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LO

  有点高个子男生常有的驼背，就一点点，不影响。
  身上就是纯色的短袖T恤和长裤，完全是一个大男生。
  真的27岁了哦？
  平静了一会，小满才低头给他发微信，告诉他，她到了。
  果不其然，几米开外的男人也垂眸抬手，瞄了下手机，便心有灵犀地朝着一个方向看过来——
  小满的方向。
  看到她了！
  在目光相撞的下一秒，小满非常没骨气地低头，瞄鞋尖，狂瞄，不停瞄。
  生怕自己的番茄脸出卖自己。
  小满埋着头，还想笑，因为他那个，看似没有焦距的眼神。
  让她莫名想起了网络上那些关乎他的，“眠王”、“睡不醒王者”之类的称呼。
  也真的是这样。
  有的东西，从虚拟走进现实，会有种有趣而新鲜的甜蜜。
  小满在原地等了会，等他停到她跟前。
  也趁这个时间，整理好面部表情，想让自己看起去大方点，别那么胆怯。
  “章小满。”
  有个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还是那个懒洋洋的，低低的，并不刻意，很好听。
  好像比……语音里面的，磁性更强了……
  他叫她，都不是疑问句式，直接喊出她的名字，本名，连名带姓。
  天啊，为什么，完全不敢抬头看他，近距离看他脸。
  怎么办？
  小满还是微微垂眼，非常小声地：“嗯。”
  “章小满。”他又叫了她一声。
  就在她面前，有高个子男人，特有的压迫感。
  小满：“……”
  对啊。
  是她啊。
  她刚刚也答应了吧？
  干嘛又叫一遍？？
  她还没说什么呢，他自己倒先笑了。
  小满脸登时红了个透，说：“笑什么？！”
  有点小恼的语气，还是弱弱的分贝，还是不敢跟面前的人对视一眼。
  “嗯，我笑什么？”应恂回。
  “我怎么知道你笑什么？”小满嘟囔。
  “我也不知道，”他说：“就是想笑，来的路上会笑，等的时候会笑，就自己一个人笑，很怪。”
  小满：“……”
  烦不烦啊这人，这么直接又微妙的情绪（qing）表达（hua），也只有他会说出来吧。
  搞得她也想跟着笑。
  见小满不吱声，应恂敛了敛神色，问：“去哪吃？”
  小满回：“我随便的。”
  把这个问题交给一个天秤座真的好吗？
  应恂：“那就随便吃。”
  小满问：“吃什么？”
  应恂：“带你去个地方。”
  ……
  ……
  上了副驾，小满没有再和应恂说话。
  她悄悄瞄了眼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白净修长，骨节和脉络贯穿着应有的男人味。
  原来那么灵活高端的操作，就是这样一双手，在呆板的键盘上敲出来的啊。
  车里很安静，很安静。
  他们仿佛回到了游戏语音里，那个相顾无言的状态。
  有一点玄妙的尴尬。
  应恂问：“听歌吗？”
  反正也不知道讲什么，小满回：“好。”
  应恂开了音乐。
  似乎都是颇有逼格的外文歌曲，一个苍老的男性嗓音，低沉之极，环绕在整个车厢，仿佛在耳边吟诗一般。
  和小满平日手机里下载的那些大相径庭。
  乍一听，不太习惯，可听久了，竟有些不自觉地被吸引。
  小满问：“这是谁的歌？”
  “科恩，很老的歌了，”应恂一边回着，一边腾出一只手，从身边的置物盒取出一张CD盒子：“这个。”
  小满接过去，细细看，唱片封面。
  也是一瞬间的，小满的脸涨得通红，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封面上面……
  歌手名字，Leonard Cohen
  专辑名字…………
  ……
  ……
  《I"m Your Man》
  
  第13章 第十三面
  应恂所说的随便吃……
  果然是随便吃……
  小满被带到一个热闹的美食街，路两旁全是各色小吃，应有尽有。
  每路过一个香气四溢的店铺，应恂都会问她，吃吗？
  碍于女孩子的矜持，小满都会摇头说不，其实心里还是……
  有那么一点点，想吃的。
  不清楚小满具体爱吃什么，应恂索性多打包了几样，她想吃哪个就吃哪个。
  来到附近广场上的露天桌椅坐下，应恂垂眼，认真地拆包装盒，一个接一个……
  小满就静静盯，看他动作，一时有些入迷。
  直到他掰开一次性竹筷子，递过来交给小满。小满才回过神，接过去，不自觉把筷子头咬在嘴里，脸微微红。
