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风云

29 二十八 玲珑迷宫


紫衣少年叫岳如画,是血神教冷香堂的堂主。他手持蜡烛,把我带到后方的一个大厅,点亮屋中的火把,这屋子的摆设像一个佛堂,屋子中间有一个高高的圆台,台子上铺着的垫子。
    岳如画命令几个教徒准备着东西,我仔细看着房间,忽然想起什么:“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子,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没怎么样。”岳如画恭敬而冷淡的说,“去客栈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我想杀了他,但是张二娘觉得那男的长得俊,想带回来一夜风流。现在你成了本教的圣女,教主吩咐张二娘不许动那男人,已经派人送回去了。不过他中了本教的迷香,要睡好一阵子。”
    “那就好。”我放心的点了点头。
    这屋子中悬挂了好多人物的画像,我一张一张的观看。岳如画在旁边给我讲解,无非都是什么教中的元老,有功之臣。最后一张画上是一个女子,但是英气潇洒,看上去很年轻,眉宇间充满了自信,乍一看去好像一个英俊的小生。中性美啊,这在二十一世纪是很受欢迎的。
    “她是谁?”我随意的回过头问,却发现岳如画如痴如狂的盯着眼前的画像,目光中有爱恋、绝望、愤恨,我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岳如画喜欢画中的女子? “你怎么了?”我小心的询问,“她是谁?”
    “她是我师姐明娟,已经死了。”岳如画冷冷得说,而后转身离去。
    岳如画挥退了教徒,转身到后面换了一身雪白的衣服,走过来对我说:“准备完毕,请圣女登上圣坛。”
    我跟着岳如画登上屋中的高台,盘腿而坐。
    岳如画开始运功,我心中忐忑不安。记得看武侠小说,这种邪教一般都用什么药物或者功夫控制教徒,让教徒不得不为他们卖命。想想看,那个小蓉现在已经是大周的太后,若不是受制于血神教,为何还要管他们?
    “圣女请坐好,一会儿会有一点疼,但是种下本教的虫蛊,圣女就是本教的人了。”岳如画闭着眼睛说。
    我顿时毛骨悚然,果然不错!这些人必然受到某种东西的控制,若是不听教中人的差遣,必将性命不保!怎么办?我不要种什么虫蛊!
    逃走是不可能了,我打量着四周,心急如焚。岳如画伸出食指,只见食指轻颤,不一会儿有一簇血涌出指尖。我站起来想逃走,他一把把拽我倒,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另一只带着血珠的手要按进我的额头。我偏开脸开始挣扎,一手阻挡住带着血珠的手指。岳如画的额头出现了一抹红色,我奋力振作身体,慌乱中猛地一起身,头便一下子撞上了岳如画的额头。
    “啊!”岳如画惨叫一声,倒在垫子上,喷出几口鲜血,开始全身抽搐。
    太可怕了!我连滚带爬的下了高台,慌慌张张的找出去的门。没想到所有门都上锁了,我绝望的坐在墙角,脸贴着墙壁大口喘气。模糊间好像听到隔壁有人在说话,我便把耳朵贴到墙上,声音清楚地传了过来。
    “教主,那个女娃说的话您真地相信?”
    “我们派人跟着他们到京城,若她所言不虚,那个男人真的是六皇子,我们在大咸就能够立足扎根。况且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却临危不惧讲出那么一大篇道理,也是个人才。”
    “教主圣明。”
    “这虫蛊的血祭怎么也要一个时辰才能完成,途中稍有差池,很容易走火入魔,吩咐下去不许进去打扰。”
    “是,属下已经吩咐了。”
    “二娘,你随我出去一趟。”
    然后响起了脚步和推门的声音。一个多时辰?我望了望高台上已经静悄悄的岳如画,勉强站起来,走过去看了看。他双目紧闭,看似十分痛苦,难道他死了?
    我上了高台,轻轻的推了推:“岳如画?岳如画?”
    岳如画□□了一声,动了几下,吓得我我马上和他保持距离。只见他扭动着身体,额头上的红色愈发明显。忽然他坐了起来,双眼朦胧好像没有焦距。他看见我,脸上露出奇异的神采,向我爬了过来,口中叫着:“师姐!师姐!”
    我坐在台子上连连向后退去,他却很快爬到我面前,一下子搂住我的脖子,坐在我的腿上望着我的脸,一双秀目中闪着刻骨的爱恋和痴迷:“师姐,你不要走!”
