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小媳妇

    程煜回房却没做声，甚至没透露一句，还跟博纳雅道：“母亲说你身子不舒服便先休息，我就在房里看看书。”博纳雅是因为眼睛红肿怕被人看出来，本来以为程家人要编排她，却没想到程煜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心里有些惴惴的，她也感觉得到丈夫对她有些冷淡。
    等第二天她在去方冰冰那儿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起晚了，她身边伺候的人更道：“您索性不如再多睡一会儿。”说实话，博纳雅在宫里的时候哪天不是起的比鸡还早，就是为了能尽快到皇后那里请安，偏生在程家却觉得自己身份高，不必再像以往那样守规矩了，这一大意就睡过头了。
    等她过去的时候，方冰冰正陪着孙氏跟方志中说话，见儿媳妇过来，便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早饭还没吃吧，我让人跟你送过去吧？”博纳雅终于智商在线，她亲昵对方冰冰道：“我吃了东西过来的，额娘不用担心。”又对孙氏道：“早就听说您慈爱，现在终于见到您了。”见女人们聊上了，方志中才出去，还嘱咐方冰冰要进补。
    原来是方志中听说当归鸡蛋汤喝了很补气血，所以特地跟方冰冰说让她有时间就去做。孙氏保养的不错，但她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满语也很一般，跟博纳雅说了几句话就去休息了。只留博纳雅跟方冰冰在一起。
    “先前不曾了解你，你在家都欢喜什么？”方冰冰问道。
    博纳雅见方冰冰这样和蔼，也不由得道：“不过是看几本书，陪着主子娘娘说说话，又或者是抄抄佛经。”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这也是宫里的规矩，不能随意透露自己的喜好。方冰冰便笑道：“明儿你们要进宫谢恩，回门礼我准备好了，单子在这里，你看一看？还有就是我们家毕竟在汉军旗，讲汉话难免要多一些，我见你是会说一些的只是说的不算很好，所以我找个人过来你先学汉话你看如何？”
    翠红把单子放在博纳雅那里，博纳雅看了一眼，觉得还行，倒也没说什么。又听方冰冰提起说汉话，她也觉得是好事，便应承下来。方冰冰见她没反对，便又把库房钥匙给她：“你的嫁妆都装在我们三库房里面，你有空就去清理一下，我把钥匙给你。”
    完全合情合理，尽管再挑剔的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博纳雅听了这话便带着丫头们去整理嫁妆。方冰冰每日人情往来其实也是很多的，尤其是曹孙氏的长子曹寅成亲，方冰冰也要去帮忙的，所以跟博纳雅说清楚了便去了曹家。
    曹孙氏家里也是人丁单薄，但来帮忙的人不少，毕竟曹孙氏可是太子乳母，曹寅又是太子伴读。当然曹孙氏见了方冰冰也很是高兴：“你来了，我这里都忙活的差不多了，可巧你陪我说说话吧！”曹寅之妻是顾斐的族侄女，曹孙氏结这门亲事也很是用心，她跟方冰冰说道：“是个好姑娘，样样来得。”
    方冰冰羡慕道：“还是你厉害，我们大的是不用操心了，可下边还有好几个，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都是街坊邻居的，哪个家里有什么事大伙儿都知道，而且程家还有佐领在的，早上去恭贺的时候就听说郡主没到，晚上去又说身子不大舒服，便是想瞒都瞒不了，还真是可惜了程家这位大儿子，程探花可是千里挑一的好二郎啊！怪道人家说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
