如繁星的少年,正埋头吃着一屉小笼包,这人不是君桂又是谁?!
    我的心中燃起希望。可是如何让他看见我?这家伙一口一口吃的正high,而且马上就要吃完了。我不能说话,上半身不能动,若是有轻举妄动恐怕有杀身之祸。难道我要用眼神暗示他?那个反应迟钝的家伙看得见我的眼神吗?
    正苦恼着,郑宁远在我的耳边小声警告:“不要打什么主意,好好吃东西。”说完他举起一个包子拿到我面前。
    我机械的咬了一口,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君桂飘过去。他已经吃完了,抹抹嘴巴,大声地叫了一声:“小二,结帐!”然后丢下几枚铜钱,站起身向外面走去。经过我旁边的时候,我的身体一僵,他显然没有什么异状,径直走到门口牵了马骑着消失了。
    唉!我在心里轻声叹息着。
    吃完包子,我们继续上路,马车走了一小会儿突然停了下来。只听外面传来响亮的声音:“郑宁远!乖乖过来受死!”接着就是拔兵器的声音。
    “这位壮士,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何苦刀剑相向?不如大家都行个方便。”郑宁远的声音。
    “呸!你当爷我认不出你吗?你左眼上的疤显眼得很。告诉你,爷就是褚君桂,知道爷的名号,省得你当个冤死鬼!看剑!”
    接着就是打斗的声音,乒乒乓乓的让人揪心。
    “你的手下可真不禁打,你还是能和爷过上几招。”君桂冷冷的声音。
    “六皇子的武功的确高强。”郑宁远仍然淡淡的。
    “哼!我倒要看看你们小心保护的人是何方神圣,爷我一刀结果他!”说话间君桂的剑就挑开了马车的帘子,一股逼人的剑气扑面袭来。
    “万万不可!她是庄宝瑜小姐!”郑宁远惊呼道。
    剑锋硬硬的停了下来。
    “木鱼?”君桂的声音透着惊喜。他爬进车里,伸手解开我的穴道。
    “天啊。”我轻轻□□一声,坐直身体。
    “你是木鱼吗?”君桂看着我的脸有点怀疑。
    “当然是。”我活动活动肩膀,揭开脸上的面皮。
    “你真的是木鱼啊!”君桂高兴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把我一把搂到怀中,“终于找到你了!”
    好大的力气,我的骨头都快被勒断了。好不容易挣扎出来,君桂撩开帘子,外面一片狼藉。四个大汉全部倒在血泊中。郑宁远倒在地上,身下全是鲜血。
    “恩公!”我奔过去察看他的伤势。
    “木鱼你这是干什么?”君桂从马车里走过来有点不高兴。
    “他是我们庄家的恩公。不要杀他。”我仰着脸看着君桂,“有金创药没有?”
    君桂往怀里摸出一个小瓶丢给我。我看了看郑宁远的伤势,只是左腹中了一剑,不过看起来伤得不算深。从旁边的死人的身上撕下几条衣服,给郑宁远作了简单的包扎,好歹止住了血。君桂站在旁边,双手抱胸的看着。
    “这附近有村庄没有?你需要看大夫。”我对郑宁远说。
    “庄小姐,你不要对郑某这么好。”郑宁远盯着我的脸,好半晌,他闭上眼睛,好像做了重大决定一般对我说,“庄小姐,郑某这一辈子做事,自问无愧于天地,但是唯独愧对小姐。今天郑某有话对小姐说,等于还了小姐的这份人情。”
    “什么话?”我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
    “庄小姐的二姐庄敏瑶现在身处大金后宫。”郑宁远深深吸了一口气说。
    “什么?”我睁大了眼睛。
    “庄敏瑶其实九年前就和皇上相识了。自从在你爹的寿辰上见过庄二小姐,皇上就一直念念不忘。后来两人在净山寺偶遇,在此之后就每个月都在净山寺见面。我一直是皇上的贴身侍卫,所以知道的很清楚。”郑宁远缓缓说。
    “你没骗我?”郑宁远的话好像重磅炸弹,我的头“嗡”的一阵摇晃。
    “他没骗你。这件事我哥早就知道了。”君桂在旁边说,“只不过哥把委屈硬咽下去罢了。有一次我哥见到他们俩在寺院的后门依依惜别,回去喝了一晚上闷酒。”
    “庄二小姐对皇上说,在家中你爹最器重你,常常让你去书房参与政事,她很不服气。她曾经找过你爹,但是你爹没有同意让她进书房参政。所以她就找到皇上,对皇上说要帮助他得到大金的江山。然后几年的时间中帮皇上出谋划策,暗中培养皇上的势力,策划了扳道太子的计谋,最后得到了王位。”郑宁远面无表情得讲着。
    “这不可能!这让我们庄家都灭族了啊!”我捂着嘴巴不敢相信。
    “庄二小姐知道这个下场,所以把你单独和夫人们隔开。她打算把自己母亲和弟弟偷偷救出来,所以让人勒死了你娘……她原本找个了替身想把你爹换出来,但是你爹知道这件事以后半晌没有说话,我悄悄对他讲了你在牢房中对我说的话,他忽然之间大笑三声说‘不愧是老夫最器重的女儿!’,然后抢下鸩酒就喝了下去……”郑宁远喘了一口气,“你娘的尸骨我没有找到。你爹的尸骨庄二小姐已经收敛了。这件事我做得有愧于你,郑某良心深深不安。后来你到了飘香楼,她和皇上让我带着人监视你,后来大周攻城的时候她和皇上让我把你杀了。我不想杀你,所以射箭时故意偏离了目标。”
    我冷静的听着,手脚冰冷。
    “后来皇上听到你还活着,汝阳王府有我们的细作,我们知道你在大宁。他又听说了双玉的预言,所以让我把你找回去。我心里很犹豫,一直想放你走,但是皇命难违。正好六皇子出现倒是给郑某解围了。”郑宁远叹了口气,“郑某已经不想回到宫廷了,你说得对,连窑子都比那地方干净。郑某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做个闲散的普通人,只求问心无愧。”
    “那细作是谁?”我问道。
    “是李彧身边的小厮,具体是谁恕郑某不能坦言相告。”
    “谢谢你。”我诚恳地对他说。
    “庄小姐,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郑宁远说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意外的是君桂伸手扶起他,对他说:“离这儿不远有个陈家村,你一直往西就到了。”
    “多谢大咸六皇子。”郑宁远捂住伤处,坐到驾辕处,回过头看我一眼,“庄三小姐,保重。”
    “郑宁远先生,保重!你是个好人!”我看着他冷毅的面孔。
    郑宁远一愣,拿起马鞭,喝了一声:“驾!”便向西边走去了。
    “真是条汉子!值得结交的!”君桂看着郑宁远的背影感慨着。
    我心里却百感交集。敏瑶,你为何待我如此?难道我真的要对你举起屠刀?
    看远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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