    “你认错人了。”我浑身僵硬。若岳如画是个女子,我此时定要夸他楚楚动人,但是他明明是个男人,此时有如此小儿女的娇态,让我还不太适应。
    “师姐,我怎么能认错呢?”岳如画的小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师姐,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怎能这么狠心的把我抛下?”
    一个男人竟然能有这种妩媚的眼神和动作,我真是大开眼界,幸好前世也看过BL的漫画和片子,我镇定下来静观其变。
    岳如画见我不说话,嘟起水蜜桃似的小嘴向我凑了过来,我躲闪不及被吻了个正着,大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那嘴唇饱满柔嫩,但是……我清醒过来开始推他,他死死的抱住我,伸出舌头和我纠缠,我感觉自己像个男人,而他是个女人!这……太诡异了!
    我推不开他又担心自己被勒死,索性就不再挣扎。就当被个女人吻了吧。岳如画松开我,媚眼如丝:“师姐,我知道你还是忘不了我。”
    “是,是,我忘不了你。”我忙不迭的回答。
    岳如画的嘴又吻上我,然后开始扯自己的衣襟。额滴神啊!这是怎么了?! 谁能帮我解围?
    “冤家,你还愣着干什么?”岳如画面如桃花,眉目间都是风情。
    我汗,我不愣着我还能干什么?
    岳如画以女子调侃情人的方式向我娇笑着,脸贴在我的脸上,“快点要人家吧。”
    我彻底无语了,泪眼问苍天。虽然在被萧锦囚禁的时候,我曾想过被□□,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被□□。
    “我知道了!”岳如画脸色一变,眼神阴冷无比,“你定是还想着外面的那个野男人!我已经杀了他,你还想着他是吗?”
    我吓了一跳,温柔的安慰着:“怎么会?我有了你怎会看上别的男人,谁也不如你好。”
    “我就知道,师姐是喜欢我的。”岳如画马上展开笑容,搂住我的脖子,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小心翼翼地说。
    “嗯。”岳如画柔情似水的看着我。
    “虫蛊是什么东西?”
    “师姐忘了吗?虫蛊是本教用来控制属下的,把子虫种进身体,再把血滴在盒子里的母虫上。人和虫就合成一体,若属下有二心便杀死母虫,人也就死了。”说完,他掏出一只小盒子,“你看,这就是,大的是母虫,小的是子虫。”
    盒子中有两只黑黑的虫,长得圆圆的,看起来很恶心。
    “若是子虫死了,母虫会不会死?”我问道。
    “不会,母虫还会再生小虫,所以母虫不会死。”岳如画盖上盒子。
    “你说的那个野男人是怎么回事?”
    “那个野男人和师姐早就认识了,师姐和他生了孩子,我杀了你们,把孩子带过来让他叫我爹爹。”岳如画盯着我看,“不对,我已经杀了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没死……又活过来了……”我结结巴巴地说。
    “不对!是我亲手杀的你,我一手的鲜血…...”岳如画盯着自己的双手,眼神涣散,然后他“啊——”的大叫起来,头不断撞着地面,口里嚷着:“师姐!师姐!我恨你!我恨你!我对不起你!”
    我吓得连连后退,岳如画的头碰得血肉模糊,四周飞溅的全是鲜血。他倒在地上喘气,然后呼吸声越来越微弱,最后头一歪全然没了声响。
    我大着胆子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人已经断气了。我忍着恶心,从他怀中掏出那只小盒子,把里面的小虫捏出来踩死,又在母虫的身上滴上岳如画的鲜血,然后盖上盒子坐在墙角发呆。
    这可怎么办好?我看着岳如画的尸体发愣。
    “咯咯咯……”忽然传出一阵孩童清脆的笑声,在这昏暗的大厅中分外灵异。我的汗毛孔顿时竖了起来,回头看去,只见从蒙着桌布的木桌下方钻出一个小童,定睛看去竟然是叫岳如画“爹爹”的小孩。
    那小童走过来,爬到高台上看着岳如画的尸体笑得前仰后合,明亮的眼睛中充满了无限的愤恨与喜悦。
    好可怕的孩子!我吃惊的看着他。
    “岳如画啊岳如画,你终于死了!我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小童恨恨得说,“两年前你杀了我的爹娘,还硬让我叫你爹爹,对我整日的打骂,我早就想报仇了!”
