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喜欢听得见

第二十九章
    陆昶铠没有想到，宁筱泉真的会向他坦白一切，包括这么久以来，她对他的心照不宣的情愫。
    当她说出自己暗恋他的时候，陆昶铠并不觉得十分意外。
    毕竟，早在励丹琳婚礼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门口悄悄听到了她们闺蜜之间的交谈。
    对于宁筱泉之于自己的爱慕，他自然能窥视一二。
    只不过，今天亲耳听到她说出口，陆昶铠依然还是觉得震撼。
    他以为，她恐怕永远都不会说了，反正两人都已经在一起了。
    她对自己的爱慕，也完全用行动表达了。
    可是陆昶铠不知道的是，宁筱泉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份爱，藏着这份暗恋，是有多么的患得患失。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还真是宁筱泉爱陆昶铠的真实写照。
    “阿铠，其实我们念初中的时候，你转校来到我们班，坐在我的斜后桌，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对你埋下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倾情愫了。”回首往昔，宁筱泉娓娓道来，暗诉衷肠。
    “后来我千方百计想和你考同一所高中，却最终还是以两分之差与一中失之交臂。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跟我挺要好的一个初中小姐妹也考了你的学校，所以旁敲侧击的，我还可以向她打听不少你的消息，所以很快问到了你心仪的大学。”
    “其实高中文理分科的时候，我的文科成绩远远好于理科，可是我打听过，那所大学更偏重理工科，所以当时分班的时候，我义不容辞地选了理，但没想到这么做反而越发适得其反，我的理科成绩直线下落，每每动笔做那些数理化的题目，我都觉得是一种煎熬，但为了你的目标大学，我拼尽了全力。”
    “结果当然不尽如人意，你的那所大学，分数实在太高，而高考的时候我又发挥失常，自然没希望与你同校了，当时父母帮我挑了最好的三本，可是我却宁愿填了二流一所默默无闻的本科，只因为，校区离你的学校比较近。”
    “可惜阴差阳错，你们学校却突然搬了校区，跟我的学校，天差地别，远得不是一星半点。还记得那次我坐了三个小时的公交车，特意跑去你们学校看励丹琳吗，其实我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只是想去看看你，没想到那几天你因为有全国性的辩论赛，根本不在学校，这么看来，我们之间，还真是没什么缘分啊。”
    “我当时去你们学校的时候，一路上一直在想，如果见到你的话，我可能会跟你说明自己的心意吧，也幸好你不在，让我之后都彻底没了这份勇气。后来我想，哪怕那个时候你在学校，哪怕我们见了面，哪怕我表白了，你也不会接受的是吧？我都听丹丹说了，你对感情，似乎并不在心。”
    说到这儿，宁筱泉下意识地看了眼他的表情，陆昶铠眉宇深锁，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欲言又止。
    他的低头不语，便是最好的答案，他渴望自由，渴望未来的美好前程，胜于男女私情。
    宁筱泉勉强地挤出一丝苦笑，继续低声道：“后来我们重逢，我心底的火苗又窜了起来。其实最早遇到你，是在镇上的医院，我去洗手间，与你擦肩而过，我想你应该是没什么印象了吧；然后就是在百货店里，我还误会了你身边的女孩你的堂妹陆潇潇是你的恋人；再之后才是我们在百货迎面碰上了。”
    “再再后来的事情你差不多都清楚了吧。那次你答应陪我看演唱会，烟花点燃的时候，我就向你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不过好像噪音太响，你似乎是没听到。其实这个问题藏在我心中很久了，我一直想问你，如果那天你没有喝醉，没有打那个深夜电话给我，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陆昶铠一时语焉，不知该如何作答。
    陆昶铠不得不承认，那天晚上的电话，确实有部分的冲动所致，但他也不能否认，宁筱泉，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
    “小泉，我们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做不相干的无谓的假设。人该专注于当下，而不是过去。”抽搐中，陆昶铠在心里认真地组织了一番言辞，才低声回应她道。
    迂回婉转，不否定也就是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心意了，她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好，那我们就专注眼下，畅想未来。”宁筱泉无不怅然道，“阿铠，我们在一起之后，你或许不曾想过我们的未来吧。可是我想过，我是很认真地看待我们在一起的感情，我真的非常渴望我们能够有一个好的结局，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可是我们交往也有好一阵子了，你好像是在刻意回避着见家长或是结婚之类的意向。”
