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那诗集之事是真,也该永远埋于地下。她嫣语的尊严,容不得侵犯!
便在此刻,就听杜君雁再度“哎唷”了声,俯下身去把一样东西从地上捡起来,“这个……是嫣语姐姐的吗?”她问。
嫣语没有多想,随即看了眼,没有回答却反问道,“关你何事?”
谁料杜君雁竟带了委屈,把那东西摆在众人面前,却是一把扇子上的玉坠。瞧着精致碧绿非常,看着极新,似乎并没有戴的样子。就听杜君雁说道,“刚刚嫣语姐姐不小心,这玉坠便从你的袖里落出来了。正好被我拾个正着,咦……只是觉得这怪眼熟的呢……”
“我的东西,你说眼熟?!”
她作的诗,杜君雁说眼熟!
她拿的玉坠子,杜君雁还眼熟!
嫣语一听恼羞成怒,一把欲夺过来。
熟料这时春月引着春花到了亭口。这里只有嬷嬷等女仆侍候,外面一大堆奴仆,春花进来时便是递话说要见二小姐杜君雁,有要紧事情回。便有嬷嬷引着她来。
春花进了好一会了,因着嬷嬷嘱咐,不可打扰了老国公夫人等雅兴,她便只能在旁隐忍着。只是瞧着那轮茶换盏,以及嫣语把茶水往自家小姐身上泼的样子。春花气大,当即便往里冲,此刻正看到玉坠,春花忍不住了,她胆子大,也不是个怕事的,出口便道,“这是我家老爷的玉坠,嫣语小姐凭什么据为己有?!”
“什么?”
四下里立即响起一阵倒抽气声。
国公老夫人面色滞住。
杜老夫人则是眉头紧皱,腾地站了起来。
嫣语闻言又羞又愤,尖指着春花道,“你个贱婢,做什么嘴里胡诌!这怎是你家老爷的,来人把她给我……”
“嫣语姐姐,这玉坠瞧着似乎真是我爹爹的呢!”杜君雁天真无邪的声音打断了嫣语的话,又仔细看了玉坠,眨眨眼睛,无比认真道。
“你胡说!”
嫣语挥手一巴掌煽来,她的才名被杜君雁毁了。现在这个小贱人居然来毁她的闺誉!她简直找死!
杜君雁朝侧轻轻一闪,躲过了那巴掌,见嫣语又上前来打,她往前一倾身子,同是脚往嫣语那绣鞋上一踩。
呯嗵。
嫣语摔了个结实的嘴啃泥。
这一下满场皆惊。
国公老夫人猛地跳起来,愤愤地开口,“杜君雁,你敢再对老身说一遍么。今日所言,你可担得了责任?!”
若说之前老国公夫人还是不太愿意跟个小辈去计较,甚至是去惩治小辈。那么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动手的时刻!这个杜君雁忒无法无天,当真认为没人治得了她?!语儿的闺誉要紧,若是今日这事传到外面,语儿藏着一个有家室的老男人扇上的玉坠,那她国公府非要把脸皮给扯落不可!
这个杜君雁,不得不除!
杜君雁扑嗵一声跪倒在老国公夫人面前,无比委屈而无奈地说道,“雁儿所说俱是事实啊。”
春花也陪着姑娘跪下来,指着那玉坠,语调灼灼道,“若是夫人您不相信,大可去翻看那玉坠!”
之后玉坠被拿过来,老国公夫人左右查看了番,最终在那玉坠的一侧看到了一个‘杜’字。
正当她面色剧变,想要掩饰之时,哪料春花的话及时逼来、令她退无可退,“奴婢记得清清楚楚。这玉坠是我家夫人送给老爷的!上面还刻着‘杜’字。用来放到扇子上的饰物。玉坠正是在帝都最大的玉坊所购买的。若是夫人您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去查。这玉坠是玉坊之内独一无二的,整个帝都找不到第二个一模一样的。只是奴婢有些看不懂了,我家老爷的玉坠,为何会有嫣语小姐手中?”
春花句句戳刺人心窝子,把老国公夫人给问得哑口无言。
杜老夫人眼见事态不好,连忙补救,对春花一瞪眼,恶狠狠叱,“贱婢退下!”转而语气转柔,解释道,“这极有可能是嫣语小姐的丫鬟捡到的,拿给小姐玩看一番。这也没什么……”
杜君雁站起来,挡在春花前面,似笑非笑地看着杜老夫人,“祖母何必牵怒于一个丫头呢。孙女曾记得,嫣语姐姐去老夫人您的宅子,那时候我爹爹正好也在。莫非便是那个时候嫣语姐姐去捡了娘亲送给爹爹的玉坠?呵呵……可是我爹从来没有丢东西的习惯呢……嫣语姐姐你是怎么捡到的呢??”
