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唔，算得上是固定节目了。
  源博雅“哦”了一声，模样带着些贵族式的懒散，黑晴明突然想起这人还是皇室血脉。在他更深入地想下去之前，博雅已眼尖地拎起不知何时凑过来的狐崽递到黑晴明身边：“这只不也是狐狸吗，快闻闻，晴明的气味有没有变化？”
  被抓住后颈皮的小号妖狐一脸懵逼：“……粗鲁无礼的人类，快放开小生！”
  “姑获鸟呢？”
  幼崽被欺负了也不吭声吗？
  黑晴明侧过视线，温柔的鸟妖正在浅池旁，为小鲤鱼精唱柔和的儿歌。
  八百比丘尼微笑：“有一次，我们出门去为妖狐找恢复地方法时，姑获鸟小姐化成黑色的鸟儿跟去了。”
  炸毛的狐崽肉眼可见地萎靡了。
  啊，露陷了吗。
  装乖卖巧，有人疼宠的生活就这样消失，前后反差太大，难怪受了打击。
  黑晴明仿佛从狐崽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青年抚摸着小白，思绪流转，许多想法在脑海中如烟花炸裂，最终归于沉寂。
  不能去找晴明，那么只能等晴明找来了。
  为了不让对方扑空，看样子，他最好待在这儿哪也不去……
  可童男等得了吗？
  白衣的阴阳师垂下眼，似乎有些忧郁：“童女回来了吗？”
  没有谁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每个人都默认了晴明的善良与温柔。
  八百比丘尼缓缓道：“我给她做了占卜，但范围不断在变，黑晴明似乎在移动中，而且持续往这里靠近。如果没猜错，他的目标是京都。”她抬手遮住唇，补充：“童男昨晚飞累了，正在休息呢。”
  青年想到了昨晚的情况。
  黑晴明必须承认，在以晴明的身份给自身正名时，神乐等惊愕的神情很有趣。
  “晴明”在为“黑晴明”辩白。
  这便是他人眼中的事实了。
  很有意思呢。
  那么，在晴明找过来之前，要不要再干点什么呢？
  纯白狩衣的阴阳师打开扇子，动作流畅而雅致，黄蓝相间的扇面遮掩了他的神色，垂下的睫毛在眼睑打下阴影，理所当然地想：不能怪我啊，亲爱的半身，是你太慢的缘故。
  晴明的速度很快。
  他没法不快，如果慢了，大天狗会拎着他飞，字面意思上的“拎”。
  经历过一次那种待遇后，晴明觉得，轮入道还是很不错的。
  手动拜拜。
  许是上天也瞧不下去，阴阳师在路途中巧遇了胧车并收服了这争抢车位未能获胜的、由牛车的怨念形成的妖怪，总算有了合适的代步工具。
  逐渐靠近京都了。
  坚持不肯上胧车，在旁边飞着的SSR级大妖怪，面上的神色似乎柔和了些。
  晴明眨眨眼，注视着阳光下呈现浅金色的发丝，无奈极了。
  初见时，他还以为大天狗的头发是月光般的银色，如其气质一般的清冷，后来才发现，在面对和黑晴明有关的事务时，这只大妖怪的热情足以融化冰雪。——如同这发丝般，清冷的金和热情的银，共同构成了真实的颜色。
  操纵风的妖怪，总能在风中得到情报。
  大天狗闭目，无数的风柔和地飘过，在他身边嬉戏，簇拥着他如同簇拥着它们的王，而后晴明就瞧见，威严的王者睁开了冰蓝色的眸子，看向了他。
  那神色很复杂。
  晴明和童女和管狐一起正襟危坐：“怎么了？”
  漆黑的翅膀扇了扇，便有几道风被卷到阴阳师身边，连同风中的絮语：“听说晴明大人有恋人了！”
  “真的吗？”
  “红叶都快气疯了！可惜她身上的鬼气太重，没法直接去晴明大人的府邸找他，那一带住的可全是有净化之力的阴阳师呢！”
  “咦，你怎么知道恋人不是红叶？”
  “听说是个男的。”
  “……喵喵喵？？？”
  “嘿嘿，我有内部消息，听说是个茄子一样的男人。”
  “……汪汪汪？？？”
  “你不懂。大阴阳师的品位，当然是与众不同的。”
  晴明懵逼地低头瞧了瞧身上的紫色狩衣，又想起在大天狗那里看见的黑晴明画像——
  即使要败坏他的名声，也不用把自己黑到这程度吧？
  虽然有点写实。
  真是太拼了。
  ***
  黑晴明日记：
  茄子不是我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完成√
  23333
  流言这种东西，是没法掌握的，节哀
  看到好多小天使表示原来是不够强才没有抽到SSR……哈哈哈哈你们怎么这么可爱！挨个么么哒！
  其实感觉召唤就像是招聘一样，灵力就是工资待遇了，看你心不心动~想想十二国记，麒麟收服妖怪做使令，默认的前提是：麒麟死去后，使令可以分食它的尸体，从中得到力量……这样想想，阴阳师的召唤还是很不错的√想安排晴明和黑晴明去打协同斗技【沉思
  这样的话，晴明就需要一个假名了……求建议，安倍啥？如果我写安倍小明一定会被打死吧_(:з」∠)_
  
  第33章 源头
  
  语言在传播之中，会改变许多。
  这个道理，大天狗和晴明都是明白的。
