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向导

    贝加尼帝国庞大而迟钝的政治机器终于重新运作起来，过去一直被教会边缘而无所作为的议会如梦初醒，借此机会打开久违的公投通道，所有贝加尼公民同一时间收到了投票信息，有关圣主教福克的去留，将由他们每一个人亲自决定。
    哈克尔的ID环上也跳出了这样一封投票，看着上面的两个按钮，他又看向坐在场下的所有民众，他微微一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白银圣殿内外的公民，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光幕并没有从他们手边消失，而是即刻转入了统计页面，哪怕圣主教福克，他也有同样的投票权，只可惜现在的他仍然处在昏迷里，错过了这个投票的机会，数十分钟过去，投票数量急剧增加，很快越过了公布结果的基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光幕上的倒计时，哈克尔也像旁人一样严正以待。道尔不住握住他的手，无声地给他鼓舞。
    很快，投票结果新鲜出炉，90%以上民众选择同意，高票通过罢免圣主教福克。看到这个结果，所有人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紧接着，几架军用飞行器出现在白银圣殿上方，盘旋了一会儿降落下来，一队军人鱼贯而入，架起昏迷的圣主教福克，拍醒他例行公事地宣告：“福克先生，现在您在教会的职务已经被全部解除，现在需要你协助调查总统选举黑幕的原因，望你配合。”
    福克迷迷瞪瞪地看着左右两边的军人，还没消化完他们的陈述就被带走了，同时被带走调查的还有那些总统候选人，比起哑口无言的福克，他们竭力为自己辩驳，试图通过交换情报洗脱自己身上的罪责，当这群人被军人带走，白银圣殿的空气仿佛也清新了许多。
    消失不见的虎鲸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它发出铿锵的声响，绕着哈克尔和道尔，盘旋了一圈又一圈，不知是谁说了句：“这不就是神迹吗？”其他人恍然大悟，竞相对哈克尔行礼，他们表情虔诚又肃穆，比刚才不知要认真多少。
    可哈克尔心知肚明，这是蓝图的小把戏，他有些无奈地朝蓝图看去，蓝图冲他眨了眨眼，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种恶作剧，而是在告诉他，自己是他坚定的拥护者。
    “哈克尔阁下，您愿意成为我们的领袖，让贝加尼再创辉煌吗？”瓦力的声音高调扬起，仿佛竖起了一面旗帜，惹得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阁下，您来当这个领袖吧，我们相信您！”
    “我很乐意，但是这份权利太过重要，不能由我个人决定，”哈克尔扬声说，“我愿意接受公投，如果贝加尼帝国的人民都同意，我一定会担下这份职责。”
    哈克尔在神圣的白银圣殿立下了这份誓言，短短几个小时以后，议会商议完毕再次发起了一次公投，这一次的目的依然简单明了：圣主教福克和所有总统候选人都涉嫌交易黑幕，失去竞选资格，在新一轮竞选开始之前，需要选出一名代理领袖处理日常事务。
    一串长长的候选人名单出现在每一位贝加尼公民面前，有些颇为陌生，有些耳熟能详，但这些人名几乎都成了摆设，绝大多数人都认定唯一一个选择：哈克尔。
    一天之后，投票通道关闭，系统自动计算出结果。哈克尔以绝对优势占据第一，顺理成章地成为贝加尼的代理领袖。
    事情暂告一段落，艾里等人回到华夫酒店，因为哈克尔身份的变化，这里一跃成为“代理总统”下榻的酒店，一时间慕名者蜂拥而至。而作为当事人，已经有了代理总统头衔的哈克尔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这一天对哈克尔可以说是咸鱼翻身的日子，从曾经的白衣主教变成一个普通向导的他，如今又一跃成为星域领袖，人生如此大起大落的他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也没料到事情发展会这么迅速。而道尔就更难消化这个事实了，对他只懂当佣兵的“平民”来说，这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啊！
    “简直难以置信，我的向导竟然变成了领导人，我岂不是成了领导人的哨兵？”道尔喃喃自语，他突然叉着腰，气势汹汹地指着艾里问，“艾里！你老实说，这里头有没有你做的手脚？！”
    艾里盖利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哪有那个本事影响整个星域的人的思想，这是众望所归你明不明白，我只不过是让相关人士想办法，重新开启公投罢了。”
    “这还不算什么吗？！”道尔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敢相信地问，“你到底干了什么？”
    艾里盖利耐着性子解释：“还记得玛利亚吗？她曾经是维纶的守护AI，在托尔雷克的时候，为了对付黑格尔，她和圣卡洛斯一块儿牺牲了，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在试图修复她的程序，阴差阳错打开了议会开启公投通道的密码。”
    说到一半，蓝图补充道：“艾里找到了密码，他并没有擅自动用这个权利，他托瓦力找到几名议员进行劝说，顺便把开启公投的密码复制给了他们，所以才有了昨天那一幕。”
