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

他到达英国后先找了一家旅馆，安顿下来。他先是去了陈梦瑶之前住过的公寓，公寓已换了主人。他拨打了凯西的电话后，才找到了凯西。
    “林硕，你来了，找到宋哲没有。他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凯西把他让进屋里，探着身子往外看。
    “对不起，我没有找到他。”他想了一会说。
    “那该怎么办。”
    “陈梦瑶现在在哪里，可以带我去看一下她吗？”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
    “好的，你千万不要和她说我托你找宋哲的事。”凯西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我今天有点事所以托朋友照顾她，她现在在我朋友那里。她的情绪最近很不好。”她一边走一边说。街上的车很多，不时的汽车鸣笛声淹没了她的声音，林硕凑近耳朵仔细听着她的话。
    “我之前去了你们住的公寓，你们不住在那儿了吗？”
    “梦瑶的爸爸很生气她的离家出走。已经把公寓卖掉了。”
    “那他们现在住哪里。”
    “之前宋哲找了一间公寓，但是房租租期到了所以不得已搬了出来，他说回国借点钱回来换处好的，所以梦瑶现在和我住在一起。”
    “前面就是了。”她按动门铃。不一会一个中年女人为他们开了门，热情的邀请他们进来。
    屋子很大，客厅里三个孩子坐在地上堆积木，一脸惊奇的看着进来的陌生人。
    “凯瑟琳，她在卧室。她在练习盲文。”她带着林硕和凯西走向卧室。
    推开了门，陈梦瑶听见门开的声音，她转过身，努力听着门口的声音。
    “是谁？露西。”
    林硕看着面色有几分憔悴，神情有几分惶恐的她。他强忍着哽咽，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他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不舒服。
    “是宋哲吗？是你吗？我听见声音了。”她欣喜的朝着门口走过来。
    “凯瑟琳，是”林硕阻止了凯西，她没有讲下去。
    陈梦瑶伸出手摸索着，林硕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她有些受宠若惊。
    “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她紧紧的被他抱着，她闻见了他身上没有以前淡淡的烟草味道，而是一种陌生的男士独有的淡淡略带清新的清香。
    她松开他后，拉着他的手来到桌子边，给他看自己练习的盲文。
    “你看，我在练习盲文，我可以认识盲文了。”凯西一点一点悄悄地走出了房间，把门带了上去。
    “梦瑶，我不是”他看着她说话时的样子，像个孩子一样介绍着自己的努力，在这一刻，他是多么嫉妒宋哲。突然间，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心中的声音让他就在这一刻做了一个决定。
    “你的声音？”她马上松开了他的手。
    “奥，几天前喉咙受伤了。音色有些变了。”他突然紧张起来。
    “可是这个声音，我好像听过。可我又想不起来”
    原来自己是这么不起眼，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让她这么想不起来。他的脸上有几分紧张又有几分失落。
    “我们待会先去旅馆，我马上去找房子。你先等我一下，我和凯西去说一下。”
    他走出了卧室把门带上。
    “你好，凯西呢？”
    “她去上班了，她让我和你们说一声她先离开了，说有事打她电话。”
    “奥，没什么事情，我想和你们说一声，我和凯瑟琳先回旅馆了，之后的事我在单独找她吧。这几天非常感谢您照顾凯瑟琳。非常感谢。”他伸出手向露西表示感谢。
    “那我们整理一下马上就离开了。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他回到卧室，帮陈梦瑶把外套穿上，帮她拿了包扶着她离开了露西家。
    到达旅馆后，旅馆的楼梯很窄。他无法在旁边扶着她。
    他告诉她：“我们现在到了旅馆，旅馆很小，正对着你前面的是楼梯，楼梯很窄，我现在背你上去。”
    他从她手里接过包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他半蹲下来，等着她上来。她伸出手摸着他的肩，乖乖的趴在了他的背上。他把她往上拖了拖，背着她上了楼。一边上楼一边和她讲着话。
