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桢

第41章


  经过这么个无伤大雅的小意外后,马车内的氛围倒是变得轻快不少。
  安诩无视季辰对自己那点无可奈何的不满,笑咪咪地问道:“老季,你今日是专程来请我吃饭的么?你可真够意思!”
  “………”
  季辰是专程来等人吃饭的不错,可那人绝不会是安诩,他等的是谁,三人都心知肚明。偏偏安诩最擅长的便是故作糊涂,白蹭一顿饭不说,还得了便宜卖乖地往自个脸上贴金。
  锦桢识时务地沉默不语,季辰没好气地白了安诩一眼,直白道:“不是!”旋即又想到更为要紧的事,问道:“你也是去应征官媒的?”语气里是明显的不可置信。
  “对啊。”安诩点头,从袖袋中掏出那块小铁牌抛给季辰,笑得谦虚:“运气不错。”
  季辰接过一看,确是府衙的门符,有了这枚东西,起码说明过了首轮选拨。他嘴角不禁抽了抽,又将门符扔还给安诩,心想,官媒的运气可真差。
  锦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也拿出自己的门符给季辰看,“我们俩该不会真被选中了吧?”她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难道官媒的选拨就如此儿戏,问一个问题就决定了?就算真是单凭一个回答就能定下,他们挑上安诩也罢了,毕竟他的一番慷慨陈词是那么的迷惑人心。可自己又何德何能,能被三名考官相中?
  安诩可算知道什么叫重色轻友了。明明是一样的小铁牌,代表的是同一个意思,可季辰看自己铁牌时是一脸嫌弃,换成锦桢的,瞬间变成了一脸温柔。那眼里的笑意,快能溢出来了。
  季辰柔声回答锦桢道:“没错,这是门符,拿着它可自由进出府衙。”顿了顿,见锦桢脸上不见喜色,反而微微蹙起了眉,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季辰细细思量一番,有些明白了锦桢心中所思,转而又说道:“不过拿到门符只能说明暂且入了考官们的眼,至于最后能不能顺利成为媒官,还得看接下来的选拔比试。至于怎么个比试法,我就不知了。”
  闻言,锦桢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今日并非最终定锤之日,那一切还有转机。
  她还想多问季辰些什么,可碍于安诩在此,想了想,只得暂且作罢。
  到了松鹤楼,锦桢才知付姿和黄盈也在此,想来是季辰事先告诉他们了,是以付姿才一见着锦桢就兴奋地挽过她的胳膊直道祝贺。
  锦桢也不好多作解释,只好问心有愧地受了。
  伴着一声轻快的“老黄,老付!”,黄盈心觉不妙地抬眼望去,上一刻还微笑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怎么也在这儿!”黄盈别过脸,看都不想再看安诩一眼,见他随着季辰落座在自己这桌,甚是不满。
  这陡然剑拔弩张的氛围令锦桢不禁挑了挑眉,颇为好奇安诩与他们三人是什么关系。季辰像是早料到了这番不太好看的场面,也懒得多说什么。
  倒是安诩,一副浑然没觉察到自己不受待见的样子,好脾气地对黄盈解释道:“哎呀,老季非要请我和小锦吃饭,我不忍心拒绝他,只好却之不恭了。”
  “……”季辰恨不得立刻把他从二楼踹下去。
  付姿瞧了瞧安诩,又瞧了瞧锦桢,不甚相信地问道:“你认识小锦?什么时候认识的?”
  “今早刚认识的!我俩以后就是同僚了。”
  “……”锦桢也默默别过了脸。
  一顿饭吃得并不怎么舒心,黄盈的不开心都表现在脸上了,吃完了饭也毫不多作停留,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付姿委屈地瞥了锦桢一眼,屁颠地跟在黄盈身后去了。
  锦桢觉得好笑,这两个人,平时没少吵嘴,遇到外敌时倒是懂得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安诩倒还懂得见好就收,看见季辰那充满警示意味的眼神,识趣地不再蹭车,说是自己走回家去,好消消食。
  马车上,锦桢越回想越想笑,黄盈可是汾阳小霸王,能让他吃瘪的人怕是只有季辰和付姿了。可安诩呢,黄盈明显对他心怀不满,可偏偏奈他不得,反而被他气得够呛,这可向来少见。
  回想起黄盈那副恨不得将安诩拆吃入腹又不得不隐忍不发的憋屈样子,锦桢问季辰道:”黄盈和安诩是有多大仇?”
  看着锦桢睁大亮晶晶的眸子,好奇至极的样子,季辰故意沉吟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说道:“这可说来话长了……我们四人小时就读同一个学堂,互相就认识了。那时的夫子是个顽固又迂腐的老头,基本上没人喜欢他,有一回夫子得了支珍贵的楚地兔毫,视若珍宝地放在书房中,黄盈和安诩这俩小魔星就偷溜进书房把玩夫子的兔毫笔,玩着玩着就把笔弄断了,恰巧夫子一进来就看见他的爱笔断成了两截。”
  “然后呢?”见季辰停在这儿不说了,锦桢只好主动问道。照如今黄盈对安诩的态度看来,莫不是安诩将过错都推在了黄盈身上?“安诩跟夫子说笔是黄盈弄断的?”