    宁筱泉一阵见血，陆昶铠感觉自己有些百口莫辩。
    如她所说，他的确未曾考虑的太远，他一直秉信，一切水到渠成，到了某个时机，两人自有定局。
    况且对于这座“围城”，陆昶铠确实不太向往，毕竟他父母之间的感情淡薄，总归像是有一根刺，扎得他隐隐作痛。
    “抱歉，因为我父母目前处于分居状态，关于结婚我实在没有想的太多，但这并非是不尊重你，也并不是不在意你。我只是……可能还没考虑好一些事情。“陆昶铠犹豫了片刻，不太肯定地回答她。
    “我明白了，阿铠，谢谢你的诚实。”宁筱泉彻底心灰意冷，“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追着你跑，现在，我想也该歇一歇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寝室了。”
    “等……”陆昶铠下意识地急声想要拦她，思来想去之后，还是觉得目前的状况，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立场再跟她多说些什么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我该向你道歉的。”宁筱泉却在此时突然回过头来，眼神哀伤地看着他，郑重其事地道，“生日那天晚上，在你家的时候，我不小心看了你的手机，你与汤显枫的聊天内容我都看到了，其实你的答复，那晚我就该明白了。
    没错，是我一个人无聊地奢望了太多，妄想着和你一起会有美好的未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你真的很好，阿铠，你是个好男友，应该是我太作了。”
    “不是这样的，小泉，我……”陆昶铠再度追了上去，拦在她面前道，“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用了，再见。”这一次，宁筱泉头也不回，夺门而出。
    陆昶铠还欲追上去，自己的手机却突然震耳欲聋地响起来。
    他一看来电显示的号码，不敢耽搁，忙接起了电话：“喂，领导，是我……什么，签约的那份合同细节有差异……可是我现在在外地……明天早上……好，我知道了，那我今晚就连夜赶回来吧……好的，领导，再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昶铠瘫坐在沙发上，郁闷地揉了揉眉心。
    仓皇从招待所离开的宁筱泉，早已辨不得回宿舍的方向。
    她就这么跌跌撞撞，在整个学校晃了一大圈，不仅没找到正确的方向，反而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雨，宁筱泉也没带伞，就这么赤条条地淋着大雨，无比落魄黯然。
    最后还是巡逻的保安看到她一个弱女子，只身一人，还没带遮风挡雨的雨具，显得那么无奈无助，于是走上前耐心地为她指引了宿舍的路，宁筱泉才总算找到了那栋寝室楼。
    她回到寝室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淋成了“落汤鸡”，同屋的室友大多都已经睡了，宁筱泉也不好打扰她们，悄无声息地拿了换洗的衣服，去了厕所洗漱。
    结果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宿舍的热水过了时间，已经停止供应了，宁筱泉无可奈何，也只好用冷水淋浴。
    春意料峭，凉水浇灌在宁筱泉的身上，她只觉得刺骨的冷。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更寒冷如冰的，恐怕是她此刻的心吧。
    随便洗了一番，累得精疲力竭的宁筱泉穿了睡衣，斜躺在了床上。
    次日她又是早早便醒了过来，连夜的噩梦，梦里，陆昶铠来了又走，最终还是消失不见。
    睡不着的宁筱泉猛然从床上爬了起来，踯躅中，她的脚不受控制，不知不觉地循着昨晚与他走过的路，来到了招待所的门外。
    犹豫了片刻，宁筱泉还是走了进去，只见那位憨厚的老板一大清早就已经开始算账了。
    她徘徊了许久，终究还是鼓足勇气前去询问：“老板，你好，我想请问下，昨天晚上那位202号房的客人，后来有没有什么……动静？”
    “哦，姑娘，是你啊。”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她，热情地回答道，“你问你男朋友吧，他在你离开不久，就退房了，说是有事要赶回城里去，怎么，他没跟你说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谢谢你了，老板。”宁筱泉客套地应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他果然还是走了，他们之间，这就算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