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花开

灾情发生后，党中央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安排部署救援工作。目前，人员伤亡情况正在统计中……
  听到这则消息，汪建设的身子一软，像是突然间从云端坠落，他瘫倒在地。
  “老同志，你怎么啦？”很快，汪建设的周围围拢了一圈晨练的老人。人们扶着他关切地问。
  “地，地，地震啦！”汪建设睁开眼，焦急、吃力地说。
  “啊？地震？”人们惊愕了。
  “对，昨天云疆发生了大地震，我也是刚刚从广播中听到的。”有人答道。
  “哎哟哟，那年唐山大地震死了二十四万人，这次云疆大地震不知又有多少人失去生命。”
  汪建设听到这里，额头已惊出了冷汗。他用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提起收音机就往家的方向一路小跑。他的腿有些跛，但挪动的频率很快。他的背有些驼，略显佝偻。他身子前倾，快步行进，就像一名老战士在冲锋陷阵。
  “小龙小凤，还有何秀，你们千万别有事呀！”汪建设边走边祈祷着。
  回到家，门虚掩着，汪建设顾不上敲，一把推开。门“咣”的一声撞在墙上，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怎么啦老头子？”刘云萍从卧室里伸出头惊讶地问。
  “地震啦！云疆地震啦！”
  “啊？地震？云疆？”刘云萍震住了，手中的碗“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小龙小凤何秀该不会有事吧？”
  “谁知道呢，震中就在他们所驻农场附近。”
  “啊？”刘云萍惊呆了。
  “别急别急，快，快打电话！”汪建设提醒道。
  刘云萍几乎是扑向电话的。可是把小龙小凤和何秀所在单位的电话拨了个遍却没有一个接通，听筒里只有“嘟嘟”的忙音。她不信不服，又拨，还是不通；再拨，依然是“嘟嘟”的忙音。儿子，女儿，还有何秀，这个时候你们怎么能失去联系呢？她气极败坏地一把将电话从桌子上掀到了地上……
  刘云萍愣愣地靠墙坐在地上，她仰头望着天花板眼睛动也不动。看着看着，似乎那天花板在变型，在移动，在撕裂，突然间，它似乎“轰隆”一声迎面砸了下来。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感到天快要塌了……
  睡意朦胧中的汪小鹃被电话摔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她懒洋洋地套好衣服把头从卧室里伸出来，“怎么啦妈？”话还没问完，她一下从卧室里跳了出来——她看到妈妈刘云萍靠墙坐在地上，脸色铁青，电话机被她摔在茶几的一角，话筒和机身已经分家。
  “怎么啦妈？”小鹃快步跑到刘云萍身边，两手抚着妈妈的肩关切地问。
  “云疆地震啦！”坐在沙发上的爸爸汪建设应道。
  “啊？地震？哥哥，姐姐，还有嫂子可在云疆呀！”
  “是呀，所以你妈担心他们，一早开始打电话，打了半天没有一个通的！看把你妈急的！”
  汪小鹃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笑了，“爸妈，你们真是急糊涂了。你们看，现在才几点？有这么早上班的吗？”
  刘云萍和汪建设一看时间，可不是嘛，才六点多一点，还没有上班呢，怎么会有人接电话？
  坐在地上的刘云萍一下子又活了起来，“哎呀呀，都是你爸爸，他才糊涂了呢，催着叫我打电话！”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喂，老头子，快修电话，一会儿我还要打。”说着，她朝墙上挂着的爷爷奶奶照片作了作揖，“求祖宗保佑孩子们平安无事。”
  汪建设嘴里嘟囔着什么，拾起电话机到阳台上去修了。刘云萍打开收音机拨来拨去，找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关注着地震灾情的进展。汪小鹃眯着眼睛又钻进卧室爬上了床。
  可是躺在床上的汪小鹃怎么都睡不着了。地震，那可是顷刻之间让一切灰飞烟灭的自然灾难呀！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哥哥姐姐何秀，你们福大命大，千万别有事呀！
  想起哥哥姐姐，她的心里就满是愧疚。小时候调皮，仗着自己比他们小，什么都跟他们争，若是他们不能满足自己的心愿，就给爸爸妈妈打小报告，添油加醋地诬陷他们一把，或是在暗中对他们使点小坏——哼！让你们欺负小妹我！
  有一次，自己跟姐姐争条裙子，结果妈妈把裙子判给了姐姐，之后，她在夜里趁姐姐睡熟之机，用剪子把裙子剪成了布条……
  在自己上中学的时候，有个男生喜欢自己，这事被哥哥知道后告诉了妈妈，妈妈回家好好把自己收拾了一顿。自己挨了批心里不服气，就找到校外的二痞子把悄悄喜欢哥哥的那个女生耍戏了一把……