    然后小童抬头对我一笑,那笑容里居然还有点敬佩:“原本我想在他种虫的时候不能分心,上去踹他一脚,让他走火入魔。想不到你比我厉害,不仅让他死了,还让他丑态百出。”
    “呃……谢谢……”我啼笑皆非,这算不算赞美?
    “不过我们现在有麻烦了。”小童坐到我的面前,扬起可爱小脸看着我。
    “什么麻烦?”我看着他。
    “这男人是教主老怪最喜欢的男人,他死了咱们俩谁都逃不掉,那个老怪肯定要杀了我们泄愤。”小童眨巴着大眼睛。
    “教主最喜欢的男人?”我无比诧异的看着他。
    “那个老怪经常让岳如画陪他睡觉。”小童挥了挥手,“有时候还让岳如画的弟弟跟他们俩一起睡。”
    三个男人搞3P?我张大了嘴巴。
    “吃惊什么?岳如画和他弟弟岳如琴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他弟弟还练本该女子修习的《柔媚心经》,比岳如画还要风骚。”小童漫不经心的说,“我叫魏紫熙,你叫什么?”
    “庄宝瑜。”我说。
    “现在咱们俩是一拨的。”魏紫熙认真地看着我,“现在要么在这里等死,要么就赌一次。”
    “怎么赌?”我好奇的问。
    魏紫熙站起来说:“你随我来。”
    我们走下高台,魏紫熙拿着蜡烛在高台的下方,找到一块地方,小手伸进去推了推,那台身上立刻被推开,一个通往地下的洞展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我盯着下面说道。
    “这是血神教用来存放教徒虫蛊的地方。但是要达到存放的地点,就要通过一个极其难走的玲珑阵,除了教主知道破解之法,别人恐怕只有天下最聪明的人才能闯过去。”魏紫熙抬起头看着我,“你赌不赌?教主的虫蛊也存放在那里,若是能在他来临之前把他的虫蛊杀了,不但能保全性命,还能当上教主。”
    “你真的是八岁的孩子?你是不是穿过来的?”我盯着魏紫熙的脸。
    “什么穿过来的?”魏紫熙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然后又得意洋洋,“两岁时,我爹娘给我吃了天下难寻的千年人参精,据说吃了的人必定会聪明非凡,当然是你们这些愚蠢的大人不能比的。所以不管下面的阵多难,我也能带你走出去,跟我来吧。”
    说完他便走了下去,我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地下长长的甬道。
    甬道的尽头出现一堵石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多字。大概的意思是通过玲珑阵的方法就是回答石墙上出现的问题,然后根据问题的答案选择正确的道路,若是一个答案错误,选错道路,等待的只有死路一条。创阵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若半个时辰还没有成功,玲珑阵的机关也会启动,而且此阵一旦进入便不能退出。
    “你准备好了吗?”魏紫熙向我靠了过来,小手抓住我的衣摆。
    无论怎么机灵百变也是个小孩子啊。我笑着拍拍他:“准备好了,咱们就进去看看。”其实我也紧张得要命,但是这条路怎样也要试一试。
    我们绕开石壁走了进去。眼前有无数个石墙,石墙和石墙中间有缝隙,形成一条条小路。这个玲珑阵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只见第一堵石墙上写着“今有四人来做工,六日工价九钱银。二十四人做半月,试问工钱该几分。尾数为出路。”
    数学题?我看着题目在心中默算:四个工人做工六日,即相当于二十四个工人做工一日,则二十四个工人做半月工钱为9×15=135钱。135的尾数是5。
    我看看旁边,三条小路中,有一条小路上写着“五”字。“走这边。”正巧这时魏紫熙也举起了手指,指着“五”的道路。
    这小孩子有两下子。我有点吃惊,心底暗暗称赞。
    顺着墙壁走了一小段,看见了第二道题“巍峨古寺在山中,不知寺內几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恰巧用尽不差争。三人共餐一碗饭,四人共喝一碗汤。请问先生能算者,山中寺內几多僧。尾数为出路。”
    我蹲下身,拿起地上的小石子开始计算。364÷(1/3+1/4)=624人。尾数是4。抬头看看魏紫熙,他还盯着墙壁聚精会神,我摇了摇头,说道:“是四,我们走这边。”
    魏紫熙惊讶的看看我,皱起眉头:“对不对?”