    道尔不大情愿地说：“所以你只是当了一个信息传递者？”
    艾里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哈克尔是公民选出来的，这个结果不是我们能撼动的，你就认命吧。”
    道尔颓丧地垂下头，好像对这个结局颇感不满，哈克尔有些失落地问：“这样不好吗？你不满意？还是说你更想让我回教廷？”
    “怎么会，这才是你的初衷不是吗，我支持你啦，就是我还不适应自己的身份。”领导人的对象欸，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八卦的好材料啊。道尔琢磨了起来，如果以后真的有人胆敢八卦他，哼哼，他就黑了那个人的ID，看谁还敢叽叽歪歪！
    就在这时，房门被叩响，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总统阁下，是我，威廉·菲利克斯。”
    自从哈克尔的身份转变，威廉和瓦力的口吻也360°大变化，口气比以往恭谨得多，哈克尔倒还能适应角色的变化，毕竟他是当过白衣主教的人，道尔就……浑身不舒服，不过在哈克尔面前，他总是配合地露出严肃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内心别扭。
    哈克尔关切地看了他眼，这才清了清嗓子说：“进来吧。”
    威廉带着热切的表情走进门，他规规矩矩的朝哈克尔行礼，字正腔圆地说：“总统阁下，您的居所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能搬过去居住。”
    “居所？什么居所？”道尔奇怪地问。
    哈克尔耐心地解答：“是历任总统的固定居所，就在维纶星上，放心，离这儿不远。”
    道尔抹了把脸，怏怏不乐地问：“以后都要住在那里吗？”
    “是的。”哈克尔心疼地摸摸他的脸颊，“抱歉，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现在你可是贝加尼的一把手，你放心，我会适应过来的。”
    哈克尔莞尔一笑，忍不住亲了亲道尔，哈克尔什么都好，就是忍不住宠溺自己的哨兵。威廉还不太了解哈克尔的性格，看到这幕不由红了红脸，他慌张地捂住脸，刚想告退却想起另一件事来，他说：“对了总统阁下，加萨尔联邦已经派人来祝贺总统阁下继任，不知道总统阁下打算在哪儿迎接他们？”
    “加萨尔？他们来干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吗？”道尔没好气地问。
    “加萨尔当然要来，毕竟它是贝加尼的‘忠实盟友’，这次总统候选人的事闹得这么大，他们恐怕也想快些息事宁人，做个姿态。”艾里盖利分析说。
    “哟呵，那他们是来负荆请罪了？”
    “不，恐怕是要找尽理由为自己辩解，不过这是政治上的事，作为哈克尔的内人，不知道也不要紧。”艾里盖利又说道，忍不住损了把道尔。
    道尔涨红了脸说：“你等着！老子的大局意识总有一天会超过你！”
    艾里盖利笑眯眯地应和：“是，总统夫人。”
    道尔脸更红了，张口就来：“呸！你才是夫人！”
    蓝图啧了下嘴，提醒道：“注意措辞，总统夫人。”
    “……”道尔瘪了瘪嘴，委屈地看了眼哈克尔，仿佛在说“哈克尔你看，你都成总统了，这对该死的情侣还合起伙来损我”。哈克尔揽住他，浅笑道，“别欺负我家道尔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懂，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那当然，道尔是我朋友，我相信他的能力。”艾里盖利笑着说，“好啦，既然这里的事情暂告一段落，我们也该离开了。”
    “你们不等到继任仪式结束再走吗？”可怜巴巴的道尔变得更委屈了，他幽怨地看着自己的好友，无声控诉着他的无情。
    “我们该走了。”蓝图也说，“贝加尼是你们的港湾，但不是我们的，我们要去寻找自己的港湾。”
    “你们打算去哪儿？”
    “以前我一直想尝试的星球探索任务，现在终于能开启了，我打算和蓝图去试试。”盖利畅想道，“如果运气好，我们可能还能买下一颗远方的星球，成为拥有者。”
    星球探索任务是危险系数最高的佣兵任务，而且耗时很长，没有配对向导的哨兵不能单独执行，因为担心哨兵会在巡航途中忍受不住恐惧而狂化，但是相对的，这个探索任务的回报很高，探索到未知星系的佣兵拥有第一购买权，运气好的话，自己就能成为一星之主了。
    听到这个主意，道尔也是蠢蠢欲动，他有些心痒又有些嫉妒，但他不能离开，他要守着自己的向导，注定他要和艾里盖利走上不一样的人生轨迹。
    “那你们还回瑟隆吗？”
    “不回去了吧？我怕被维利抓住。”艾里盖利也有害怕的时候，他赧然地说，“我们打算直接从贝加尼出发，先玩一圈，再开始探索任务。”
    “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道尔暂且松开哈克尔的手，和艾里盖利交换了个拥抱，“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你也一样，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哈克尔，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等哈克尔不当这个总统了，我也会去你们的星球做客的，可别食言啊。”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