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眼

“叔伯，纪宪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迎面走来一个长相斯文戴着一幅黑框眼镜的男子向纪老献上一幅字画，然后就中规中矩的退至一旁。
    纪老点了下头，又转身和身边的莫宁介绍他那些收藏，主人倾向于西方油画，莫宁发现还有几幅殿堂级大家的作品，这几幅作品曾在纽约佳士得拍出过天价，当时坊间流传是被一位中国人拍得，没想到是被纪家老爷子。莫宁指着那几幅画说“爷爷当年对这几幅作品可是相当青睐，可是晚去了一步，还是纪老技高一筹，最终将宝物收入囊中。”
    “罪过罪过，早知道莫老喜欢，我肯定早就打包送到您府上，要是知道让莫老留有遗憾，我肯定是夜不能寐。”纪老一副甚是惶恐的样子。
    “纪老严重了，我们家那个老头子就是个老小孩，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又喜欢那个，没个定性。听说最近又迷上了中国的字画。”
    “水墨画，莫老是真性情。”
    “我看纪宪公子送的那副高山流水不错，老爷子最近就好这些山山水水。”
    听闻这句，隐藏在人群中的年轻人抬起头，眼中重现光芒，对上的正是莫宁鼓励的眼神。
    纪老赶紧让管家去将刚拿下去他自己都没看两眼的字画拿来，双手递到莫宁跟前。莫宁推脱，说不能夺人所好，最终推脱不掉，只能双手接过。谢过纪老后还特意向那个淹没在人群中的青年道谢。
    “伯父，祝您生日快乐，福乐绵绵，健康如意，这是纪玮哥哥为您准备的生日礼物，希望您喜欢。”李琪琪向纪老献上生日礼物，这是她特意帮纪玮搜罗的，是纪老钟爱的法国一位大家的油画作品，这幅作品原本的收藏家不想割爱，自己只能去求父亲帮忙，父亲被她缠的没办法，只能拉下老脸，最终用自己收藏的一把古剑跟人家换来这幅画。李琪琪喜滋滋的等着纪老表扬，可是没想到纪老看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琪琪和小玮有心了”就没了下文。李琪琪看向身边的纪玮，对方的脸色冷如寒霜，难道自己又做错了吗？当初他得知自己替他准备的礼物时，明明是欣喜的。
    见众人纷纷向纪老献上了生日贺礼，莫宁从凯瑞手上接过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盒。“纪老，这是纪凡特意托我找寻的，据说是法国国王路易十四钟爱的工艺品，供您赏玩，愿您寿诞快乐，春晖永绽。”
    纪老小心翼翼地接过包装精美的礼物，竟然热泪盈眶。（路易十四，自号太阳王，the  sun  king 他的执政期是欧洲君主□□的典型和榜样，这样一个人物的物品怎么不让信仰□□，迷恋欧洲奢靡贵族生活的纪老的失态）
    “纪伯伯，你看这东西我老早就瞧上，软磨硬泡不下数百次，愣是没能让莫宁松口，这纪凡开了个口说想拿它给您当生日礼物，他还真给您送来了，莫宁对纪凡果然才是真爱啊！”容洺在一副很是受伤的样子。
    “容公子说笑，莫总裁只是可怜我老头子年纪大了，没几天活头，想让我高兴几天而已；您可是他的左膀右臂，纪凡还只是个孩子，资历甚浅，还需要仰仗容公子和莫总裁多多栽培。”纪老脸都笑成褶，显然纪凡能得莫宁看重，让他心情很是愉悦。
    “纪小公子，年轻有为，又得莫总青睐，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周遭的人纷纷向容洺身后的纪凡道喜。纪凡谦虚的回应，绅士风度一览无余。
    同跟在容洺身后的穆若看到纪凡被一群人给围上，小步远离风暴中心，准备向莫宁和凯瑞身边移动，刚又发现的几种好吃的点心，美味的想把舌头都给吞下，想要去跟莫宁分享。莫宁是自从进了宴会厅，就将目光自动定位到穆若身上，她的小媳妇显然是见着美食，就把他这个未婚夫忘得一干二净，作为一个极品吃货的未婚夫也真是心殇。这会儿总算是想起他这号人了，莫宁趁旁人没注意，一把就把穆若拉至身边。
    “这位小姑娘看着眼生，是谁家的千金啊，长得可真水灵，我老婆子看着就喜欢。”莫宁和穆若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一个略显老迈的声音打断。穆若转过身，看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婆婆正笑盈盈地打量着自己。
    “纪奶奶，这是穆若，我义妹，怎么样，是不是和我一样的花容月貌。”容洺跑过来救场。
    “哦，原来是容家那个泼猴的义妹，人家小姑娘长得可比你漂亮。”纪奶奶说完还在容洺的额头上敲了一下，那一下可真是下了重手，穆若听到那声音都替容洺疼。容洺心想这纪家从老的到小都有暴力倾向，一个世纪的日日夜夜也没磨灭她的精气神，这一下还真是提神醒脑。
    “纪奶奶，您好，我是莫宁，纪凡的朋友。”莫宁迎着纪老太太探究的眼神，主动自我介绍。
    “你就是我们家凡凡的莫宁哥哥，凡凡为了你，连我这个老婆子都不要了，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还不如你在我家凡凡心中重要。”纪老太太说完就声泪俱下，把莫宁给着实惊着，这人到老年脾气怎么都跟小孩似得，莫家爷爷每次有所求的时候，都会到莫宁面前表演一趟，只要莫宁乖乖点头，他就可以瞬间恢复，演技直逼奥斯卡。这纪家奶奶怎么也整这一套，莫宁觉得自己只有竖小白旗才能快速让纪奶奶停下来。
    “奶奶，你怎么又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纪凡终于把该应付的人应付完，回头找寻莫宁穆若他们，没想自家那位老祖宗正在对着莫宁念紧箍咒。别人家的紧箍咒是用嘴念得，自家老祖宗是用眼泪。