    曹孙氏小声道：“你也别生气，主子娘娘虽然疼她，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家是积善之家，你就只当做善事好了。”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她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不禁也愁：“你是知道的，我们家子嗣上就显得单薄，顾家的这个女儿又是独生女，若不是八字实在是好，我也不会说她过来。”婆婆吧，天然就对儿媳妇有点那么不快的，而曹寅也不是曹孙氏亲生儿子。
    “顺哥儿也快了吧，我们家还有好几个，等他们都娶妻了，我算是完成任务了。”方冰冰叹道。
    曹孙氏羡慕嫉妒的道：“得了，你们家人丁兴旺，谁都知道。”
    博纳雅跟程煜一起去宫里的时候，便是连多尔衮都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来见了程煜一面。博纳雅身边的侍女早就把程家的一切事情跟皇后说了，皇后听了不禁皱眉：“汉人最是迂腐，也最讲规矩，如今我们满人这里的儿媳妇也不是这么容易当的，你是说程家有一些人觉得博纳雅对程夫人不大恭敬，可博纳雅在我这里很是守规矩啊？”
    那侍女斟酌了一下，“郡主从未站过规矩，晚饭也是在自己房里吃的，程夫人也没说过什么。”
    皇后正是要为自己儿子拉帮结派的时候，程杨可是詹士府少詹事，又兼礼部尚书，这个人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程杨若不真心辅佐自己的儿子，那怎么办？别小看一件小事，可能就会有更深远的影响。等博纳雅过来的时候，皇后就教训她了一顿：“你既做人家媳妇，自然要守规矩才对，程家前朝就是诗书礼乐传家，就是本朝，你看哪有妻子不伺候婆婆的？”皇后是疼这个侄女，可远远没到越过自己的儿子。
    嘉贵妃又生了儿子，也复宠了许久了，多尔衮对嘉贵妃还是颇喜欢的，所以嘉贵妃是跟多尔衮一起过来的。皇后脸色都没变，还问嘉贵妃：“你身子可养好了？咱们六阿哥可还好？”嘉贵妃在明面上也是非常守规矩的：“奴才承蒙主子娘娘看重，好多了。六阿哥那里幸亏主子娘娘选了嬷嬷来也，我们六阿哥也是不错。”
    “这就好，正好博纳雅这丫头过来，你先前也在程家住过的，我们自家人，你就跟博纳雅说说程家的规矩？”皇后淡淡道。
    多尔衮在一旁也不多说话，嘉贵妃现在年纪见长，上次见了方冰冰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其实她最落魄的时候还是程家收留了她，而且还有秋杏那个丫头，为了她不知道受了多少罪。现下多尔衮还在场，嘉贵妃也只道：“那都是多少年的事了，奴才早就忘记了。不过，她们老太太人真不错的，很是慈爱。”
    博纳雅想起孙氏也略点头，但没人说方氏好相处，皇后就皱了皱眉头。
    嘉贵妃所出的大公主在多尔衮面前也是十分可爱，多尔衮不免想留自己的女儿多几年，便与皇后道：“多铎家的七格格跟九格格你择日让她们搬进宫中，另简王家的格格便叫六格格过来。”嘉贵妃听了心里一动，皇后也面不改色的答应下来。
    等多尔衮跟嘉贵妃走了，博纳雅也坐不下去了，连连告辞，皇后也替她撑面子，赏了她不少东西带回来。道吃晚饭的时候，博纳雅总算聪明了一次，帮着布了几次菜，方冰冰让她坐下吃饭，她又推辞几次才坐下。
