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如此距离,也不知凤疏谌究竟跟那凌惜彤说了些什么,只见得凌惜彤抬眸看着凤疏谌,泪如雨下,但是那神色中分明隐藏了几分倔强、几分不甘。
目睹此情此景,长安心中不禁暗叹一声:执念已种,恐难放下。
正在长安如此出神之际,耳边蓦地响起永宁公主的声音,轻缈悠然,似嗟似叹,“世间难得有情郎,纵然粉身碎骨,也好过人间白走一趟。”
长安闻言不语,那幽然的目光淡淡洒在凤疏谌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自己怨了他六年,他守了自己的六年,岁月流转,人这一生又能有几个六年?
看到凤疏谌朝这里走了过来,长安却是状若无意地移开了目光,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已是纷杂难安。
凤疏谌缓步走近,一句未言,长安亦是不问,两人告辞了永宁公主,相携离开将军府。
永宁公主抬眼看向廊下那泪眼婆娑、目送他们离开的凌惜彤,微微叹了一口气,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宽敞的马车内,凤疏谌侧头看向长安,眼底翻涌着眸中难言的情绪,心中亦是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想自己光是看她跟别的男人站在一起,心里已是赌得难受,而她刚刚亲眼目睹那一幕,却丝毫反应都没有。虽然心知她性情冷然,却难免哀怨不平。
不甘之下,凤疏谌幽然开口道:“你不问问我刚刚那凌惜彤都跟我说了什么吗?”
长安素手掀起纱帘,目光落至远处,声音淡渺,“这是你们的事,我为何要问?”对自己来说,这短短一生,不过孑然而来,孑然而去,又何必拉他下水。他是天子骄子,自有锦绣前程,他已经赔了自己一个六年,又怎能赔上他下一个六年?或者,自己也许根本没有下一个六年可赔了。
“是啊,你为何要问呢?就算我明日就跟那凌惜彤成亲,你也只会淡淡地说上一声恭喜,不是吗?”凤疏谌,你到底在不甘什么?不愿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发脾气,就算她真的跟你道喜,你也只有接受的份儿!
凤疏谌这略带赌气的话让整个车厢瞬间寂静了下来,其实,话刚说出口,凤疏谌就已经后悔了,他已经无数遍告诉自己要慢慢来,要润物细无声,可真到做起来,却如此沉不住气。
凤疏谌抬手轻按了一下额头,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耐心一点儿,你再这样的话,早晚会被踢出局。
“抱歉,我刚刚……前日皇上召我进宫,有意让我去林州平叛,因为这件事我心里有些烦躁,所以……”
长安闻言,顿时侧头看向凤疏谌,眸中难掩惊讶,“皇上让你去平叛?”
凤疏谌漆黑如墨的眼睛看向长安,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但是似乎只有惊讶,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淡淡应道:“是啊,林州那边冒出来一伙儿叛军,皇上想让我去一趟。”
“可是你不是说皇上对你和言叔叔心有戒备……”
凤疏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眉眼越发英俊,“你是担心皇上借此机会除掉我?”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自古以来,皇帝对能威胁到自己的人从来不会手软,就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赐死,还有什么人是不能杀的?
“放心,他想要除掉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语气是肆意的狂傲,但他确有这个资本。
长安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听得凤疏谌玩笑似地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会离开京城了吧?我看看到时能不能赶回来送你离京。”
“我也不知道。”长安垂眸看着自己袖上的流纹,语气漠然。
凤疏谌见她如此,心中一滞,亦是无话。
……
不过两日,凤疏谌就带兵离京往林州而去,长安并没有去送他,但是心里到底是担忧不安。侍候在她身旁的璇儿见了,忍不住道:“小姐不用担心,世子殿下武功高强,带兵也不是第一次了,定能平安归来的。”
长安闻言不由一怔,随即抬眸看向那铜镜中映出的自己脸,自己的担忧真的这般明显吗?
“哎呀,差一点忘记了,世子临走之前吩咐过的,让奴婢盯着小姐喝药,一天都不能少,世子回来要查问的。”一旁的璇儿惊声道。
长安闻言,不禁淡淡一笑,“他走得这么匆忙,竟还有空嘱咐你这些?”
“哪里止这些?关于小姐的一切,世子在临走之前都事无巨细地交代过了,还得让奴婢重复一遍给他听,他才放心,生恐奴婢照顾不好小姐似的。”璇儿面带笑意,语气中满是暧昧的揶揄,他们那从来冷淡少言的世子殿下竟也有如此啰嗦的时候,自己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长安心中暖意横生,却是暗道:自己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他这么担心?
长安正是愣神,却听得一洪亮的笑声从院中传来,一旁的璇儿不禁笑道:“定是映雪小姐来了。”
推开门一看,那缓缓走来的,却不止古映雪一人,旁边还跟着凤颢启和钟离修谨。
古映雪转头之际正看到长安白衣翩然地站在房门口,顿时笑着扑了过来,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长安的衣袖便被人给拽了回去,只听得钟离修谨含笑道:“长安的身子还没好,哪里顶得住你这一扑?”
古映雪收住身子,回头瞪了钟离修谨一眼,“用得着你管啊?”
一旁的凤颢启也连忙见缝插针地道:“是啊,长安住在这里,疏谌一定把她照顾得很好,哪里就这么弱不禁风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钟离修谨对长安是什么心思,长安可是疏谌喜欢的人,现下疏谌不在京城,这家伙想要乘虚而入是不是?对于这种人,他只有鄙视了。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长安心有忧虑,语气到底有些有气无力。
古映雪再了解长安不过,眸中闪过笑意,抬脚在长安的耳边轻声道:“怎么人刚走,你就开始相思成疾了?”
长安心中一顿,看着古映雪那含笑的眸子,只轻声道:“别胡说。”
凤颢启闻言,好奇地问道:“她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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