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花开

第96章


那个时候,你们常常冒着生命危险出差办案,我们女人可是天天为你们担心受怕呀!”泪眼婆娑中,何秀似乎看到自己的丈夫在暴雪中转移群众突遇雪崩的惊魂一幕。那时他才五十六岁,可是他却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想起辞世的赵国兴,何秀又凄然地想起曾经的男友汪小龙。唉,你们这些男人啦,咋都那么早就狠心离我而去了呢?想起汪小龙,何秀就想起他的妹妹汪小鹃——因为肾病,小鹃一辈子没有孩子,何秀就把养女巴西娜过继给她,自己身边只留下一个养子赵小虎。因为小鹃身体不好,李爱国多次要求辞去东南制药总经理的职务好好照顾她,可董事会一直没有采纳他的意见。无奈之下,汪小凤和巴西娜就搬到了广州。巴西娜婚后生了个龙凤胎。小鹃本该到了可以享福的时候,却不想十年前肾病复发与世长辞……
  与小龙、小鹃相比,汪小凤算得上是幸福的。她虽不像李爱国家那么有钱,但一家人合美健康、事业有成——她研究的“太空矿藏的开发和应用”震惊世界,被授予中国科学院院士;丈夫马跃已从云疆兵团副政委的位置上安然退休;女儿在云疆大学物理工程系任教,专门研究地矿,算是女从母业。
  想着这些或悲或喜的往事,何秀不禁老泪纵横。唉,时光呀,你咋如此匆匆呢?
  正想着,屋里传出孙子的喊声,“奶奶,你闻闻‘道口烧鸡’香不香?”这“道口烧鸡”的手艺是汪小龙的爸爸当年传给她的,如今何秀又传给了儿媳。
  “香,香!”何秀应着,思绪却又飞回到三十年前。那个时候,何秀正是汪家的准儿媳,虽然尚未跟汪小龙结婚,但是她准儿媳的地位已经奠定,小龙老爸的手艺传给她那是自然。
  想起做菜手艺,何秀就想起汪小龙的父母来。虽然自己没能成为他们的儿媳,但是自己一直把他们当父母看。尤其是他们退休后,何秀更是每年都要接他们到云疆住上几月。如今,二老都已去世。唉,真是往事如风啊!
  在阳光底下想了半天、等了半天还不见张小薇他们来,何秀有些坐不住了,这赵小虎咋还不把客人接回来呢?想着,她就来到门前眺望——这几个老伙计不会改了主意不来了吧?
  正眺望着,一辆大奔“吱”地一声停在她的身边,“外婆,我们回来啦!”两个双胞胎外孙张开双臂扑向何秀。后面跟着自己的养女巴西娜和她丈夫。一见何秀,巴西娜就跑过来妈长妈短地叫着。李爱国拄着文明杖跟在后面,“啧啧”地说:“看看,还是跟妈亲!”
  “哎呀小李子,你咋还是那个‘二混子’样呢?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何秀笑着对李爱国说。
  “我说要打,可巴西娜不让,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这不,硬是把车开回来了,说是要接你去住呢!”
  正说着,儿子赵小虎接客的面包车也回来了,“妈,你看,你的老朋友都接来了!”赵小虎打开车门,何秀往里一瞧——哎哟哟!张小薇呀,你可来啦!再往车内一看,“代晴玉、郝天雄!你们可来啦!想死我喽!”何秀乐得合不拢嘴,话都说不利索了。
  “快快,快给你姑姑、姑夫打电话,让他们赶紧过来!”何秀吩咐着儿子赵小虎。何秀所说的姑姑、姑夫就是汪小凤和马跃。虽然自己最终没有成为汪小凤的嫂子,但是她还是让孩子们把汪小凤称作“姑姑”。
  不一会儿,汪小凤和马跃就到了。一见代晴玉和张小薇,马跃老远就欣喜地叫了起来:“恭喜大诗人,恭喜张教授!”
  何秀不解,就问:“又有什么喜事?”
  “看看看,没看新闻吧?中央电视台昨天晚上的《回顾与展望》节目中播出的,说是代晴玉的新诗集《等待花开》获中国文学‘牡丹奖’啦!还有张小薇,说是虽已退休,但心系未成年人,长期资助乡村贫困留守儿童,被授予年度‘最美红烛’啦!你们说,是不是可喜可贺?”
  “哎哟哟,我还以为又有啥喜事呢!这两个荣誉三个月前我们就知道啦!中央台这是年度回顾!你呀,后知后觉!”何秀笑着说。
  暖暖的阳光静静地照着每个人的笑脸。孙辈们在大人空里追逐嬉闹,小院里满是欢声笑语。
  何秀他们正聊着,巴西娜在屋里喊了起来:“妈,你的电话!” 
  “谁呀?”
  “说是过风楼的!”
