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扇子狠狠打在头上，他的同伴、另一个阴阳生警告道：“别这么说，这是对晴明大人不敬！”
  “是、是。”
  “……”
  黑晴明抬起袖子，闻了闻，并不觉得有什么香味。面对晴明疑问的视线，青年洒然一笑，继续往前走去，一直走过了第八个擂台。
  “咦咦咦？”小白提醒：“晴明大人，我们走过了！”
  “不是还有吗？”
  “可——”
  “放心，我有个很好的搭档。”
  前方，是协同斗技的场所。
  顾名思义，这里的擂台是二对二，考验的除了从属同个阴阳师的式神之间的配合，还有同僚相互之间的协作——需要退治强大的妖怪时，一个阴阳师往往不能独立完成，需要和他人一起行动，那么，协同就变得很重要了。
  怎样让一加一大于二，一直是个值得探讨的难题。
  “你想考验我们的默契吗？”
  “不，”黑晴明实话实话：“主要是你运气不太好。”一整队式神拿不出手，万一翻车就把太阴阳师的名号交待在这里了。
  晴明：“……”
  完全没有障碍地理解了对方没说完的话呢。
  不过，那是因为你只能用庭院里的式神。
  他在心底默默反驳。
  椒图更习惯其生长的海洋、山童爱呼吸深山的气息、狸猫有其族群而不能驻留……式神们留下剪影，供阴阳师在需要时召唤驱策。事实上，许多阴阳师身边仅留有一两个式神，其他的在需要时才会被唤出，如晴明这般身边伴着许多式神的，整个京都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是害怕寂寞吗？
  这个念头倏忽闯入脑海的时候，晴明意识到这正是真相，失去记忆的不安始终伴随着他，让他下意识地开始增加同伴，无论是妖还是人。
  奇异的是，至今为止，最让他感到安心的，不是自称其头号式神的小白，不是睿智长寿的占卜师，不是强大尊贵的源姓武士……而是立场相悖的黑晴明。
  许是灵魂的吸引吧。
  晴明这样想着，垂下了眼睑。
  他此时用着黑晴明的壳子，漆黑的眸子如同宽广无边却温柔守护的夜晚，尽管大部分阴阳师都在看名满京都的“晴明”，但还是有人关注他的，见他露出忧郁之色，几经犹豫还是搭话了：“冒昧，您是晴明大人的……？”
  面前的陌生少年脸带红晕，双眸带着渴盼和期待，晴明下意识地露出温柔的微笑：“我是他的族弟。”
  少年脸更红了。
  他正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感到一道冰冷的眸光——
  如同终年积雪的高山之巅，对不请自来的客人发出了威胁的信号，狂舞的风带动飘飞的雪，天地肃杀。
  谁？！
  太快了，在少年察觉到并转头时，便已消失不见，他有些怔，同时暂时失去了再和晴明搭话的兴趣……正在下一个人要顶上时，黑晴明拉住了晴明的手，踏过山兔不知何时开辟的无人之路，站在了擂台旁。
  “到了，”黑晴明询问：“你上哪些式神？”
  ***
  黑晴明日记：
  不想给别人看。
  作者有话要说：
  协同一人三只：
  妖琴师和山兔，可以双拉条啦~然后再上个座敷童子，兵俑，姑获鸟……好像没有单攻，我有点方_(:з」∠)_
  第六只谁我得想想……
  
  第37章 斗技
  
  协同斗技，是由两个阴阳师携手对敌，每人选择三个式神上场，需要注意的是，阴阳师本人是不上场的，因而更考验式神本身的素质。
  晴明略加思索，首先召唤了妖琴师。
  白衣……不，红衣的琴师发为深紫，脸上更是半黑半白，背后更是悬着几个轮子似的装饰，正是觉醒后的模样。
  辣眼睛。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时的复杂心情，晴明微微摇头。
  和大天狗约定来找黑晴明后，他将不久前找召唤符咒时发现的许多觉醒材料交给了妖琴师，希望能增强式神的实力。结果是实力增强了，外貌也大变样了，晴明本来不以为意，以为妖琴师肯定会换回以往的外观，但他忽略了妖怪的审美观——式神显然对新形象情有独钟，晴明委婉的劝了几次都失败了，只能由他去。
  周围起了一阵喧哗，许多阴阳师的视线在“黑晴明”和妖琴师身上来回流转，逐渐露出了然之色。
  嗯，没错，反正现在丢的是黑晴明的脸。
  晴明对此表示庆幸。
  似乎是洞悉了他的想法，黑晴明幽幽瞄他一眼，已然选好了上场的式神。