  “吃啊。”应恂看向她。
  小满轻轻地“噢”了声，夹了块糯米排骨。她小口咬下一块肉，抬眼看应恂，却见他一直没握筷子，只是撑着脸，看她，一点也不避讳。
  啊，看什么啦……
  小满怪不好意思的，只能不自在地，像仓鼠那样快速嚼嚼嚼，咽下去，然后说：“你也吃呀，过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应恂在拆自己的筷子。
  吃饭过程中，小满不敢和他对视超过三秒，可交流时不拿正眼瞧对方又显得不要礼貌，所以就不停地低头，抬头……
  假装吃东西来掩饰自己的99%的害羞和1%的尴尬。
  “好吃吗？”小满没话找话，惧怕冷场。
  “还不错。”
  小满问：“你以前来这里吃过东西吗？”
  “嗯。”
  小满无意识地挠了挠头发：“我昨天在网上看到，你们站队的基地在海市？”
  “对。”
  “人多吗……”好蠢的问题。
  “一群人。”
  “那生活在一起，还能一块打游戏，应该挺热闹的吧。”小满吸了口奶盖，想象着他的过往。
  “键盘声音确实热闹。”应恂答，一本正经。
  画面感很强，小满被他冷不丁的幽默（？）给逗笑了，唇畔浮出小小的涡。
  一顿饭吃的比想象中融洽，小满暗舒一口气。
  刚要捋捋裙子起身，就听见应恂的手机响了。
  男人接起电话，随意应了几句，他挂掉电话，问小满：“你下午有安排吗？”
  “嗯……？”小满不解。
  应恂：“以前队里的朋友刚好有活动来宁市，到我那了，也没提前说声。”
  小满瞬间理解，赶忙通情达理道：“没事，我马上打车回学校，你快去招待你朋友。”
  应恂弯唇：“我没让你回校。”
  小满眨眨眼：“？”
  应恂：“跟我一起过去，愿意吗？”
  小满：“…………”
  ………………她不愿意……
  不，不……
  也不是不愿意，
  就是第一次见面，就要见朋友，她真的完全没准备……
  大概看出了小满的为难和抵触，应恂说：“不想去就不去，我送你回学校。”
  小满小幅度点了点头，有些担心应恂会因此不高兴。
  咬咬牙，算了，她也不是第一次拒绝他了……
  忐忑着，上了应恂的车。
  他让小满在车上等会，自己转头去了别的地方。
  等候的光阴，充满了惴惴不安。
  应恂再回来时，打开副驾们，把手里的袋子交到小满怀里，说：“带回宿舍吃。”
  小满定睛……诶？是刚才他们吃过的那些小吃……
  她喜欢的糯米排骨，他还多买了两份。
  考虑得还挺周道。
  心一下子软得像刚烤出来的甜蛋糕，小满深表怀疑，这人真的没和女人接触过？没谈过一次恋爱？
  一路驰骋到S大，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斑驳日影，像滑过去的时光。
  小满没让应恂送到宿舍楼下，就停在早上刚碰面的校门口，以防室友看到了又东问西问让她招架无暇。
  外面日光，把车厢里，渲染得静谧像画。
  应该道别了吧。
  小满圈紧了指间的塑料袋拎口，传出一点点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紧接着，她对身边男人说：“到了。那我先下车啦。”
  “你赶快去招待你朋友吧。”她装作自然地补上一句客套话。
  手刚扳上车门把手，小满听见应恂说：“等会！”
  他语气急促，好像她马上就会消失，从此杳无音讯一样。
  “手给我。”应恂说。
  小满愣住，什么？
  车里回归安静。
  小满以为自己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应恂说：“手给我。”
  小满依旧不明白：“怎么？”
  接着，她看到男人的胸膛起伏了一下，答：“就牵一下。”
  小满：“……”
  小满：“……”
  “…………”
  “…………”
  “…………”
  几十秒后，一只白嫩的小手，还是战战兢兢的，慢吞吞的，悬空递了过去。
  其中两根手指上，还有塑料袋勒出来的浅红色印子。
  小满耳垂通红，像红玛瑙一样。
  应恂握住她手，真真正正的握。
  他的手要比他大一圈，轻而易举地，就把小满的手，裹在了自己掌心。
  从见到这姑娘的那一刻起，他勉力维持的镇定，在当下尽数坍塌。
  他的心在发颤，手心全是汗，她一定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