  “恰恰相反,他同夫子说,这事与黄盈无关,让夫子不要责怪他。”
  锦桢面露不解。
  季辰又道:“一边是向来乖巧的安诩,另一边是调皮捣蛋的黄盈,夫子理所当然地就认为是黄盈做错了事,还让旁人替他背黑锅。黄盈当下便挨了一顿戒尺,回家后又被他爹吊打了一轮,落得一身伤不说,还在付姿面前失了面子,所以他从此与安诩势同水火。”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夹在其中……锦桢了然地点点头,难怪黄盈这般厌恶安诩了。可仔细想想,安诩虽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也不像是陷人于不义的恶人呀。何况那时大家都还小,他真能有那心机?
  季辰无奈叹道:“黄盈就像是只张牙舞爪的老虎,尖牙利爪都露在外头,安诩呢,则是只狡猾至极的狐狸,表面看着纯良无害,实则心眼比谁都多。”
  锦桢噗嗤一声笑出来,觉得季辰说得再贴切不过。小老虎再凶猛,哪斗得过老狐狸呢。
  闲聊间马车已停在了巷口,车夫在外喊了声“到了”,锦桢倏尔想起还有更为要紧的事没问季辰呢,忙抓紧时间道:“我不想当官媒。”
  这是她憋了一日的心里话,想来想去也只能告诉季辰了。只有他明白她去凑这个热闹的缘由,也只有他能替自己排忧释疑。不知不觉间,她越来越习惯听取季辰的意见。
  “为何?”
  “我一个……专替人退亲的人,现在去改当官媒?这也太南辕北辙,滑天下之大稽了吧!”
  就知道她是在顾忌这个……季辰也不直接反驳她,反而故作高深地说道:“今日拿到门符的人共有十八人,其中有几名便是当初有嫌疑的私媒。”
  锦桢闻言,立即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也就是说我现在还能顺势混入她们当中好好探查一番……”说到这儿,她忽然转过弯来,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那几个私媒能拿到门符,是你们有意为之?”
  季辰笑着点了点头。
  锦桢低头沉思一番,半晌才下定决心般说道:“好吧,我趁此机会将此事查清楚,看看究竟谁是无良的幕后主使,既败坏我名声,又扰乱汾阳姻缘事宜。”
  同一时刻,府衙内西南角的正堂中,留任的媒官只剩三人,正是今日主管选拔人才的三名官员。
  此时他们正在翻阅今日收了门符的十八人的名姓、年龄等详细情况,其中一人道:“这尚未嫁娶的男娃女娃来干我们这一行,能行吗?”
  另一人虽也困惑,却不那么放在心上,“这姓锦的姑娘,可是上头指名要她入选的,啧啧,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罢了罢了,我们也是听命行事,真要不行,到时再刷下去便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金针菇说她喜欢安诩,我有点紧张,怕她到现在了才说要换男主。
☆、第 43 章
  这汾阳大大小小的私媒虽不少,可圈子总归就那么点大,能做出名堂来的就更少了。是以锦桢在府衙内见到孙媒婆的时候,也只稍稍讶异了一会儿——以汾阳第一巧嘴媒婆的名气和本事,官媒想将她收为己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倒是孙媒婆,本是在院内与相熟的友人们谈笑风生,脸上带着自矜的得意之感,在见到腰间挂着与自己同样门符的锦桢时,一张白脸先是吃惊,转而又变为尴尬。
  惊是惊于锦桢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有意从事这一抛头露面的行当;尴尬则是尴尬于颜钰一事。想她干这一行少说也有十数年了,唯一的一次败笔竟是败在给锦桢介绍了一位杀过人的俊俏公子。这可非同小可,万一当初两人真成了,锦桢又出了什么事,那她岂不成了帮凶?
  自从颜钰被逮捕后,孙媒婆不再三天两头上门去,而是有意无意地躲着李伯与锦桢,一怕对方找麻烦,二是自己心中有愧,也不好意思再往上凑。当然了,锦桢对此乐得清闲,李伯则是气得不轻,更不想再见到这么不靠谱的媒人。
  此时此景,相隔日久故人重见,孙媒婆再也不好装聋作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打了声招呼,道:“锦姑娘。”连声音都没了往日的意气飞扬。
  锦桢客气地回道:“孙媒婆。”脸上还带着礼貌的笑意。
  见锦桢似乎并未对自己表现出敌意、怨意之类的情感,孙媒婆顿时松了一口气,努力找话题套近乎。可二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好深谈的,想来想去,最初的困惑不禁脱口而出:“锦姑娘怎么会来这儿呢?”
  一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和一群中老年妇人们挤在一堆当媒人,她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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