    “保证正确。”我向“四”的那条小路走去。魏紫熙紧紧跟着我。我心中暗笑,就这水平,也就小学程度,连小学奥赛都算不上,还天下最聪明的人才能过关呢。不过转念一想,古代的数学的确不能和现代相提并论的。《九章数学》中的难题就是约分,这些题在古人看来就已经很难了。
    后面的题目越来越难,解了几道,只见有一题写着“今有雏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雏兔各几何?雏尾数为出路。”
    二元一次方程组,我马上在地上开始解起来。魏紫熙站在我身边,凑过小脑袋看着我在地上写的数字:“你写得这是什么?”
    “阿拉伯数字,解未知数方程。”我一边算一边说,“你放心,我这点数学水平虽然不高,但是还能应付,小case。”我算完抬头看了看说:“雏为二十三,尾数为三。Follow me。”
    “你这么聪明,我当了教主以后要你当我的教主夫人!”魏紫熙明亮的大眼睛中放射出崇拜之情。
    晕!我看看身边的小鬼,叹口气,没理他往前走去。
    没想到算完这道题就出了玲珑阵。我心里感叹简单,但是想到科学本身就是积累前人的经验。前人的经验不多,自然被我这个有经验的后人赶超了,没什么可自豪的。
    玲珑阵的尽头出现三道门,门上分别写着“二、五、八”,门的上方有一道题“茉莉花开香扑鼻,诱得蜂儿来采蜜。熙熙攘攘不知数。全体之半平方根,飞入茉莉花丛中。总数的九分之八,徘徊园外玩游戏。另有一雄困花中,一雌绕飞来救援。此群蜜蜂数几多?尾数为出路。”
    我静下心开始算题。魏紫熙侧着耳朵不知听些什么,忽然他脸色大变:“不好!有人来了!”我细听,果然听到微弱的脚步声。
    “你快点,快点!”魏紫熙着急起来,“是哪一个?”
    “你不要吵!”我捂着耳朵心中默想:一雄一雌两蜜蜂加上全体之半平方根,正好是蜜蜂总数的九分之一,由此不难推算出此平方根数为6,而且只能为6,则蜜蜂总数为(2+6)÷(1-8/9)=72只
    “是这个!”我奋力推开写着“二”的大门。魏紫熙跟着我进来,转身把大门关上。蜡烛微弱的灯光照亮这个屋子。我看到面前的桌子上有一个烛台,便把它点燃。屋中明亮了一些。
    房间的四周摆放着很多架子,架子上有无数个罐子,罐子上写着人名。
    “在这里!”魏紫熙兴奋的欢呼一声,“快过来帮忙!”
    屋角最高架子的顶端放着一个罐子,我费力的托起魏紫熙,那个小家伙左晃右晃终于够到手中。
    我把他放下来。魏紫熙的双眼闪闪发光:“岳如画说过,那个老怪的罐子在最高层,而且上面没有名字,那老怪曾经带他看过一次。若他有机会单独来到这里,非将那个老怪弄死不可。”
    “岳如画和教主不是相好吗?”我问道。
    “呸!每次他和老怪睡觉回来都打我出气。”魏紫熙说完打开罐子,把里面的虫子倒在地上用力用脚碾压。
    只听外面“嗷嗷——”一阵惨叫。在这寂静的地下分外恐怖。
    “太好了。”魏紫熙满意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在屋中举着蜡烛照来照去,最终在一张桌子上找到了一个被供奉着的小牌子。“火鹤令!”魏紫熙把那牌子举起来,“我娘说过,谁拥有火鹤令谁就是血神教的教主!哈哈!我是教主!”
    说罢他得意地看着我:“走吧,夫人,我们这就出去享受教徒的朝拜!”
    我们走出屋子,按照原路返回,在半路上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教主,他的额头一片血肉模糊。我们绕开他的尸体,前方的光明就在眼前。
    终于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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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客栈已经是巳时,君桂还在睡。我马上推醒了他,好歹收拾收拾就上路了。
    魏紫熙那个小鬼已经当上了教主。据说那母虫每三年要滴一滴本人的鲜血,否则就有性命之忧。玲珑阵难闯,此阵一旦进入就不能退出,而且半个时辰解不出题目阵内的机关就会启动,至今为止只有两个人过关成功,这两个人就是我和魏紫熙。所以血神教的教徒把他当小祖宗供了起来。我趁魏紫熙没注意,血神教新旧教主更替一片混乱,便逃了出来。在大街上问路回到了客栈。
    君桂似乎没有察觉异样。一路上我担心血神教的人会追上来,所以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不过过了两天,周围似乎风平浪静,我便逐渐放下心来。
    还有一个月就能到大咸的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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