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王朝·大地棋局

第15章


这王彦升将军,也亏他有这个心思。”小符微微露出嗔怒的神色,而这神色下面,真正流露出的则是因对自己姿色非常自信而产生的洋洋得意。
  “可不是吗,这对翡翠镯子毕竟不是凡品,一般的颜色可配不上它们。”
  “那这匹呢?”小符松开手指,弃了手中的那匹绸子,又从桌上扯起另一匹。
  “这粉色倒是可爱,可不如那匹墨绿色的更配那翡翠镯子。”
  “嗯,说得也是。只是,这墨绿色的绸子轻薄了些,裁成了背子初春穿,可要凉了身子。”小符莞尔一笑,又问道:“哎,你说,那粉色是不是配我的发钗子呢?”
  夏莲羡慕地看着小符插在发髻上的金钗。此式样的发钗乃是京城巧匠不久前新创的。小符戴的这支金钗,钗子的钗脚乃用两根粗金丝合并而成,在钗脚顶端,两条金丝线分向两边成为钗梁,钗梁段的金丝被小心地打造成薄片;巧夺天工的首饰匠还在这两段半指宽的钗梁金片表面打造出线条细密的水云纹,水云上面,还漂浮着一朵朵张开花瓣的莲花。在每一朵绽开的小小的金莲花的花心,首饰匠人用细细的金丝固定着两个细长的喇叭状的金花筒。这两个金花筒实际上是用一片金箔对卷而成的,即便是这小小的喇叭状金花筒的表面,也被打造出许多更小的金色小花。在两个金花筒的顶端,竟然还都扣着一朵张开着四瓣花瓣的花帽子。金花筒顶端每一朵小小的花帽子也是用一片金箔打造成的。插在小符乌云般的发髻中的这支金桥梁花筒钗,金桥的上面一共有十三对金花筒,金桥的两边各六对,中间专门打造一对将两边六对金花筒连在了一起。这支金桥梁花筒钗整体看起来很大,但却不重,戴在发髻上,丝毫不觉分量。
  此时,阳光透过花格子窗棂,正斜斜照在小符身体的一侧。夏莲盯着小符头上的金钗。只见它上面细密繁复的花纹在阳光照耀之下,发散出点点星星繁密耀眼的金光。随着小符身体与头部的运动,这些金光变幻不定,迷人眼目,金钗的华丽实在是令人惊叹。而小符发髻两边的步摇,仿佛也不甘被金桥梁花筒钗的风采比下去,迎合着小符头部的晃动,炫耀着蓝宝石夺目的光彩。小符的金镶水晶紫茄耳环,却表现得低调含蓄,偶尔在阳光的照射下,才忽闪几下幽幽的紫光。但是,这含蓄的幽幽紫光,却为面容俊俏、身材窈窕的小符于华贵中更增添一种别样的动人风韵。
  “其实,夫人穿哪种颜色都光彩照人哟!”夏莲笑说着。
  “你这小妮子,嘴巴倒甜。这样吧,你一会儿出去,让吴掌柜明日再带些样子来。这几匹绸子,你都拿到前厅,退给吴掌柜。哎,等等,还是将这匹墨绿色的和这粉的留下吧。回头,让吴掌柜将这两色绸子每样再带上三匹,我让人将它们送到西京,孝敬孝敬我那位可怜的姐姐。”小符对夏莲说道。
  说话间,小符发髻上那金钗点点星星的光彩,不停地闪烁着,变化着。
  她自个儿心里思忖,往日姐姐有姐夫撑腰,母仪天下,如今没了姐夫,儿子的帝位也没了,是再也不能如往日那样过富贵的日子了,而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姐姐,今后是你该羡慕我这妹子了。这样想着,她不禁通过对比姐姐的没落而生出了一丝得意。
  小符往日里最喜爱打听东家长西家短,每当知道别家女人买了什么新奇的首饰,添了什么新潮的衣裳,便在心里羡慕不已。当年她的姐姐被封为后周的皇后,看着姐姐穿着华贵无比的皇后服,戴着满头金翠灿烂的凤冠,她的心曾经被嫉妒的火焰无情地灼烧了许久。她对姐姐的嫉妒之心,属于因近亲腾达而产生的嫉妒。姐姐一时间成为诸多男人心中膜拜的女神,成为天下女人的榜样,姐姐的光芒,一度让她黯然失色,这怎能不让生性好胜又爱攀比的她产生嫉妒呢?
  令小符感到意外的是,她的话语并没有换来她期待的反应。
  夏莲接口道:“大人不是说近期不要与周太后接触吗?夫人还是把这些绸绢留着自己裁衣服吧。”
  小符听了夏莲这句话,丢下手指捏着的绸子的一角,倏然转过身,变了脸色。她的脸色的变化,就如阳光灿烂的天空突然密布了乌云,就如柔波荡漾的湖泊突然封冻了寒冰。
  “你这小婢子,啥时候轮着你教训起我来了,”小符厉声对夏莲喝道,“我给我姐送几匹绸绢用得着你指手画脚?——近期不要与周太后接触?这倒奇怪了,大人啥时候与你说那样的话了?”