  姑获鸟、兵俑、三尾狐。
  两人情况特殊，但都不屑于违背规则，因而姑获鸟和兵俑是原属于晴明、这次一起跟来的式神，而三尾狐，却是黑晴明召唤出来的——红衣的女子甫一出现，便直奔向了“黑晴明”，尽管足够聪明，可三尾到底是R级妖怪，还没法分辨灵魂上细微的差别。
  区域内荡漾着阴阳师特有的清气，见到这样的场景，有着火红大尾巴的妖怪并没有做出和“黑晴明”亲密的举动，仅是盈盈一拜，而后用哀怨的眼神瞧着主人罢了。
  小白眨了眨眼，转头瞧了瞧自己的尾巴，失落地喃喃：“三条……”
  它的低语淹没在了人群里。
  此时在两人周围，晴明的式神已准备完毕，为姑获鸟、妖琴师、兵俑，为了队伍的完整，黑晴明接着召唤了山兔和座敷童子，不出所料这两只也奔向了“黑晴明”，形成实际上相统一的3+3和明面上的2+4，然后在被质疑之前，先发制人：“土御门，你把妖琴师照顾得很好呢，谢谢。”
  “……”晴明不得不随机应变：“哪里，我借此机会听了几首美妙的琴曲，还是托了兄长的福。”
  妖琴师不发一言。
  他本来就不爱说话，也懒得去拆主人的台。
  两人的话语很快由人群中间传到了边缘，于是人们纷纷恍然大悟，认为妖琴师原本是晴明的式神，只不过暂时跟着其族弟而已——于是他们的目光也变得诡异起来：难道妖琴师那一身是晴明大人的主意？
  黑晴明的目的达到了。
  这种睚眦必报，似乎有点可爱。
  晴明打开紫黑相间的折扇，挡住表情，道：“开始吧。”
  擂台对面早已被跃跃欲试的阴阳师们挤满，他们纷纷召唤出得力的式神互相比较并尝试搭配，很快便形成了较为合适的组合，站到了台上。
  对面压轴的是桃花妖。
  在如晴明和黑晴明这样的阴阳师眼中，SR妖怪的强弱一看之下便能判断大概，对手的其余五只式神都稀松平常，唯有桃花妖强些，麻烦的是，她的天赋是治疗……但麻烦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飒！”
  即使对手常常产生治疗暴击从而全员恢复，也无法导向胜利，桃花妖的恢复对上姑获鸟的群体攻击，只能说力有不逮——每次恢复的还没有失去的多，真的很打击士气。
  何况，姑获鸟的群体攻击并非一视同仁，还会选定一人重点对待——便是之前挨过三尾狐攻击的那个。
  集火的道理并不难懂。
  桃花妖退场时，朝着“晴明”微微躬身，黑晴明了然：“你们见过？”
  他们站得很近，小声的交流足够隐蔽，晴明微笑着道：“是啊，熟面孔不少呢。”
  他看向隔着一个擂台的式神们，认出了雨女和青蛙瓷器，还有河童和鲤鱼精，京都附近的R级妖怪，大多都和阴阳师有着契约。
  晴明不知道的是，他微笑着往对面看的行为，引发了一波议论。
  “那位阁下是？”
  “晴明大人的族弟，好厉害啊！”
  “虽然他带的都是R级妖怪，但是山兔的速度很快，三尾狐的攻击也很高啊！”
  “并且……”
  “没错……”
  两个刚刚输了斗技的阴阳师抱头痛哭：“长得完全一模一样啊！看起来就像是有两个晴明大人，呜呜好恐怖！”
  桃花妖缓缓叹了口气，走远了些。
  接下来的斗技可谓一帆风顺。
  山兔元气满满地为大伙加油，妖琴师冷静旁观，用余音视情况拉人，座敷童子安静地给同伴补充妖力，兵俑封印技能并将攻击导向强化了防御的自身，姑获鸟和三尾狐则朝着某个重点目标不断输出。
  斗技场上的速度是很重要的。
  当山兔无论对手是谁都能先跳舞的时候，就已然赢了大半。
  晴明的目光转移到自家山兔上——翠绿山蛙和绵软白兔的搭配清新自然，再转移到场上的山兔——黑色山蛙和黄衣兔子，还有缎带飘摇……此时对手的式神只剩下一半还有战斗能力，并且都只剩了血皮，山兔没有跳舞，而是开心地套了个环……
  嗯，群体套环也是套环。
  一招带走。
  晴明的式神：“……”
  他们都忍不住去看自家的兔子。
  “嘤。”
  白兔的耳朵耷拉下来，头顶仿佛有乌云聚集，整只兔子都不好了，她眼泪汪汪地看向“晴明”，而后，便有温暖的手掌落在头顶，轻轻地揉了揉。无言的安慰和鼓励在动作中传播，山兔抬头，看见的却是黑晴明。
  小女孩歪了歪头，迟疑道：“……晴明大人？”
  那一瞬间的感觉，明明是晴明大人啊。
  “土御门是个温柔的人，”身着蓝色狩衣的阴阳师这样说着，揉了揉她的耳朵，道：“和我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