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花开

第85章


他又来到何秀的临时住宿区,也没能找到她。之后,他又汗流浃背地爬上何秀曾经去过的那坐山,结果依然令他失望。
  他猜想,何秀晚上总该会回到住宿区吧?因为巴西娜要人管呀?于是他从黄昏时分开始,就在何秀回家的路上死等。可是从下班一直等到月上树梢也不见何秀归家。他鼓足勇气去敲何秀的房门,回应他的也只有沉寂。他想找马跃问问何秀的影踪,但马跃在白天已搬离了这里。
  李胜强站在曾经那么熟悉,如今突然有些陌生的房屋前,心里怅然若失。二十多天了,虽然他一直吃住在这里,但是何秀却失去了往日对他的热情。有时他兴致勃勃地想跟何秀聊聊,但何秀一张口就用汪小龙的名字使他兴味索然。有时他见何秀辛苦了,自作主张地为她做上几道拿手好菜,可何秀端起碗来径直走出屋外。
  他猜想,一定是何秀未从失去男友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于是他多次试着去安慰她,可是越安慰,何秀的悲伤越深,对他的脾气就越大,对他的厌烦情绪似乎就越强。再往后,他就再也不敢自以为是地安慰何秀了。
  第二天上午是医护志愿者撤离的时间。从一早开始,李胜强就在志愿者服务中心苦苦地等着何秀。他相信何秀会在最后离开时来看看他。他甚至为何秀和巴西娜准备了告别的礼物——对何秀,她要送的是一个暖背宝——因为他听说何秀在知青时患上的畏寒症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好,云疆这地方白天夜里温差大,冬天尤为寒冷,用得上;对巴西娜,他准备的礼物是常人想不到的——是一只全身金黄的小松鼠!他要给孩子一个惊喜!
  他一开始是在大厅里等,可大厅里人多,人来人往的惟恐漏掉何秀她们。于是他又将蹲守地点移到门口,这样进进出出的人都在他的目光梳理之中。可是等了好久依然不见何秀她们的到来,通知集中的喇叭声已经响起,距发车只有半小时了。李胜强坐立不安。他又来到路口的小土坡上不住地张望,可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过去,就是不见何秀她们的影子。
  上车出发的时间到了,志愿者们一个个跟驻地服务对象依依惜别。一大群李胜强服务过的患者也围着他说着一些感激的话。可李胜强却心不在焉,他一边握着大家的手,一边用眼光在人群当中寻找着何秀和巴西娜。但最终他失望了,直到客车启动,何秀和巴西娜都未在他的眼前出现。
  客车里,李胜强将那暖背宝取出看了又看,将那松鼠抱在怀里暖了又暖。当客车经过一片树木的时候,他凝重地打开车窗,在极其留恋的心态中,他缓缓松开手,将那两份珍贵的礼物交给了大自然……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一晃就到了第二年。
  86年夏的一天,何秀再次收到刘云萍的来信。同以往来信内容一样,都是劝何秀再重新考虑男友的事。信中说:
  何秀,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孩子,但是小龙遇难已一年多了,我们要面对现实。再说你的年龄也不小了,算算也有三十二了。一个女人的黄金期很短很短,你不能活在过去的痛苦中而错过眼下的美好。再说你的那些好朋友,比如张小薇和朱志刚,代晴玉和郝天雄,还有我的女儿汪小凤和马跃、汪小鹃和李爱国都等着你呢,他们说等你一起举办一个集体婚礼。还有,你也要替我考虑考虑是不是?你想,我儿子小龙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你一直拖着不重新交往男友,别人怎么看我?知道的还好,不知的还认为我霸着你不放,禁锢你的自由呢!
  孩子,说了这么多,你可懂得我的心思?
  ……
  何秀当然懂得刘阿姨的心思。可是自己不能害了人家男方呀,当今时代,谁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可自己能给人家吗?
  在自己的身边倒是有几个追求者,其中一个是自己医院的同事,人帅不说,医技又高,是何秀维医研究的好搭档。他们常常同做一台手术,同钻一道医术难关,同破一项疑难杂症,同写一篇医术论文。但是何秀从未对他产生过同事之外的其他感情。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一个跟自己在医学研究上志同道合的搭档。而且,仅此而已。
  这位同事对何秀的感觉起初也是这样的。不过那时的何秀身边有个汪小龙,这位同事自然不会想到自己会跟她产生感情上的交集。
  交集的产生缘于那份体检报告——他是院长助理兼体检中心主任、报告结论的最终审核者,当然知道何秀的“不孕不育”结果。可跟何秀完全不同的是,他认为“不孕不育”是件好事——人生苦短,何必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孩子的生养上呢?况且,医学研究无止境,医技提升压力大,为什么不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自己钟爱的医疗事业上呢?