    程煜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了一点。
    璇姐儿要去福州陪着夫君，方冰冰带着博纳雅去了顾家一趟，博纳雅在路上便问起顾家的情况，方冰冰则道：“你也知道顾家的那位不是姑爷的亲生母亲，所以见着她说什么你也不必理会。”小杜氏若是存心挑拨，这博纳雅现在跟她们还不是一条心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谁也担当不起。
    “媳妇知道。”博纳雅好歹也在宫里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些，可婆婆跟她这样说就是把她当成自己人来看待，她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便是像丈夫可是一个房里人都没有，同是娶格格的顾源听说五格格身边的丫头都开了脸了。
    “对了，打赏的钱带够了没有？”方冰冰一样样细心提醒。
    博纳雅这才知道这婆婆还真是不错的，也没有像旁人逼自己生孩子什么的，对自己虽然不如对亲生的那么好，可好歹还是很疼的，便是她亲娘也埋怨她没嫁给太子，便把所有的一切都放在自己妹妹跟侄女身上。
    “额娘放心，我都尽带够了。妹妹这次一去，还不知道何时回来，媳妇儿准备了两枝千年人参给妹妹，额娘还请放心。”
    方冰冰笑道：“你既如此，你妹妹不知道多高兴。”不是贪图她的人参，只是这份心意让人觉得不错。
    方冰冰先去见小杜氏，小杜氏指着站在后头的璇姐儿道：“是个乖巧的孩子，只是有些不听话，我说那么远的地方去做什么，她又偏生不听，亲家母您说说哪里有长子长媳都不在家的？”
    “我看您是多虑了，您看那时候伯爷在山西或者湖北，您不是也跟着去了，她也是向您学习。”方冰冰笑道，也不回应她什么长子长媳的问题。
    博纳雅也在一旁道：“伯爷夫人，您宽心，有五妹妹这样的人在您身边您只有享福的命。”
    小杜氏这才不情不愿的让璇姐儿跟方冰冰她们说体己话，可能方才博纳雅在一旁帮忙，璇姐儿对博纳雅道：“方才真是多谢大嫂了。”博纳雅倒没觉得什么，只摆摆手不做声。
    方冰冰细细的嘱咐过女儿才跟博纳雅一起回家，回程路上，方冰冰笑道：“煜哥儿说不定过几年也要外放的，我想你也跟着去，你愿不愿意？你们年轻人应该去外面多走走的。”
    博纳雅本就是草原女儿，但在宫中一直都规行矩步，想着能外放也不错，遂忙着点头：“媳妇自然是愿意的。”
    顾源因为在程家学习，也经常在这边蹭饭，方冰冰也是尽心招待。顾源跟敏哥儿相处的却不算很好，敏哥儿人如其名，心思灵敏，才智又高，但很是正直，顾源却有时候有些小聪明，爱占些便宜，敏哥儿难免有些看不惯，但是碍于面子上又不会说什么。可顾源是什么人，平时心思挺重的，但想着打入了敌人内部，所以三天两头就在程家吃饭。
    五格格身边的两个丫头都给顾源开了脸，小杜氏不免对儿媳妇好了许多，暗地里还骂大儿媳妇不贤惠，可程璇哪里听她啰嗦收拾好东西就走人了。五格格很是信任她身边的这位丫头，这个大丫头晴儿是嫡母赐的，此次把她开脸给了顾源，让顾源很是开怀，所以五格格对晴儿很是看重，还心想果然是嫡母给的丫头，就是比那个柔儿好太多。柔儿是良氏为她选的，姿色一般，为人很是木讷，五格格不太喜欢她，觉得她心里藏奸。
    纳兰氏那里因为怀孕，所以管家权有道晏颖跟宋姨娘身上，但宋姨娘此次却处境不妙，纳兰氏本来就视宋姨娘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宋姨娘管家的时候，纳兰氏就轻轻松松的让人下了绊子，宋姨娘也是跟她斗的你死我活，这下敬哥儿都觉得不对劲，便跑过来跟方冰冰道：“叔祖母，姨娘很是可怜，您看怎么办啊？”
