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桢

第32章


  季辰帮着衙门不分昼夜地查了两日,证实了此事与无名铺无关。朱媒婆见事情闹大了,想开溜,还没走出城门就被抓了回来,现下正吃着衙门免费提供的饭菜。
  可无论怎么问,她只说是有人给她钱,吩咐她想法字拆散左府与上官府的亲事,至于对方是谁,目的为何,她一概不知。
  “有钱挣的事为啥不干?无名铺能做这种事,我就不能了?你们捉我,怎么不去捉无名铺的老板呢!”朱媒婆最后被带下去之前是这么说的。
  季辰皱紧了眉,回想起她那一脸毫无愧疚的理所当然嘴脸,他觉得厌恶。
  更何况,她怎么能跟锦桢比……
  后来他便加紧赶来了青龙寺,一是怕锦桢身份曝露,处境危险;二是担心不知她知道了这一切后,受不受得了。
  锦桢不安地看着季辰脸上神色变化莫测,眼神更是冰冷如刀。她不敢开口,季辰也久久未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季辰才回过神来,看见锦桢正微仰着头看着自己,表情三分困惑三分不安。他下意识地和缓了表情和语气,说道:“跟我回城里吧。”
  “现在?”锦桢不自觉地扭头看向另一侧——那个方向是饭室所在,也不知楚楚把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城中出事了么?很严重么?”
  季辰抿了抿唇,“有点严重。”
  锦桢低头想了想,季辰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他说“有点严重”的事,想来就不止“有点”了。再者他今日着实反常,似乎每根弦都崩紧了,全不见平日里洒脱自在的气度。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能让他戒备至此?
  “我得先跟楚楚说一声,顺便拿包袱。”说完又补充一句,“很快的。”
  季辰点了下头,“我在门口等你。”
  锦桢几乎是小跑着回到房间,一推开房门,就见到了楚楚。
  楚楚正笑得跟个痴呆儿童似的,见锦桢回来了,笑嘻嘻地说道:“我师伯答应跟着我和我师父回神医谷了。”
  一句话概括并展望了误会解除、功成身退、重归于好的完满结局。
  “太好了,恭喜你们啊。我正想和你说呢,我现在就要回汾阳了,咱们后会有期。”
  离别来得太突然,两人没有把盏言欢送君千里的机会,却也省了酝酿离愁别绪的力气。连楚楚最后那句“哎你怎么那么着急啊”锦桢都没来得及回答。
  又一路小跑到青龙寺门口,锦桢还微喘着气。季辰见了,不知为何笑了一声,说道:“其实不必这么着急。”说罢自然地将锦桢怀中的包袱转到自己手中。
  “………”我不是看你一脸十万火急的样子,怕你着急么。锦桢腹诽道。
  到了山下,熟悉的马车和车夫已在,锦桢见车夫也是一脸郁结不平的颓丧样,不免愈发奇怪。
  车行了有一段路程,锦桢才问道:“你该给我说说了吧,城中究竟出了何事?”
  季辰垂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而后抬起头来,将近日城中发生的事,一一告诉锦桢。
  锦桢眉头渐渐皱紧,当听得左府与上官府去砸无名铺时,她问道:”付姿与黄盈没事吧?”
  “没事。那日付姿正好起晚了,等她到柳街时,人家早砸完了。也亏得她去得迟,不然以她那爆竹性子,不得当场和人打起来。”
  人没事就好,锦桢松了口气。
  又想起左芊悬梁一事,她不禁心里生气。锦桢最看不过一个女人为男人寻死觅活的事,这得把自己看得多低才干得出来。不就是个三心二意的男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要为一个不爱你的人去死,那让爱你的人情何以堪?
  只是生气归生气,她也不会将这话说出口。她不赞成这种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激烈行为,却也能理解一个弱女子遭受打击下做出的不理智行为。
  季辰在心中稍加权衡,又说道:“还有一事尤为重要,我怀疑,这几次三番的有人借你名号闹事,是蓄意为之。”
  锦桢闻言蓦地睁大了眼睛,“不是意外么?”左芊之事会与自己扯上关系,不是殃及池鱼么?若她早说清楚了是朱媒婆,哪会有后来的事?
  季辰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慢慢说道:“你还记得许三吗?他之前冒充你的身份,坏了孙赵两家的亲事;如今朱媒婆的手段如出一辙,败坏的也是你的名声。”
  锦桢自然记得许三,只是没想过要将他与朱媒婆联系起来。
  季辰继续道:”而且据我所查,以往知道无名铺和你的人很少,几乎都是家中富庶的子弟,因为只有他们付得起钱。可近一月来,你的名声不知怎的也在下层百姓中流传开来,他们都觉得你专管坏人亲事,挣的钱还多。这么一来,就有不少人起了坏心思,还有原先做媒婆的反其道而行,以拆散姻缘获利。”
  “被捉到的只有朱媒婆一人,可在那之前,有其他的媒婆也以各种理由试图搅事,不是到女方家说男方好寻花问柳,就是到男方家说女方生了重病,只是大多都被看破了,未能成事,有的还差点被打折腿。”
  锦桢听明白了其中利害,更是气恼,脸颊都气红了,“如果当媒婆的全都不分好歹,收了丙家的银子去破坏甲乙两家的亲事,这不乱套了吗?而且她们门路广人脉多,大多人家又听信一面之词,这样危害更大。”
  “她们还可以把这类事都往你身上推,如此一来,你便成了众矢之的。”
  锦桢心中烦闷,过了片刻,又忽然清明起来,问季辰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有人指使操控的,目的是为了对付我?”
  不然她的名号怎么会忽然传播开了,还多了一群效仿者?
  季辰只点了头,面色不虞,仿佛被抹黑污蔑的不是锦桢而是他自己,“有这个可能。你放心,我会查清楚的。”
  “嗯。”
  说话间,马车已进了城,往锦桢家中驶去。
  季辰估摸了一下时辰,该是用午饭的时候了,正好路上也会经过松鹤楼,他便将车帘掀了一条缝,吩咐车夫直接驶往松鹤楼。
  前面不知是哪一家下聘,聘礼担了有一条龙那么长,生生将长街堵了大半,王府的马车便正好被堵在松鹤楼甲座大门口。
  酒楼门口的伙计见这马车华贵不凡,坐在里面的人的身份自是不能小瞧,想必是要去乙座用饭的。可今天情况特殊,他又不愿放过到手的客人,于是拉出笑容上前道:“客官,您是来用饭的吗?今日不凑巧,乙座都坐满了,一时半会空不出来,不如您就在甲座将就吧,三楼的雅座也是上好的。”
  伙计嗓门嘹亮,车内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季辰用眼神询问锦桢,见她点了头,才撩开车帘。
  本以为没戏的伙计正想着站多半刻钟,里头的人没反应就算了,不曾想那么快人就下来了,他一时喜出望外,直到将人领上三楼竹厅,嘴还是咧着的。
  锦桢头一回上三楼来,不免看得仔细些。虽说甲座整体上不如乙座华贵,但这三楼也算十分雅致了。
  空间虽大,隔出的雅间却不多,每间雅间均以花草命名。门是一大特色,不能推,而只能向两边拉开,门上还对应厅名镂刻着栩栩如生的花纹,听说当初费了不少工夫才找到愿接活的工匠。
  不多时,菜便上齐了。
  锦桢一路奔波,真饿了,吃得开心,也忘了方才车上的不快。
  只是没过多久,那点不快变本加厉地汹涌而来,兜了她一头措手不及。
  