    “这家旅馆位于你之前住的公寓附近，旅馆不大只有三层，我们住在三层。我们现在上到了二层马上要上第三层。好了，到了。”他把她放了下来。
    从兜里掏出了钥匙。
    打开房门后，害怕她对新的环境会不舒服。他把包放下，站在她的身后把她的右手放在墙上，握着她的手领着她从门口地方开始一点一点的摸，介绍着房间了的布置和摆设。
    “我们现在站在的位置是门口，我们的右手边是墙左手边是卫生间，我们先往前走，五步的前方摆着电视机和电视柜，电视机左面两步的距离是一张一米二宽的床，床的左面放着一把椅子，椅子后面是一个小阳台。我们再来看看卫生间，我们现在站在卫生间门口。左手的地方是洗脸池，往前走五步是浴缸，右前方是马桶。整个房间很小不足五平方。房间的墙面贴着条纹壁纸。来我们先坐到床上。”他扶着她坐在床上。
    “你不是宋哲。”
    他的心突然一沉，紧张到不敢呼吸。
    “你究竟是谁。他从不会这样和我说话。”
    看着她对自己的那种怀疑的表情。他让自己放松下来，单膝跪在她面前，拉住了她的手，她想要挣脱，他抓的更紧了。
    “对不起，我回国后专门问了医生，医生说对待失明的人一定要有耐心。是我错了，是我粗心大意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对不起，之后不管干什么，遇到什么我都会和你讲，我会成为你的眼睛。”他轻轻的亲吻着她的手。
    她感觉到了有水低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想要用手摸一摸他的脸。他把脸深深的埋进了她的怀里。
    “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的。”
    “自从你从中国回来以后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让我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我很害怕。”
    “你知道吗？你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只要你需要，我永远会成为你的依靠。梦瑶，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他静静看着她，把她搂在怀里。
    “我们这几天可能都先要住在旅馆，今晚我先把你的行李从凯西那里搬回来，顺便和她说一声。然后我就去找房子”
    “对了，你这次回去，你爸爸身体没事吧？”
    “奥，还好，没事。”他急忙回答。
    “你一个人呆在旅馆先看会电视，我马上回来，对了有人敲门你不要管，有事打我电话。”他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手机号码不是宋哲的号。
    “奥，对了我换号码了我帮你存进去。”她犹豫的从包里翻出手机递给了他。
    他把号码存了进去，他把名字输成了宋哲，可是手机里有两个宋哲，他把之前的那个宋哲删除掉。把号码设置成快捷形式。
    “以后一号就是我的号码。你听”
    “我知道了。谢谢。”
    他离开后，就给凯西打了电话然后火速赶往凯西的住处。当他到了之后，凯西已经等着他了，也已经帮他整理好了陈梦瑶的东西了。
    “凯西，这段时间凯瑟琳就让我来照顾吧，我会一直待在英国的。”
    “林硕你已经决定留在英国照顾凯瑟琳了吗？如果有你在太好了。”
    “但是可以先不要告诉梦瑶，没有找到宋哲吗？等她好一点让我来告诉她可以吗？”
    “可是时间长了她一定会要找他的。”
    “到时我会告诉她的。”
    凯西有几分为难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请你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最后她还是有几分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你们找到新住处后，请告诉我一声我去探望你们。”
    “我会的。这段时间谢谢你了。再见。”
    “再见。”
    陈梦瑶的东西很多，足足有两个行李箱。他租了一辆车，把行李箱搬上车，马上往回赶。他从没有这么归心似箭，车子一路都开得很快。
    “利奥，帮我个忙，尽快帮我把我之前住的那处房子卖掉，我现在急需一笔钱。”
    “我可以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奥，没有。想在这租一栋房子。所以需要钱。”