  “过风楼?”一听是过风楼的电话,满屋满院的人都兴奋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地聚到电话旁。
  “何秀,我是杨二林!我代表过风楼村给你们拜年啦!”电话设在免提,屋里的人听得真真切切。何秀知道杨二林早已从支书岗位上退了下来,如今是过风楼村顾问委员会的名誉主任。
  “好!好!代我向全村乡亲们问好!”何秀对着话筒激动地喊着。
  “还有我,二林,我是李爱国……”“我是代晴玉……”“我是汪小凤……”几个当年的老知青抢着话筒说个没完。
  “好好,你们几位刚好都在,那我就不一个个地邀请了。”杨二林在电话那头喊道。
  “邀请什么呀?”何秀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对着话筒大声问。
  “今年五一,我们过风楼村要举办生态旅游度假村揭幕仪式和“光辉岁月”图片展,县里、镇上、村里一致想邀请你们几位老知青回来参加开幕仪式呢!对了,让张小薇也一块儿回来!”
  “好好!去去!”还没等何秀回答,在场的几个老伙计抢先应了下来。
  忽然,从电视上传来那首存在记忆深处的老歌《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啊!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携手前进,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
  这首歌一下把老人们的思绪带回到那段难忘的青春岁月。过去的,或喜或悲,如今想来都是那么令人留恋。
  “五一”前夕,在过风楼村的精心安排下,何秀、李爱国、汪小凤、代晴玉和张小薇他们再一次相聚在过风楼村。
  此时的过风楼村已被评为山南省“十大最美乡村”。当年农业学大寨时修的梯地和土坝如今已成了风景——一圈一圈的梯田分类种上了各色鲜花,成群的蝴蝶翩翩起舞;当年的水坝改建成了水上乐园,情侣们荡起双桨、轻吟低唱;当年那一座座池塘已改建成观鱼池,鱼游浅底,怡然自得。
  当年的“村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过风楼村党员活动中心”,精巧的小二楼里有党员活动室、村民议事厅、便民服务厅;当年的复式小学也扩建成了“过风楼村中心小学”……
  参加完生态旅游度假村揭幕仪式,何秀、汪小凤、李爱国、代晴玉和张小薇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来到村档案室。“光辉岁月”图片展就在这里。
  一入展厅,何秀他们立即被“知青掠影”所吸引。第一幅照片正是何秀和李爱国到过风楼村报到时的情景。何秀戴上老花眼镜,仔细看着——那个身着花格上衣,扎着两条辫子的女孩儿是自己吗?她的思绪飞越时空,快速地回溯着。是啊,正是自己。那天,她和李爱国在黄昏的时候才赶到公社,接他们的正是张小薇和她的爸爸。何秀记得当时乡里的通讯干事为他们照过一张相。那时多年轻呀!那笑多纯净呀!
  随后的一张是他们几个知青凑在一块儿学《毛选》的镜头。当时,市里报社记者找到他们,说是要拍一组反映知青夜学《毛选》的照片。当时代晴玉坐在中间,何秀扒在她的肩上,头从左边露出来,认真地盯着代晴玉手中的《毛选》。李爱国则掏出笔记本,装作做笔记的样子。看到这张,李爱国笑了,“怎么做笔记连笔盖都没扭开呢?”大家仔细一看,那笔盖果真还盖着,不觉笑了起来。
  第三张是反映知青下地干活的情景。照片上赵德山正帮代晴玉捆着麦子,一旁的代晴玉正把水壶递给赵德山,两个年轻人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看到这张照片,代晴玉陷入到沉默之中。她想起那晚在后山看粮,赵德山与野猪搏斗,被野猪撕咬致死的往事。她久久地立在这张照片前,不禁老泪纵横。
  接下来是何秀他们三十年前举行集体婚礼的一组照片。照片上,何秀扛着木锹,代晴玉捧着诗集,李爱国腰里系着草绳,汪小凤提着马灯,朱志刚穿着警服,张小薇拿着圆规,那造型就像工农兵学商大团结;下一张照片记录的是代晴玉回乡捐书的情景;紧接着,是李爱国为村医务室捐药的照片。这一幅幅图片,一下子把何秀们的思绪拉回到三十多年前。那时,该有多年轻呀!
  ……
  参观完毕,代晴玉提意到赵德山的墓前看看,大家一愣,把目光投向她的老伴郝天雄。郝天雄坦诚一笑,“看我干吗?走哇!去看看德山兄呀?”众人这才哄笑着朝后山走去。
  赵德山的墓已修葺一新,碑顶刻了几个大字:烈士赵德山之墓。墓铭下方,用隶书镌刻着赵德山当年为保护集体庄稼,与野猪英勇搏斗、与同伴勇扑山火的英雄壮举。
  墓前,代晴玉静默着,眼里噙满了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里多了一束野花。她把野花放在墓前,掏出手绢细细地擦拭墓碑上赵德山的照片……
  在过风楼村的活动第三天就要结束了。离别前一天晚上,何秀、代晴玉、李爱国、汪小凤和张小薇执意要住在修葺一新的知青室内——这里,已作为景点被保留了下来,紧挨着原知青室,村里又复制了几间“知青室”供他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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