☆、第 33 章
  饭毕,锦桢与季辰又坐了会儿消食,又过得一刻钟,才起身出厅下楼去。
  正往楼梯所在行去,两名刚上完菜的小厮端着空托盘从二人身边匆匆经过,锦桢不巧听见了他们压低了声音的耳语。
  其中一人道:“兰厅的客官也忒奇怪了,一个年轻姑娘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外面又没甚好景色。”
  另一人答道:“啧,管他们呢,还不许有钱人有个把怪癖呀。就是那么多菜,也没人动筷子,真是浪费。”
  两人摇着头快步下楼去了。
  锦桢也未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到了楼下,正待上马车,忽听一声凄厉的哭喊声,那声音又细又长,控诉道:“上官逸,我恨你一辈子!”,像要直冲云霄。
  锦桢本来被这忽然一声吓得耳膜一疼,待反应过来那人说的是什么,立即转身抬头,向上望去。
  上官逸,不就是与左芊有千丝万缕瓜葛的人么?这么说来,方才吼出那么一嗓子的,除了左芊,还能是谁?
  日光当头,照得锦桢不由地眯了眼。只见三楼其中一扇木窗大开,一个泪眼朦胧的女子临窗而立,上半身倾出了窗外,摇摇欲坠得仿佛随时都会栽下来。
  季辰自是也认了出来,眉已皱起,不禁心下懊恼,早知左芊也在这,他是绝不会带锦桢来的。
  锦桢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不安地问:“她想干吗?”
  又听左芊偏过头对房内的人大喊了一声:“别过来!”护卫与婢女果真被吓到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松鹤楼建得高,又临着热闹大街,此时有年轻姑娘疑似要跳楼,这动静立即吸引了不少围观百姓。众人不约而同地聚集到松鹤楼前,仰头望着左芊,更不时抬起手指指点点,焦急的人有之,讥讽的人也不少。
  锦桢心跳不自觉地变快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
  左芊绝望地喊出:“我要你永远忘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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