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身形圆润、面色白晰,越发柔美端庄的杨柳儿正懒懒的依靠在夫君肩头,一边好笑的看着窗外同伙伴们笑闹的儿子、侄子,一边苦笑道:“老爷子留在皇都,却把连昊这小子又送回来了,加上咱家三个小子,家里怕是要闹翻天了。我肚里这一胎,可一定要生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儿才好啊!”
连大少爷的嫡子信哥儿一出生,连老爷子就将他带在身边教养,这孩子倒也活泼爽朗,讨人喜欢。
已是留起了两抹小胡子的王兴祖,伸手替媳妇正了正脑后的金钗,得意笑道:“小子也好,多生几个,将来好护着妹子!”
杨柳儿最是见不得他这个模样,伸手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记,嗔怪道:“五年生了三个小子,你还想要几个啊?加上连家的信哥儿,家里都要翻天了,这一胎一定是闺女,再想要儿子,你纳几个妾吧!”
听得这话,王兴祖赶紧讨好,安慰道:“柳儿不气,这一胎一定是闺女,三个儿子足够了,足够了!”
杨柳儿瞪了他一眼,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后车里却是响起了孩子的哭声,王兴祖赶紧吩咐两个护卫去照管着庙门前两个淘气小子,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就到了山脚的庄园。
王家大院还是五年前初建的模样,并没有因为如今门第显赫就如何修葺扩建。荣华富贵在皇都里享受就好,夫妻俩有默契的把这里当成一家人的安宁归处。
一旁的杨家庄园也是老样子,番薯种植成功,杨诚升了官,又娶了好友唐令的妹妹为妻,留在皇都,杨山住习惯了这院子,也不耐烦大兴土木,所以任凭外人如何羡慕两家的富贵,两家人倒依旧同原来一般模样。
王家院子里,一身水蓝衣裙的杨杏儿抱着自家小闺女坐在椅子上,指挥着一众丫鬟仆役们打扫庭院房间,突然见到小妹回来,欢喜的迎上前,笑道:“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我还以为要明日呢。阿爹上山去猎锦鸡了,说要给信哥儿他们几个小子烤着吃呢。”
杨柳儿抱起软软糯糯的小外甥女亲了又亲,这才应道:“我这几日吐的不厉害,路上也就走的快了些。”
杨杏儿瞄了瞄小妹的肚皮,笑道:“你可自己生个闺女吧,否则我家萱儿都要长在你这里了。”
闻言,杨柳儿笑嘻嘻的抱住姊姊的胳膊撒娇,嗔怪道:“阿姊真小气,不过是多留萱儿几日,你又舍不得了!”
杨杏儿被小妹晃的心头又暖又软,好笑道:“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这样孩子气,也不怕人家笑话。”
姊妹俩正说着话,后面车上的丫鬟奶娘已是抱了两个孩子进来,一番忙乱之后,终于喂饱了两个小子,这会他们又闹着要找哥哥玩耍。
王兴祖换下了锦袍玉带,穿了一套家常的棉布衣衫出来,见状,闲话几句就举起秀气瘦弱的二儿子,让他骑自己在脖子上,怀里又抱了刚刚会走路的小儿子,父子三个笑嘻嘻的出门了。
杨柳儿也换下了华贵的衣裙,简单裹了套宽松的襦裙,坐在院子里同姊姊说起这几个月家里的琐事。
杨家的铺子已是开了十几家,不只甘沛,就是甘陇府城甚至皇都有买卖。
杨志一个人打理,整日忙得团团转,魏春天生精明,如今舅兄连襟又都得势,自然也是把生意做得顺风顺水。
杨山把庄园交给杨田打理,安心做起了老太爷,平日带着孙女孙子们玩耍,若是闲了就上山找孙叔闲话、打猎,居然也跟着学了几手小巧功夫,身体越发康健了。
而巧姨娘自从得了蜂窝煤生意的大笔分红,许是自觉老有所依,越发安心留在杨家,所有心思都扑在杨山的衣食之上,很是本分。
杨柳儿揽着乖巧的小外甥女,半靠在躺椅上,耳边听着姊姊柔声说着家事,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当初她刚刚来到杨家的那段时日,想起了自己蹲在墙根下吃沙土,想起了乌黑的杂粮团子,想起了那碗珍贵的疙瘩汤……
“阿姊,做你的妹妹,真好。”
杨杏儿听得一楞,瞧着微微眯眼晒太阳的小妹,心里藏了多少年的疑惑差点脱口而出,但转瞬又咽了回去。
她轻轻握起小妹的手,柔柔说道:“不,你能来到咱家,做我的小妹,是我的福分,也是……咱们全家的福分。”