    “可是也不至于要卖掉你妈妈留给你的房子吧。”
    “我可能会在英国呆很长时间。”
    “你不是在中国吗？”
    “因为她在英国，她现在非常需要我的帮助。”
    “好吧，我会帮你卖个合适的价格，然后把钱打给你的。等我消息吧。”
    “利奥，谢谢你。”
    他挂掉电话后，从车窗向外看了看旅馆的阳台。阳台上没有人，通往里面的门也关着。
    他直接用钥匙打开了门，但是房间里没有声音，卫生间也没有人，他走进房间。当看到她静静已经睡着了他的心才放了下来。他动作极轻地为她脱掉脚上的平底鞋。他记得她之前总是爱穿高更鞋，可是现在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平底鞋。他为她轻轻的盖上被子。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很是让人心疼。她的脸上没有化妆，脸色显得有几分憔悴，原来的长发也变短了，这几个月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让她变得这么让人心疼，他温柔地为她把一绺头发轻轻的掠到耳后。她突然睁开了眼。
    他的手抖了一下，马上拿开了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回来。饿了吧。我们出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中餐。”
    “好，我们就去吃中餐。”
    初春的晚上，寒意依旧没有去，她刚出来，脸和手就被冻的通红，她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导盲棍。
    “你站在这等我一下，不要动。我很快回来。”他飞快的跑进了一家商店。没几分钟他很快站在了她面前。帮她戴上了一顶红色的毛茸茸的帽子，红色的帽子衬得她皮肤更加的白，又帮她围上了一条针织围巾戴上了一副棉手套。
    “不冷了吧。”
    “恩恩。”
    “餐厅马上就到了。”
    他把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蜷缩着，牵着她的手。他又把外套的领子立了起来。他的耳朵冻的通红，不时用另一只手捂一捂耳朵。
    他们走进一家中餐厅后，他扶着她坐了下来。接过菜单后，他把菜单上的名字挨个念了一遍。陈梦瑶选了几个菜之后。他细心的为她重新摆放了菜。依次和她介绍着菜的位置。
    “中间放着鲫鱼汤，你的前面鲫鱼汤的后面是豌豆炒虾仁，鲫鱼汤的左面是土豆丝，鲫鱼汤的右面是糖醋排骨，鲫鱼汤的后面是莴苣炒青菜。”他耐心的一点点的帮她夹着菜。一顿饭足足吃了有两个小时。
    用餐之后，他为她戴上帽子围上围巾手套，才走出餐厅。天空如墨一般黑，街上的路灯在寒冷的黑夜中显得格外的温暖，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忙。
    他牵着她慢慢的走在街上，如同一对恩爱的夫妻。不时引来路人羡慕的眼神。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我们坐车回去吧，这样子走太慢了。”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你陪着我走回去吧。”
    “可是这样子太慢了。”
    “那我背着你？”
    “那还是走吧。”
    这条路好像走了很长时间，可是时间好像在他这里变得一点也不慢。他一直紧紧的牵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感觉到手指头已被冻的通红。他跟着她的步伐走着，完全没有迈出平时步调，脚后跟踏在地上的声音听得很清楚。他仿佛很享受此刻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好像侧耳轻轻着什么。
    “怎么了？”他问。
    她没有说话，表情略有疑虑。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旅馆。
    他一边看着电视不时看一看她要干什么。看着她从行李箱找出睡衣，走进了卫生间。卫生间巨大的水流声，此起彼伏。他坐在床上拿着遥控器不停的换台。
    过了几分钟，陈梦瑶穿着一件白色绸缎睡衣走了出来。他突然从床上移到了靠近阳台附近的床边。
    “你不去洗澡吗？”
    “奥，我待会的。”他装作继续看电视，一会调一个台。
    她坐在床边用毛巾擦着头发。当她吹完头发，一切整理好后，躺进了被窝。翻开了一本盲文书。用手摸着在读。