  但是……
  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传播出这样的流言呢？
  两人都很好奇。
  对视半晌，大天狗的神色愈发复杂起来，他拍打着翅膀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悬在空中，从胧车内瞧去，就像是静止的一样。这高傲的SSR级大妖怪完全无视了两只R级小妖怪，直接对着阴阳师发问：“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个愚蠢的谣言……看你的态度，似乎不出所料？”
  大天狗的语气纠结：“你和黑晴明大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晴明：“……”
  失去了记忆后，尽管在阴阳寮那里请了长假，遇到相邀的公卿贵族往往以物忌推脱，晴明仍然对上层社会大致的状况有所了解，尤其是男人和女眷对和情爱相关的小道消息的传播和再加工，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许是在京都生活久了，妖怪们染上了人类的这等恶习，常把屋檐下树林中听闻的情况互相交换，锻炼出了善于联想的大脑，晴明一直以为那是小妖怪的爱好，万万没想到，连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天狗也不能免俗。
  折扇“刷”地展开，挡住容颜，晴明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奇妙。
  奇妙到无话可说。
  黑晴明一样不想说话。
  谁能想到，只是出门去不远处散个步，就能遇上鬼女红叶呢？
  京都之中，阴阳师的宅邸，普遍比贵族的大些，并且靠近鬼门，即妖怪常常出没之地。这并非是阴阳师地位高过贵族，而是因为天皇认为这样才能有效地守卫京都，震慑魑魅魍魉。
  这一片地方，都被灵力浸润，对妖怪不太友好，尤其是那些吞食人之血肉、身染怨憎之气的存在。
  晴明的宅邸，就在其中。
  迄今为止，能够上门的妖怪，要么是气息纯净的，要么是足够强大的。
  所以黑晴明在用完午饭后，很放心地出门遛弯了。
  ——后面跟着神乐、博雅、小白和带着幼崽的姑获鸟。
  此时，是夏季。
  身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在树下缓步行走，优雅得像是一幅画。
  红叶便是在那时出现的。
  多日不见的鬼女仍然穿着枫叶图案的深蓝和服，容貌似乎更为艳丽了些，血般红艳的眸子里执拗地闪烁着那不曾熄灭的爱恋之火：“晴明，晴明！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好高兴！”
  忠心的侍从、盗墓小鬼苦笑着行礼：“好久不见，诸位。”
  红叶的力量更强了。
  黑晴明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他初见鬼女时，对方只是SR里的末流，快要腐朽的身体昭示着末路。可如今呢？纵然周身萦绕着“食物”的怨恨之气，她却已强大了太多，行动自如。此时，她便热情地迎了上来：“晴明，我好想你！”
  博雅一秒进入围观状态。
  面对这般恶鬼，若是往常，武士早已搭弓射箭，可红叶是被黑晴明教唆的，情况又有不同。
  何况，她还是酒吞童子的心上人。
  等下。
  按照已知的线索推断，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的关系很可能更近一步了，换句话说，酒吞童子已经不会去纠缠红叶了——莫非这才是红叶终于能来找晴明的原因？
  红叶撞上了透明的结界。
  阴阳师俊秀的容貌即使隔着距离也那么清晰，苍青色的瞳孔中透着疏离：“日安，红叶小姐。”
  这丝毫不能磨灭红叶的热情，她朝着黑晴明的方向递出了名帖：“晴明，让我做你的式神吧！”鬼女的神情炽热：“我会帮上你的！”
  名帖上，写的当然是名字。
  妖怪的“真名”，具有莫大的束缚作用——对通晓阴阳术的人而言。
  严格来说，如同鲤鱼精、河童这样的都不算是真正的名字，因为无法将其和同种族的妖怪区分开来，这就像是妖怪称呼你为“人类”，而人类显然不是你的名字。再举个例子，一目连，这是在风神失去一只眼睛后的示于人前的称呼，那么在起初，他又是叫什么，到底哪一个，才是其承认的真名呢？
  很有意思。
  式神的契约，有宽松的，譬如姑获鸟这种随时可以离开的；也有严谨的，譬如红叶这种，以自己的血液书写真名，递到阴阳师手上，默认身心受其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