    “还不是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跑去国外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回来，又跑去找你莫宁哥哥。我可就你这一个金孙，你怎么忍心把我老人家一个人扔在家里不闻不问。”这下莫宁是得救，纪凡却被纪奶奶抱在怀里，老人家哭的更带劲了。好多客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
    “奶奶，再哭妆就花了，我们家美人可就不美啰。”纪奶奶听到这句，立马止住哭声，从身旁吴姐手里拿过镜子，边照边用手拍着胸脯，一副受惊不浅的样子。“幸好没花，还是我家凡凡贴心。”
    “妈，纪凡只是去跟莫总裁学习经商之道，你要是想他，打个电话他立马就会回来看你的。何况家里不是还有我们，纪玮和纪宪不是也天天来给您请安，他们不也是您的金孙，您不能老缠着纪凡，想要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不能老是腻歪在家里。”纪家老爷子也听到他这个少女心的妈的哭声。
    “学习经商之道，非得去人家莫宁公司，我们纪家不也有公司，你要是舍不得你手上的股份，我舍得，回头让郜律师来下，我要把我名下的股份都转给凡凡。”
    “妈，纪凡年纪还轻，要再磨练磨练。转让股份这事不急于一时。”
    “我是把我自己的股份转给凡凡，什么时候在纪家我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啦！”伴随着拐杖狠狠的敲地声，纪父低下他高傲的头颅不再吱声。纪父身后的纪玮脸色更是越发的白，远处的纪宪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沉默不语。纪奶奶很满意儿子的顺从，挥挥手让吴姐扶自己回房休息。
    总算挨到开宴，纪老爷子在台上大谈阔论。因为是自助餐，穆若拉着凯瑞去选菜，容洺跟着去做苦力。纪家安排的座位太靠前，莫宁想要寻个僻静的地方歇口气，“纪先生，不介意我坐这边吧！”莫宁看中隐身于屏风后的一张小圆桌。
    “怎么会，莫总，您请。”纪宪满脸的不可思议，他这个偏房的不受宠的长子，何德何能可以和这种天之骄子同桌。
    “不好意思，可能要打扰你的清净了，我还有几个朋友，他们现正在取菜，马上就到。”莫宁礼貌地和纪宪握手，他并不讨厌纪凡这个哥哥，他欣赏这个在纪家这种环境中长大还能保持心思澄明的年轻人。
    容洺先端了一波穆若和凯瑞的战利品过来，“莫宁，纪宪快帮忙接下。”纪宪先一步去帮容洺接盘子。
    “这么多海鲜？”莫宁看着占据了半桌的海鲜，很是无语。
    “这才是冰山一角，纪凡手里也捧着一堆，穆若是个吃货我是知道的，怎么凯瑞也是，看到海鲜那个不淡定。好几个咱的合作伙伴看到凯瑞抢海鲜的那个架势，惊得下巴落了一地。”
    “这些海鲜是今天下午刚从法国空运过来的，很是新鲜，平常市面上不多见，所以凯瑞小姐应该是看重了它的新鲜。”
    听了纪宪的解释，容洺说要再去端些，很快就不见了人影。“纪宪，我们先吃，一会儿这桌子该是放不下，我家那几个可不是一般的贪心，你可不能被吓着。”莫宁给纪宪端了一盘，自己先开动。
    听到莫宁直呼自己的名字，而没有称呼自己纪公子，纪宪眼中有些湿润，低下头慢慢吃起海鲜，心里暖暖的。不一会儿，那一行人回来，边吃边打闹。难怪纪凡喜欢跟他们待在一起，他们身上有一种让人贪恋的温暖，这在纪家一辈子都不可能感受到。
    “穆若小姐，这是我家老夫人给您的。”刚随纪奶奶离开的吴姐手捧着一个红木匣子站在桌边。
    “吴姐，这是？”纪凡也是一头雾水，不清楚他家老祖宗又准备扔啥炸弹。
    吴姐打开木匣，一套翡翠饰品静静的躺在白色羊毛上，晶莹剔透，滴脂凝露，很是温润，一看就是上品。
    “这太贵重，我可不能收。”穆若很是惶恐，自己这是何德何能，一面之缘，怎能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看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刚来的路上开玩笑说要从纪凡家搬点值钱的，这下可好，纪奶奶直接送来一套价值连城的翡翠。
    “穆若小姐，我家老夫人说和你很是投缘，她一直想要个您这样的孙女，可是纪家这代都是男娃，她留着这个也没用，就送给你赏玩，你要是有空也可以常来陪陪她老人家。”吴姐显然知道穆若不会收，连理由都给的这么合乎情理。
    纪凡也不知道自家奶奶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把祖传的翡翠直接就送给穆若，对穆若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穆若，你先替纪凡收下，等他将来结婚，转赠给他太太就成。”莫宁出声打破僵局。
    穆若郑重的接过木匣，吴姐很是满意，跟莫宁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二楼扶栏，纪老太太摇摇头，轻叹一口气，想不到纪家的传承竟然要借他人之手，百年大树，枝繁叶茂中遍布蚁穴，茂盛繁华又能长青多久。
    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的热闹映衬着拄着拐杖慢慢踱步老人的背景更加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