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我愿意热爱整个世界

长弓在他对面坐下。
张总监道：“长弓，最近公司的情况你在市场部想必也是知道的。去年公司盈利状况良好，蒸蒸日上，但今年出了一些问题。国家宏观经济的调整使IT业开始去泡沫化。你知道的，我们网络数据中心托管这一行受到的冲击是最大的。IT业的整体萎缩，导致我们公司的盈利大幅下滑。因此，人员就出现了冗余。
“董事会决议，为了让公司渡过这次难关，要进行一次裁员。这次裁员的规模非常大，覆盖了所有部门，你们市场部也不例外。”
听他说到这里，长弓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荡然无存。“张总监，可我是公司的元老，这几年我一直非常努力地工作。”长弓忍不住说道。
张总监叹息一声：“你的考评确实很不错，但市场部这边整体要调整，公司内部网站这一块要暂时停下了。IT业不景气，对于你这样的优秀员工，我也很惋惜。你放心，因为你是公司的元老，在补偿方面，公司已经考虑到了。你在公司干了三年多，公司会额外补给你三个月的工资，因为没有提前一个月通知你，再补你一个月的工资，加上本月工资，一共发你五个月工资。这是离职手续，麻烦你签个字吧。”
看着面前的离职单，长弓有些发呆，三年多以前，他是第十四个进入公司的员工，比眼前这位早得多。自从毕业以后，他就在这家公司打拼，一直到今天，他每天都在努力工作，认真地完成每一件事，就是为了能够有所发展。
他熟悉这里的一切，熟悉身边的每一位同事，他与人为善，同事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他从不推托。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工作，有更好的发展，为了他和木子的未来。可此时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张冰冷的离职单，过去三年多的努力，在这一瞬间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以前他曾经听人说过职场的残酷，但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他从来没有真正地感受过。可此时此刻，看着面前的离职单，看着人力资源总监那略带遗憾而平和的目光，他整个人都有些发蒙。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签的字，也不知道是如何回到座位上的。
行政部的同事来做了交接，收走了他的电脑。硕大的办公桌上变得空旷，平时被他收拾得十分整洁的办公桌，此时此刻看起来只有一片惨白。
嘀嘀嘀！嘀嘀嘀！手机铃声响起。
长弓下意识地接听，另一边传来木子兴奋的声音：“长弓，沙发和床都送来了，咱们的小屋可以住了呢。我好喜欢白色的皮沙发和白色的床，你今天下班回来就能看到了。”
“哦，到了就好。”长弓的声音略微有些木然，“木子，我今天可能要加班，会晚一点回去。你趁着天还亮的时候早点回家吧。”
“长弓，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开心？”木子太熟悉他的声音了，以至于第一时间就听出了他的不对。
“没有啊，我没事。我正在做一张图，精神正集中着，先这样吧，回家注意安全。”
挂断了电话，长弓不自觉地攥紧手机，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他没有告诉木子他失业的事情，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拼命地努力工作，得到的却只是一张离职单，没有了工作，他拿什么给木子幸福？又如何娶她做自己的新娘？
一只手落在长弓的肩膀上，落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晚上去喝酒吧。”
长弓抬头看去，看到的是一脸沮丧的李松，“你也……”
李松苦笑道：“你那么努力都在裁员名单上，我凭什么能够留下？这次，除了核心业务那边的员工，绝大部分员工都在裁员范围内。晚上去喝一杯吧，我请。知道你要还贷款，压力大，我倒是一身轻，这下也算是清洁溜溜了。”
Chapter23 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是说过，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你就有信心做任何事吗？
长弓是摇晃着走进电梯的，按了三次才勉强按中“17”那个数字。电梯缓缓上升，看着那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他突然觉得那么刺眼。
一向酒量很好的他今天很容易就喝醉了，他还隐约记得自己在酒桌上大喊着：“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要被炒鱿鱼？”如果他没有那么努力，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十七层，到了。
下了电梯，扶着墙壁，右转，右手边第一户，就是他和她的小屋。今晚他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来到这里，他只是想来这里。
打开房门，打开他和她一起选的可以变成蓝色的灯。客厅被打扫得很整洁，三十七寸的壁挂液晶电视，国产的，打折的时候他和她一起选的；白色的双开门冰箱，也是打折时的产物。