  小符用眼光上下扫了扫夏莲。她的眼光在夏莲挺拔的乳房与纤纤细腰处停了停,随即眉毛一挑,酸溜溜地说道:“哦,瞧你这幺蛾子般的身段,莫非你将大人勾上了你的床,大人在床头跟你说了那些话?”
  说着,小符突然一抬手,重重扇了夏莲一耳光。夏莲粉嫩的脸庞上顿时留下了红红的掌痕。
  夏莲未料到夫人突然发怒,只感到脸庞火辣辣地作痛。可是,这脸上的伤痛比起心里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她只觉得羞辱万分,一时间憋红了脸,眼泪在眼眶子里转了转,便如珍珠一般顺着脸庞滑落下来,滴落在胸襟上。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小符跟前,哭泣道:“夫人错怪奴婢了,夫人,您、您是忘了,正月底的那天,夫人想要往西京给周太后送把宫廷样式的象牙梳子,大人制止了夫人,当时,奴婢正好侍立在旁,便将大人的话记在心里了。奴婢哪有侍候大人的福分啊!”
  正月底那天?小符突然想起,那天赵光义确实曾经制止了自己要给姐姐送梳子的行为,而且那天赵光义确实说了那样的话。她心知方才是自己多心,错怪了夏莲。可是,她并不想给夏莲认错。如果向一个下人认错,我以后还如何能有自己的尊严。不,不行!她挺了挺胸,昂了一下脖子,生硬地说道:“你以为我就记不得那天大人说过的话了吗?大人害怕他的兄长,我可不怕,我父亲手握雄兵数十万,大人的兄长即便现在做了皇帝,也不敢拿我怎样。我要给我姐姐送几匹绸绢,还怕他杀了我不成!”
  夏莲不敢多言,跪在那里泣不成声。
  “你这小婢子,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在大人面前耍狐狸精的那套功夫。你若真想男人了,我便让大人把你送去东鸡儿巷做了‘草儿’”草儿“是宋元时期的市语,意思即妓女。,自有你快活的日子!”小符脸上蒙着一层寒霜,冷酷无情地训斥着跪在地上哭泣不止的夏莲。
  正在这时,赵光义挺着身板,昂首阔步走了进来,见婢女夏莲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是怎么了?是什么事情让夫人如此大动肝火?”赵光义不动声色地问道。
  “起来吧,一边侍立吧!”小符冲着夏莲说道,并不直接回答赵光义。
  夏莲听了小符的话,怯怯地站了起来,往旁边退了几步,努力控制着颤抖的身子,侍立在那里。
  “这小婢子,一点规矩都没有,竟然对我指手画脚了!”小符噘着嘴,怒气冲冲地说。
  赵光义看着小符满脸怒气,噘着一张樱桃小嘴,胸脯因为生气而一起一伏,那样子与平时相比,倒是显出一种特别的妩媚,不禁一笑,道:“哦?这倒是新鲜。”说着,走上前两步,搂住小符的纤腰,搀着她走到桌前。
  “我只不过想给我姐姐送几匹绸绢,这小婢子竟敢用相公的话来挤对我!说什么近期不宜与周太后接触!”小符在自己的夫君面前继续耍上了脾气。
  “是吗?”赵光义听了,往旁边侍立的婢女夏莲瞧了一眼,只见她丰乳细腰,粉嫩的脸庞上兀自挂着两行珍珠般的泪珠,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之前我竟然未注意到府中有如此的尤物,而且还有如此胆识,真是埋没了佳人了!”赵光义这样想着,心中已然对夏莲生了几分怜爱之心。
  “即便相公那样说,我也偏要送,”小符冲赵光义耍起了性子,对婢女夏莲继续说道,“夏莲,你把那几匹绸绢留着,其余的都捧出去,让吴掌柜带回去,回头再挑些样子送来裁春衣。你与他说,一定要配得上这对镯子。”
  “是!夫人!”
  夏莲应了一声,匆匆从桌子上捧了几匹绸绢,往前厅走去,因为走得急,鬟发随着步子不停在她两耳边晃动。
  小符见夏莲出去,脸上的寒霜方才消退,露出了灿然的笑容。她抬起手臂,捋起大袖,露出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说道:“瞧,相公,这是王彦升送来的镯子。”
  “王彦升?”赵光义仔细看了看小符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只见它晶莹润泽,周身没有一丁点儿瑕疵,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物件,问道,“他几时送来的?”
  “昨日申时,他亲自送来的。那时相公正巧去殿前司了。”
  “是吗!他倒挺能钻营,来讨夫人欢心了!”
  “他哪是孝敬我啊。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他送来这礼,还不都是因为相公您吗!其实啊,相公,我可不喜欢王彦升这人。一副三角眼,凶巴巴的。听说他杀了韩通全家,被皇兄贬了官。这是要让你在你皇兄面前为他美言几句啊!”
  “是啊,我何尝不知道。”赵光义心里清楚,他与王彦升之间的交易,比替王彦升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要多得多。可是,他并不想将他的心思告诉小符。“这个女人,从小被她父亲娇生惯养,心眼儿虽多,有时却是口无遮拦,自己的心思若都告诉她,恐怕迟早生出可怕的事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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