姊妹俩的头轻轻靠在一处,两支金凤钗轻撞,发出一声脆响,惹得懵懂的萱儿疑惑的扭头望向娘亲和姨母,瞧了一会也凑热闹一样挤了过去。春风吹拂在院外的柳条上,那枝上的叶片分外翠碧鲜亮,杨柳儿沐浴在柔柔的春色里,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梦里那些高楼大厦,那冷冰冰的房间已是模糊,留存下来的是那个疼她入骨的倔强少年,是如今只手擎天的汉子,是调皮又聪慧的儿子们,是淳朴又良善的父兄和姊姊……
温暖和幸福,从来都是在经历过寒冬的苦痛之后才会越发显得珍贵。
——全书完
后记
那冬那人那只手
平日里工作辛苦,偶尔想要偷懒,想要耍赖,总觉得好似疲惫没有尽头一样。可是,不知不觉中,一个故事又写完了,而冬日也过了大半。
我的故乡坐落在中国的最北端,一年四季分明。春日里有微风和煦,夏日里有艳阳高照,秋日有粮食满仓,冬日也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白雪皑皑,冰晶处处。
就如同北方人喜欢去南方看海一样,南方的游人也很热衷跑到我的家乡看雪,一边冻得哆嗦一边不时惊奇欢笑。
我所住的城市周边,那座冰雪大世界又开放了,无数精巧的冰雕雪雕,在单薄的冬日下展现着奇特的美丽,更惹得无数游人疯狂按动手里的相机。
但我走在这样的城市里,这样的冬日下,脑海里总是想起的却不是这些美景,而是一只手。
记得是五六年前的深冬,我不慎得了重感冒,每日都要顶风冒雪去诊所里挂点滴。
下车的车站同诊所之间隔了一座铸铁天桥,桥面很高,楼梯很陡又结满了冰,我每次走上去都要小心翼翼,但有一天还是在最后两级台阶上被一大块冰拦住了去路。
若是往上走,也许就要滑倒重重摔下去。若是停滞不前,又实在耐不得风雪严寒。
正是为难犹豫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大学生从桥上下来,走到我身前时,他突然伸出手一把将我拉到了桥面上。
我瞬间脱离了尴尬又危险的境地,可回身的时候,那个穿着黑色羽绒外套的男孩子已是下桥去了,我连一声感谢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也许对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只是浪费了一点点力气,但是对于我这个久病体衰,只觉世界无限黑暗的人来说,他的那只手却是温暖至极。
不知是不是这份温暖点燃了我身体里的正能量,之后我很快恢复了健康。
以至于,如今过了五六年,每到寒冬,我都常常会想起那个男孩子,想起他那只手,想起那份无言的温暖。
很多时候,生活里,我们总是会遇到这样的小事。一个孩子摔倒了,想要去扶的时候,会担心孩子家长赶到误会我们欺负了孩子。陌生人问路,想要顺便带他过去的时候又怕人家起了歹心。
这个世界的很多声音告诉我们,要有防备心,要保护自己。但也正因为这样,每个人都在身上套了一副冰冷的钢铁盔甲,即便是炎炎夏日也感觉不到半点儿温暖,更何况本就天寒的冬日里,不等冷风吹过,自己就把自己变成了一座活动冰雕。
如果我们能尝试着敞开心怀,卸下钢铁盔甲,也许那个被扶起的孩子会笑着给你一支他最喜爱的棒棒糖,那个陌生人寻找的人家是你相熟的邻居或者友人……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无边无际。这个世界又很小,小到我们每个人都是重要的一部分。
前日,我让了计程车给抱孩子的年轻妈妈。昨日,我留盏门灯给吃晚饭的夜归工人照了亮。今日,公车急煞车的时候,我扶了一把背单词的中学生……
这些普通又简单的小事,我们每个人都力所能及。重要的是我们要勇敢的主动伸出手,送出许许多多个微小的温暖,这些温暖汇合到一起,就足以让这个世界雪化冰消,冬去春至。
当年那个对我伸出温暖之手的男孩子,如今也许已是工作成家,担起了男人的一切责任。他一定不记得曾经的顺手一扶,惹出我今日这么多感慨动容。
但我想他一定会过得很快乐,因为他有一颗善良之心,常存善意,常施援手,这个世界回馈给他的必然是美好和幸福。
这样的冬日,看着窗外又飘落下来的点点雪花,抱了一杯袅袅冒着热气的绿茶,我只想到了这么多。
所有看到这篇后记的朋友们,我把这份关于温暖的感悟送给大家,希望大家也会在艰难的时候遇到这样温暖有力的手,在寒冬里也有一份关于温暖的回忆伴着茶香萦绕在心头。
宁馨写于2016年初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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