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为皇

第153章


    长安之乱,再不能避免。
    皇宫。
    谢容英又一次病倒了。
    他其实也明白自己的病,除了因这病本就折腾外,就是因着太后高氏在他每每病好后,就让他去后宫“忙碌”。男子之精原本珍贵,尤其对于谢容英这样的常病之体来说,就更加珍贵。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谢容英不病才怪。
    可惜,除了高氏之外,谢容英心中也是想要再努力一把,生个儿子出来,因此并没有太过推拒。
    只是谢容英的想法很好,但他的身体却守不住。
    张老太医再次叹气,终是又劝了一回:“圣人还年轻,保养好了身体,将来活到百岁也未可知。而男子便是到了五六十岁,亦能使女子有孕。圣人如今才二十几岁,何必着急?不若将身子彻底养好,再清心寡欲一段时间,再行此事,或许,过得几年,圣人便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谢容英听罢,苦笑道:“朕如何不知?只是阿娘心焦抱孙,朕夜里又常梦到朕的大郎二郎,醒来之后,就夜不能寐。朕又能如何?”
    张老太医心道,你是圣人,是皇帝,更是家中的顶梁柱,而那等事上,只要你不去做,谁人还能强迫你去?你不肯听从建议,不过是你不想听从建议,你……没有主见罢了。
    罢罢罢,既谢容英自己都不想保重自己的身体,他又何必去再招人烦?
    张老太医又叹息了一会,开了方子,就要离开。
    却听谢容英忽然问道:“听闻张老太医与那寇大夫还有些交情。张老太医可曾听说,昭宁王身体如何?昭宁王的独子……身体如何?”
    张老太医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恭敬道:“老臣与寇大夫信中只谈医术,不谈其他。不过……寇大夫信里谈的大多是将士们在战场上受得伤或是积年之伤,并未谈过昭宁王父子,因此,老臣猜测,昭宁王父子,身体应当还好。”
    谢容英沉默了一会,才幽幽开口:“是了。他自小就聪明,阿翁时常担忧他慧极必伤,阿兄却说他达士通人,襟怀磊落,虽聪慧却通透豁达,知晓如何快活,不会憋闷到自己。阿翁后来瞧见他果真如此,身体还极好,还要阿兄与朕向他学……咳!”
    谢容英咳嗽了几声,意味深长道:“现下看来,果真如此。朕与阿兄,论及此处,果真都不如他。”
    张老太医不敢再听,胆战心惊的站了一会,瞧见谢容英坐靠在床上,都能睡去,这才忙忙告退。
    宫中仿佛一切如常。
    高氏倒是想要再折腾谢容英,但是,洛平大长公主却突然进了宫,与谢容英痛哭了一场后,便请高氏去为文睿帝念经七七四十九日。
    只是如此一来,后宫诸事便无人可以主持。洛平大长公主这才主动请缨,将后宫大权暂时握在了手中。
    而长安城中,百姓依旧安居乐业,毕竟,宁远侯还在北边挡着呢,他们信宁远侯,当然不会害怕。
    然而,永平三年,四月,定王绕过安阳王,再次北袭,攻占一富足之州。
    永平帝大怒,又闻敬王在与突厥之战中损伤颇多,因此思虑几日后,便与朝臣商议,将宁远侯调去南方。朝臣争议三日,孟相等终于同意此事。
    永平三年,四月十六,宁远侯带三千铁骑,从北方一路赶去南方。
    宁远侯刚刚走了不到十日,敬王率二十万大军南袭,三个日夜,就破了和长安城相隔的一州。
    敬王与长安,仅有一河之隔。
    永平帝大怒,于朝堂之上吐血晕厥。
    待他醒来之后,看着身边陌生的宫人,不待发问,就听到那宫人告诉他,昭宁王以“护君王,清君侧,大义灭亲”的名义,带着二十万大军,已经从昭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来了。
    谢容英愣了许久,看着周遭他处的地方已然不是帝王该在的宫殿,周遭的物事也不再是帝王该用的东西,等到他要唤熟悉的人时,就见孟相捧着两张空白诏书带着两个捧着文房四宝的人过来。
    “圣人,如今大势已去,请写罪己诏与退位诏书罢。”
 第117章 116.115.114.1
    “圣人,如今大势已去,请写罪己诏与退位诏书罢。”
    谢容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好一会,才喉咙干涩的开口道:“孟相,你在说些甚么?莫非是朕又做梦了,只不巧,这次的梦,竟是个不太好的梦。”
    孟相原本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木着一张脸说出的那番话。
    可是这会子,瞧见谢容英这副可怜模样,心下一叹,露出三分怜悯之色,叹道:“圣人并没有做梦,臣也没有入圣人的梦。臣方才所说,乃是最后的劝谏——毕竟,如今圣人大势已去,北面有敬王虎视眈眈,只差一步,就能冲入长安城,令圣人沦为阶下囚,前朝废帝。东面昭宁王不日就能赶到长安,到时候,昭宁王想要的,就不只是一个见圣人只行半礼的好处了。只不过,昭宁王终究是仁善之人,更与圣人有着幼时的情意,因此才会提前告诉咱们,要是咱们能劝服圣人在他来之前写下罪己诏和退位诏书,昭宁王定然不会为难圣人,无论如何,都会让圣人这样活下去。但是……”
    但是,如果谢容英不肯写这些的话,那么,昭宁王一旦来了,谢容英就不是自觉自己无能,因而写了退位诏书最后活着被封王的还算风光的人了,而是……废帝。
    昭宁王虽的确有仁善之心,但这位圣人这几年几次三番想要将昭宁王的长子也是独子索要到长安来,索要不成,又想要将昭宁王的几个姐姐姐夫送到长安来,又有太后高氏曾经对昭宁王的折辱,还有那些圣人想要利用昭宁王将天下藩王平定,然后再杀了昭宁王的计划……昭宁王又不是人人拿捏的软柿子,如何还会给谢容英脸面?