可以坐三个人的皮沙发确实到了，只有它不打折。当时，长弓和木子都很喜欢，坐在上面感觉很舒服、很温馨。当长弓想到可以和木子依偎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他就义无反顾地买了下来。尽管这张沙发和里面那张床花光了他最后的积蓄，但他毫不犹豫。
可是现在，对他来说，这一切似乎都变得沉甸甸的，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走到阳台边，打开阳台门。冷风拂面，让长弓瞬间清醒了几分。楼前是宽阔的大街，一辆辆汽车不断驶过，明亮的路灯向远处延伸，一派繁华景象。
“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我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木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好工作，一定会的！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工作！”关上阳台门，长弓一头倒在还没来得及拆掉塑料布包装的床上，昏睡过去。
清晨，长弓很早就醒了，简单地洗了把脸，在外面吃了顿早餐，他开始迅速计算起来。五个月的工资，如果节省一些的话，至少可以保证一年内能还得上贷款。所以，只要他尽快找到工作，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买了几份有招聘广告的报纸，长弓迅速回家，开始挨个打电话询问。
……
“对，是的，我做过三年网站制作，设计、制作、维护运营都没问题。对，那您这边的工资是多少？”
“八百？这也太少了吧。”
……
“包吃住？我不需要包吃住，工资可不可以高一点？六百也太少了，怎么说网站制作也是技术工种。”
……
长弓开始忙碌起来，每天不停地打着电话，他跑遍了首都的每一个城区，不断面试，不断失望。
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并没有说谎，泡沫经济的挤压令整个IT业遭受了巨大的冲击。每当他提出对方给的工资太低时，对方只是冷然一笑，告诉他现在有很多大学生愿意做这样的工作，如果不是看他有经验，这种工资都不会给他。
转眼间，一周过去了。长弓面试的公司，工资最高的也只有一千二百元，甚至还不够他偿还每个月的贷款。
“长弓，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精神恍惚？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木子今天刚刚过来，他们的小屋已经基本布置完毕，可以住人了。
长弓低着头：“木子，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木子走到他身边坐下，先摸摸他的头，然后拉住他的手道，“怎么了？我就觉得你这几天有事，到底怎么了？”
长弓抬起头，苦笑道：“我失业了。”他不打算再瞒着木子了，总要面对现实。
“啊？工作好好的，为什么会失业啊？你那么努力。”木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长弓叹息一声，把人力资源总监说的话告诉了木子。“对不起，我……”
木子抱住他：“说什么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工作没有了，再找就是了。”
“谈何容易啊！我已经找了好几天工作，可是现在IT业整体不景气，需要网站制作工程师的地方很少，就算是有，工资也都特别低。以前不觉得，现在才知道，能够拿那么高的工资主要还是因为我们是公司元老，可想要找到同样高工资的工作很难。我在公司的时候，一个月工资六千多元，还有各种补贴，可现在，哪怕我只想找一份工资少一些的工作，都找不到。”一周的时间，把长弓初始时的锐气渐渐磨平，社会是残酷的，职场是残酷的。他曾经对木子说过，不希望木子被社会洗礼，而现在，真正被洗礼的人变成了他。
木子安慰他道：“没关系，慢慢来吧，总会有合适的工作的。”
长弓点点头：“我一定会努力找工作的。现在想想，当初我真的是太幼稚了。爸妈的话是对的，如果当初我选择留在电视台，或许……”
木子正色道：“长弓，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选择了，就不后悔。没事的，你不要着急，工作慢慢找，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你的努力、你的坚持，一定能够找到一份适合你的好工作。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是说过，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你就有信心做任何事吗？”
“木子。”长弓抱紧她，吻着她的额头。
木子笑道：“不要不开心啦，今天，我们的小屋就正式可以住人了。你准备搬过来住吗？首先，让我们庆祝一下吧。我刚刚买了菜，我决定，在我们幸福的小屋里给你做一顿午餐，怎么样？”
长弓失笑道：“你做饭还是跟我学的，还是我来吧，我可不希望我们爱的小屋被点着了。”
“哼，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不行，今天你只能给我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