    “你还不去吗？”
    “奥，要去了。”
    他关掉电视，从床上下来走进了卫生间。她听见他，走进了卫生间，和水流的巨大声响之后。她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摸索着走向门口，当她走到鞋架旁后，她蹲下身子，用手寻找着鞋架上的鞋，当她找到了一双男士的皮鞋之后，她用手指等了等鞋子的大小。又用手摸了摸鞋后跟。鞋后跟明显被磨得凹陷一块。突然间，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之后她轻轻的放下鞋，一点一点的走回床上。她听见了卫生间停止了的水流声，她缓缓地躺下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他从卫生间走出来，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陈梦瑶，她睡着了。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没有想要吹干头发。他关掉卫生间的灯，走向床的另一边。伸手关掉了灯。
    她明显感觉到了床另一边塌陷的重量感。她的身体蜷缩着，一动不敢动。她感觉得到他明显没有往过来靠。好像他刻意隔着中间的距离。她仔细的听着他的呼吸声。她知道他还没有睡着。
    房间里安静的只听得到时钟行走的滴答滴答的声音，过了一会她终于听见了他的呼吸声，他的呼吸声很沉。她侧着身子，叫了一声。
    “宋哲？你睡了吗？”没有声音回答。她又叫了一声，没有回答。
    她轻轻的翻了个身，黑暗中她伸着手摸索着，她摸到了他的头发，他是一头短发，她顺着头发手指轻轻的摸着他脸部的轮廓线，刚触到他就感觉到他的的皮肤很光滑，浓密的眉毛下是直挺挺的鼻子。他的脸动了一下，她紧张的把手缩了回去。她在那一刻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怀疑，对面的他不是他。她脑子里有了这个人的印象。她翻过身，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知道，他没有回来。
    几个月之前，她愤然离家出走，答应了他的求婚。之后，她本以为离家出走后父亲不会再管她了，可是父亲暗中把他公司所有客户渠道都堵死了，他很生气的去找父亲理论，但是父亲蛮横不讲理，威胁他。她很难过无奈之下她主动提出，一起离开中国去英国生活，等事情过后再回中国。他也同意了，他违背他父亲的命令和她一起远赴他国。她内心无比的感动。但到了英国，他似乎不太开心，情绪很低落。他们在英国各自找了一份工作，租了一套房子，生活过的还算小康。但是他的情绪一直都提不起来，下班之后无精打采。之前都是他在做饭可是自从住到公寓之后，都是买着吃。他的烟瘾很大，一没事干就不停的吸烟。她劝过他很多次，可是他总是敷衍着她不抽了，可事后阳台上一地的碎烟头。
    她知道他很喜欢穿皮鞋，也很喜欢收集皮鞋，他穿过的皮鞋脚后跟从来不会磨，总是很平。为了让他开心，她提前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双限量版皮鞋，就在回去的路上，11月13号晚上7点钟，那个改变她一生的时间点。发生了车祸，当她醒来后，眼前一片漆黑。她像疯了一样的摔东西。世界在那一刻没有了，她崩溃，绝望。回到公寓后，她整日萎靡不振，以泪洗面。他安慰劝说她振作起来，耐心照顾她的日常生活。她知道，为了他，她必须振作起来。她开始学习盲文，学着在黑暗中生活。中间母亲给她悄悄打过电话，她不敢告诉她自己失明。一个月之后，他和她说，父亲病危了，他需要马上回去，过一段时间回来。她想和他一起回去，可是他没同意，她只好留在了英国。过了几个星期，她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她很担心他，就往他家里打通了电话。当电话接通之后，她听得出，那是他父亲的声音。她知道他欺骗了她。在那一刻她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她的内心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希冀，每天盼望着他回来。直到那天，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或许在那一刻她就开始怀疑身边的这个人了，但是那一刻她宁愿相信他就是他，现在她更加坚信了她自己的判断，他不是他。枕头已被泪水浸湿了，她强忍着啜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