杜老夫人老迈的面皮一片青紫震怒,恶毒地剜向杜君雁。正要说什么,四下的女孩儿们却早已乱了。在老国公夫人面前,她们不敢说什么,只是交换眼神,聚在一块,窃窃耳语,对嫣语指指点点……
嫣语一看这情势,扑嗵一声跪在地上,仰起脸柔柔弱弱地喊冤,“老夫人,这一切都是冤枉啊。一定是有人在故意冤诬我啊!”
听得她如此委屈的低叫,老国公夫人只觉得心口发堵。不仅是心疼嫣语受如此委屈,而是一个小小侍读的女儿居然敢在她的面前玩弄诡计!她胆儿也太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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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嫣语娇娇滴滴地跪在地上,拿帕掩面,万分委屈。
老国公夫人见此恼怒地朝着杜君雁瞪去,这一刻是恨不得把她掐死。
杜君雁却是垂着眸,保持着福身之礼。看这位杜侍读府的二小姐行礼之姿……老国公夫人扭头再看嫣语,她的背脊不够笔挺,肩骨太垮,腹部太往外涨,而腰处又太软。整个跪姿在她身上表现出来,却是活脱脱一副闺中姑娘的弱柳扶风之相。而杜君雁……老国公夫人不禁揉揉眼睛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她安静如一株百合,保持着福身行礼的架式。头、颈、背、腰、腿乃至双脚的姿势,都是恰到好处,风骨秀逸,礼仪标准。这一礼却是因为这礼仪竟是最标准的宫仪。哪怕是由宫内最严苛的厉嬷嬷教导,也不过是如她现在所行的一般,一模一样。没有分别。
这个丫头片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她的宫仪竟如此正规,不卑不亢的同时兼而贵气逼人!
宫内的娘娘也不过如此,她不是有个商户母亲吗,为什么能够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旁边的杜老夫人见国公老夫人一会怒一会犹如傻了一般,打量着杜君雁不放。她一时闹不清楚对方的葫芦里面卖得什么药。是啊,虽然这祸头所行之礼,倒是瞧着秀丽好看。但也不用这么盯着瞧吧?
满屋子其他的姑娘们看这样子,不禁面面相觑。这里面的女孩儿们,大多数是未出闺的姑娘家,也有未及笄的。均是臣子的女儿们。她们未曾参加国宫宴,没有机会被父母亲带往宫内觐见过皇帝或者是皇后娘娘。有的府上有了条件,便请了专门的嬷嬷来教导礼仪。想象着有朝一日被带入宫内,见那等繁华醉人,得到皇上的亲自赐婚,嫁给状元、许给王爷、或者是皇子妃……
但是柱国公老夫人贺氏却是经历沧桑,如今老了。可是年轻时跟随着柱国公身边,觐见皇帝皇后却是家常之事。老夫人所过的桥比场内所有人加起来走的路都多。那双眼睛毒辣着。
“老夫人……嘤嘤嘤……”嫣语娇娇地低泣一声,委屈地冲老夫人隐约撒娇。柱国公膝下子嗣极多,但缺憾的是女儿少。老夫人亦是喜爱女孩儿,是以自从嫣语来到府上后,便从来优厚,照顾有加。更是她才名广播,更讨老夫人欢喜。
往日嫣语有半分不适应,老夫人都会责难下人。反而待嫣语更好。如今嫣语又哭又娇弱可怜的样子,焉能不让老夫人心软。
可是柱国公老夫人却没有看她半眼,仿佛拿她当空气,一双精深的眸狠狠盯着杜君雁,好像是要把她给射透般。
她如此礼仪风姿,再加上初长成的美丽容颜,就犹如一道靓丽的风景,很难不吸引人们的视线。
老国公夫人把那玉坠往杜君雁面前一扔,“你可知道欺骗老身的后果?这玉坠既是你丫鬟亲自置办,老身自会派人去查个清清楚楚……”
“哎哟,这是谁?”
“滚出去,不知道国公夫人在此吗……”
这时门口传来数道婆子的痛哼声,接着一名正当年,形容俊雅的男子冲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雁儿——”
来者正是杜仲醍,他依靠自己的身份,要来寻女儿。便被国公府的侍卫放行,而到了门口之后杜仲醍一眼便看到杜君雁正行礼时那秀丽的背脊在隐约发抖。杜仲醍立即便知有事,当即便冲了进来,于是满室的女孩儿们惊了下,慌忙躲藏,可已来不及。
“雁儿,你怎么了?”
杜仲醍进来之后,便一把将女儿扶起来,朝上首国公老夫人看去,并掠了眼旁边的杜老夫人。匆匆行了一礼说道,“老夫人,母亲。这是怎么回事,雁儿做错了什么?”
杜君雁看着父亲一脸的关怀之色,心下稍稍安慰,至少她现在还能赢得父亲。但是过一会儿,当父亲知道自己所做的之后,便不一定了……
把地上的玉坠拾起来,杜君雁送到杜仲醍面前,“父亲,这是您的东西。”
杜仲醍见了之后没有多想,“是我的,怎么在这里?”这时他的神色略有一丝底气不足。
杜君雁朝着身侧嫣语看去。
杜仲醍随之看去,神色遂不自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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