  还有何秀，那年在李爱国被替换的事情发生后，她本来想向自己说明情况的，可是自己没给她机会，“呸”她、推搡她，还把她的手甩在破玻璃上割出了一条好大的口子……
  想着这些往事，汪小鹃的鼻子就酸了起来。哥哥姐姐何秀，你们千万别有事，以后我还要将功补过，好好回报你们呢！
  说起“回报”这两个字，汪小鹃感到自己唯一可以找到安慰的，就是对姐姐汪小凤所做的一件秘密小事——
  那时，结巴李文涛还是姐姐汪小凤的男朋友。她知道姐姐不喜欢这个连话都说不利索，但又内心自私、狂妄而委琐的男人。她之所以对李文涛有这样一些评价当然是有据可依的。
  那天，她刚回家就听到姐姐卧室里传来姐姐小凤和李文涛的争吵。说来也怪，这李文涛平时说话结结巴巴，但吵起架来话却利索多了。
  “哼，告诉你汪小凤，你别瞧不起我，把我惹火了，有你们好下场！”
  “怎么？还想仗着你老子欺负人？告诉你，要不是你老爹救过我爸，我会跟你谈恋爱？你别仗着这茬得寸进尺！”
  “哼！什么？我老爸救过你爸？我会因为这事对你得寸进尺？告诉你，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对你得寸进尺的理由说出来吓不死你也会气死你！”
  “怎么？你对我爸我妈做过什么？”汪小凤急了。
  “哼哼，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汪小凤同志，你家的那点秘密就攥在我的手里。我奉劝你：一切乖乖听我的，把我侍侯好！一辈子做我的忠实奴仆。否则，送给你《红楼梦》中的两句诗——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你听明白了吗？”李文涛得意地狞笑起来。
  姐姐的卧室里安静了下来，很明显，一贯忍气吞声的汪小凤慑于李文涛的恐吓再次隐忍了。可是姐姐可以忍，她汪小鹃忍不下。她“咣”地一脚踢开了姐姐的房门。正欲占姐姐便宜的李文涛一惊——在这个家里，他最怕的就是小霸王汪小鹃！
  “怎么？就你个大结巴还想收拾谁？本小姐现在就把你收拾了！”话音刚落，“啪啪”两计耳光落在李文涛的脸上。
  李文涛捂着脸，恶狠狠地盯着汪小鹃，瘦小的身子佝偻着，侧身小心翼翼地从小鹃的身边挤过去，然后就像电影中挨打的汉奸一样踮着脚尖逃之夭夭。
  李文涛溜掉了，可姐妹俩却因他的一句话愣在了原地——爸爸妈妈到底有什么把柄攥在他的手里呢？
  姐妹俩略作商议，既然是把柄，必是不可外喧的秘密，爸爸妈妈没说，做晚辈的断不能问。可是怎么做才能反过来钳制住李文涛呢？汪小凤一脸茫然，“交给我吧！”汪小鹃拍了拍姐姐的肩，狡黠一笑。
  让汪小鹃下定决心好好收拾一下李文涛的原因是那次在妈妈办公室目睹的一件愤事。
  那天，她为李爱国被学校处分的事找妈妈求情，刚巧看到李文涛也在妈妈的办公室。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没看到，但却感到气氛的僵冷。她到达的时候李文涛正狠狠地抽着一支烟——抽烟倒不奇怪，她巴不得他抽烟得上肺癌死掉呢！令她愤怒的是李文涛竟将抽完的烟蒂狠狠扔进妈妈的水杯！这还不算，临走的时候他还撂下一句狠话，要不同意他跟小凤结婚，会让妈妈栽的很惨！哼！这小子简直太狂妄了！
  那天发生的事情让汪小鹃感到很奇怪——一贯强势的妈妈竟在结巴李文涛面前显得有些窘迫，对他的犯上和无理也没表现出常有的愤怒甚至反戈一击。这让小鹃坚信妈妈一定有什么把柄攥在李文涛的手里。
  看来，必须尽快找到反制措施！必须采取坚决措施钳制住这头豺狼！
  一切事情都是那么巧。那天，汪小鹃在何秀那里看到了一沓钢厂职工的体检表——巧就巧在最上面的那张表的名字竟是李文涛！
  这是何秀在钢厂医院负责的医研项目——职业病防治研究。这些体检表她还未还得及看，汪小鹃就来了。
  当时，何秀忙着给她倒水，不想鬼才汪小鹃竟趁机偷走了李文涛的体检档案。
  回到家里，汪小鹃拴上自己的房门开始翻看李文涛的体检报告——这家伙除了结巴，身体指标一切正常！哼！不会吧？心肠那么坏的人心肺怎会是好的呢？她又翻看了一遍，希望找到一点可以大快人心的问题来。可是费了好半天工夫，却没有发现何秀说的那些所谓的癌呀炎呀之类的职业病。
  一想到肺炎甚至肺癌，汪小鹃的背上惊出了冷汗——对呀，为什么不能让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得上不治之症呢？
  于是，她很方便地在医院找到了空白体检表，很轻松地在呼吸内科找到了一位肺癌患者的档案。回到家里，在极度兴奋、极度紧张中，汪小鹃依葫芦画瓢，认认真真地填写了一份李文涛肺癌的体检表。之后，她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份“死亡表格”放入到何秀的那沓体检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