    敬哥儿对宋姨娘很是尊敬，宋姨娘对敬哥儿照顾过一段时间，敬哥儿也知道宋姨娘此人个性软弱，人倒是个良善人，只因为生了瑚哥儿就碍了纳兰氏的眼，所以来求方冰冰。方冰冰便道：“你一个爷们儿别管这事，不如这样，我跟你爹说让你过来住一阵子……”
    敬哥儿点头，他跟敏哥儿处的很好，本来今年要相看儿媳妇的年纪，但是因为纳兰氏怀孕，没得空跟他看儿媳妇，他倒是想走科举之路，可资质有限，程潜也没少为这个儿子操心，还打算让他娶了儿媳妇再鞭策他。
    曹家娶儿媳妇方冰冰也去喝了喜酒，小杜氏也去了，而且这家的儿媳妇还是顾家本家人，小杜氏充长辈还在那儿说了许久。佟玉珍便过来跟方冰冰坐在一处，她笑道：“明年就准备跟你们家晏姑娘提亲了，最近听说她在学着管家？”佟玉珍的丈夫没捞到伯爵的位置，佟玉珍也跟着烦恼，索性找了一个向着自家的弟媳妇，日后还怕没有好处不成。
    “管的很不坏。”
    方冰冰也懒得跟她说那么多。博纳雅坐在方冰冰旁边，小声跟她道：“额娘，您看今儿来的人可真不少？”曹孙氏也是在太子身边伺候的老人儿了，皇后怕曹孙氏对太子影响太重，所以一直有意无意的跟把太子跟曹孙氏隔开。
    “是啊，曹家是旧时天子家臣，一向忠心耿耿的。”
    方冰冰又看到兆佳氏也过来了，兆佳氏跟一个很是丰满的年轻女子走进来，看起来应该是她的儿媳妇，只是兆佳氏一向规矩很大，所以坐下后，那女子便在身后伺候，博纳雅心有戚戚焉！但还是偷偷跟方冰冰道：“这位跟廉郡王家走的太近，所以主子娘娘不是很喜欢。”
    那是，皇后也是穿越的，程睿也是穿越的，当然都知道真正的真命天子是廉郡王福临，但现在却是多尔衮坐上了皇位，皇后也怕廉郡王反扑，这兆佳氏也信了程睿的话，所以先前还对还是福晋的皇后不大尊重，可现在却完全反过来了。
    “我知道的。”方冰冰道。
    “玉祥夫人，你来的可真巧？”曹孙氏在一旁道。
    兆佳氏则笑着走动起来，又坐在方冰冰的另一边：“我就专门这个时候过来的，先前就跟程夫人认识，那时候咱们还是一起去的南疆，就让我坐这里吧！”
    方冰冰则对她笑了笑。
    兆佳氏便道：“还别说，我们家老爷常常念叨程大人，你们来京里这么久都不去看看老朋友？”
    摸不清楚这兆佳氏是什么来意，所以方冰冰不回答，却指着站在兆佳氏身后的年轻女子道：“这是你家的儿媳妇吗？”却没层想兆佳氏脸色一变，忽然黑了脸，哼哈了一声。见她如此，方冰冰却笑道：“你这娶儿媳妇都不告诉我，藏的这么紧？”
    兆佳氏简直欲哭无泪，她家的儿子叫廷玉，是个好名字，但是被他阿玛玉祥这位穿越人士的教导下，天性浪漫，还颇具平等自由的思想。不到十五便跟人家姑娘玩起了私奔，这位姑娘不过是个七品武官的女儿，选秀都是直接被刷下来的，但这女子有了孩子便没办法，家里只能先让她们成亲。
    所以兆佳氏想着法子的作践这个儿媳妇，同时也为二儿子找了位门当户对的一位总督侄女，二儿媳妇亲爹也是直隶参道，所以她对小儿媳很好，对大儿媳就不咋地了，这位长媳也是明知道理亏，便逆来顺受。
    博纳雅看了看这位受苦的大儿媳，又瞧瞧自己，还是自己婆婆对自己好。
    兆佳氏见跟方冰冰说话没有想象中的给敌人难堪，反而还把自己陷进去了，不免又道：“廉郡王太妃过几日会下帖子给各位夫人去赏画，你收到没有？”
    方冰冰摇头，她因为程杨是太子这边的，并且保持中立的，而廉郡王一向以先皇亲子自称，对多尔衮在皇位难免有些不快，所以对于太子这边的人并不是十分热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