    谢容英又愣了好一会,才双目赤红的盯着孟相道:“你说谎!你说谎!枉阿翁与阿兄这般信任你,枉朕给了你这么多的信任和权力,孟相啊孟相,你竟然早就和那个谢远勾结起来!你枉为人臣!枉为君子!你这般行事,难道就不怕死后入了地府,无颜面见朕的阿翁与阿兄吗?”
    谢容英四下一望,这才焦躁了起来,瞪向孟相,只恨不能将这个他给予了不少信任的孟相给生吞活剥了!
    “朕的阿娘呢?朕的曾叔祖呢?孟相你敢对朕出手,朕旁人不信,真的阿娘,朕的曾叔祖必然饶不了你!你这等背主之人,将来谢远就算做了皇帝,也定然不会重用你!”
    孟相闻言也不恼,只将空白的圣旨放在一旁,然后拿起白纸,在上面为谢容英提前打了罪己诏和退位诏书的草稿。
    待做完了这些,孟相才站起身,对着谢容英躬身一礼,道:“并非是臣不忠,而是圣人无能。这个长安,如今不是被敬王攻占,就是要被昭宁王收为己有,再无第三个可能。以圣人之能,根本无力回天。既圣人无才无德无能,无力回天,臣等择良木而栖,又何错之有?
    更何况,昭宁王曾经也在长安住过几年,以臣等对昭宁王的了解,深知比起圣人的无才无德无能,昭宁王不但才德兼备,更有识人之能,敢用天下英才,海纳百川,有容人之量,如此之人,才堪为一代明君。”
    孟相一礼之后,神色淡淡的道:“臣无能,无法在这等乱世,辅佐一平庸无能且无容人之量的庸君,因此只好跟在一位极有可能名留青史的明君麾下,做一普普通通的臣子,任其驱使,为天下,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孟相说罢,再不理谢容英的想法,转身就走了。
    谢容英呆愣当场。
    许久后,谢容英开始用自己生病后仅剩的力气,开始打砸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
    他周围的人也不劝他,只要他不打人,就随便他发.泄。
    只是,谢容英一旦出手伤人,若是物件,那人只会躲闪过去,若是谢容英想要亲自伤人……呵呵,主公可是说了,许他们自卫的。
    一番折腾下来,谢容英也终于明白,他,真的是被囚.禁起来了。
    比起被囚.禁的谢容英的折腾,高氏在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处境后,立刻就是暴怒之后的狂躁发.泄,险些让看守她的人将她给绑起来。
    好在高氏终究是年纪大了,就算暴怒,在狠命发.泄了一通后,也终于安静下来。
    而安静下来之后的高氏,理智就开始重新回来。
    她仿佛是生病了一样,时常脑袋疼痛,而脑袋疼痛的结果,就是暴躁易怒,见到什么都想要毁灭,她自己的名声,也生生被她自己给折腾坏了。
    “本宫要见圣人!”高氏仅存的理智仿佛重新回来,她在听了周遭人对她说的那些“事实”之后,沉默而平静的开口,“无论如何,就算那个贱……谢远做了皇帝,他名义上仍旧是本宫的儿子!本宫仍旧是太后!先帝在时,本宫是太后,圣人还活着,本宫也是太后,谢远做了皇帝,本宫仍旧是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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