  说起事业,他认为最有潜质的当属何秀,名校毕业不说,又得到维医传人木拉提的真传,短短五年时间,已从一个黄毛丫头成长为名噪一方的知名医师,纵目俯瞰全院,也只有何秀的医技、人品与容貌是自己仰视的。而且,她的“不孕不育”不正合了自己“丁克家庭”的梦想吗?若能跟这样一位得才兼备的女子琴瑟和鸣,那事业有成就不会是句空话。
  于是在汪小龙遇难和李胜强走后,他找到何秀表达了自己的以上想法。
  何秀开始听他那么一说,心里还是微微动了动,毕竟从实际出发还是可以考虑的,跟他这种“丁克”意识的人在一起,她不会觉得欠他什么,而且说不定真能在事业有所建树。
  这期间,他们医院的一位女领导也找过何秀。她说,这小伙子思想不错,积极上进;家庭背景也好,他父亲是省委的主要领导,母亲是某局的局长,而且小伙子是医院的后备干部,院里计划对他进行两年历练后,提升到副院长的位置上来。那位女领导还说,“丁克”有什么好怕的?年轻人就要以事业为重,而且,说不定一结婚,他的“丁克”思想就变化了呢?到时候,他的“丁克”思想没有了,你的病又治好了,两人一合计,生他个一男二女,多好呀?你们俩真是天生的绝配!
  为了回应领导的关心,何秀同意跟他试着谈上一回。没有花前月下,没有想象中的害臊,也没有电影中常有的序幕,何秀就问了一个问题:你不要孩子,那巴西娜怎么办?他似乎早就想好了答案,轻松地答道,送孤儿院呀!那里孩子多,她不会孤独,我们可以经常去看她……
  “丁克男”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这家伙以后肯定是个当官的料,说起话来一二三套着一二三,而且理由就像医生开病历那么有理有据。何秀一听,头就疼了,心就伤了,泪就涌了出来,还没等“丁克男”说完,她就愤然离去……
  这天已经下班,科室里的几个医生都陆续走了,办公室里只有何秀在研究一位疑难病人的病因。就在这时,科室里的分机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拿起话筒,何秀问了一声“您好”,“请问找谁”还未出口,听筒里就传来刺耳的咒骂声,“臭不要脸的,老娘可找到你了!”
  何秀盯着话筒愣了愣,皱了皱眉头。她以为对方打错了电话,找错了人。“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说着,就要挂掉电话。
  “哼哼,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不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何秀吗?”
  一听这话,何秀猜测一定是哪位对医疗结果不满意的患者打来的泄愤电话。
  “对不起,你如果有投诉请拨监督科分机。这里是维医专科,现在已经下班……”
  “下什么班臭女人,老娘找的就是你!”
  “我?你是谁?跟我有联系吗?”何秀强忍着怒气。她怕对方万一是患者,语气留有余地。
  “我?你也许不认识,但赵国兴你认识吗?我是她前妻!”
  何秀一听不是患者,是赵国兴前妻,心中的怒气一下冲了出来。“哼,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你才是真正的臭不要脸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说罢,“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打电话的正是赵国兴的前妻。这个曾经的县革委会副主任的情妇,那时她因怀上情夫的种子,为了找替身,以条件交换的方式,委身于赵国兴。那场运动结束后,她的靠山倒了,好运走到了头,可她不思改良,变本加厉地恶待赵国兴,赵国兴才坚决跟她离了婚。当然这些情况主要来源于赵国兴,那么事实是怎样的呢?
  何秀正气呼呼地想着,电话又响了。她没好气地拿起话筒,还没开口对方就又尖利地吼了起来。
  “哼,挂我电话?是不是心虚啦?那你当年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撬我老公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心虚?”
  何秀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喂,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你的婚姻幸福与否跟我有关吗?”
  “当然有关!我最初跟赵国兴结婚的时候,一直以为他是为了给我一个体面的婚姻才答应娶我的。可是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你!原来,他娶我有个条件,就是要我表哥,也就是当时的县革会副主任保证,不让你遭受其他‘黑五类’分子所遭受的迫害。原来,赵国兴当年娶我是为了保护你!
  “跟赵国兴结婚后,我知道他并不爱我,因为他常常在病中或梦里呼唤你的名字。你知道这个男人对我有多绝情吗?我告诉你,自从跟他结婚那天开始,他连我的身体碰都不碰。我是一个女人,我需要关心和爱,但是他的眼中只有你!
  “因为不爱,他曾很多次向我提出离婚,虽然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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