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告诉你的事

第14章


  “征十郎。”似乎是为了让我好好把这个名字说出口,赤司示范性地说了一遍。
  “征……征十郎。”终于说出了完整的发音,我松了一大口气。
  就见赤司的眉峰挑了挑,似乎是对我的反应很满意。他低头,将舀着汤汁的汤匙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腾起的白色水汽。
  赤司说得很对,不要为了表面的华美而忘记自己的本质。不要不安,做我自己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晚通宵做翻译所以没时间更新不好意思QWQ
聚聚是人生导师呢【什么鬼
好哥哥【√
☆、归属
  有时候会突然想,我这样努力是为了什么。在被一整天排满的课程压得快要累垮之后,终于空出仅剩一点的时间放松的那一刻,我的大脑却又开始趋近一片空白。
  于是,我变得和这里的氛围一样机械,毫无知觉地执行时刻表上的任务,连意识也开始麻木了。
  一直到被奥村告知:未绪小姐,今晚征臣先生要同您和征十郎少爷一起吃饭,您现在起需要好好准备一下。
  如果说成是久违的接风宴是不是太奇怪了?说得简单一些,大概是他忙里抽闲,来见一见我这个女儿,顺便一起吃个饭。
  像是要出席极其正式的场合,我被要求换上和服,梳理好头发上了妆,打扮得像个真真正正的优雅千金一样。赤司则是一身正装,更是衬出了一股清冷高贵的气质。
  我和赤司到了的时候,赤司的父亲赤司征臣还没有到来。店铺老板娘招待我们先行等待。
  一整间风雅的和室,空气里泛着好闻的熏香。赤司没有和我说话,同我一样正坐在矮桌前的同一侧。
  我偷偷地打量了他的脸,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甚至在那双暖色调的眸底,我看不出名为感情的神色。
  整个室内静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和服的束缚让我的双腿几近麻掉,刻意挺直了背脊也让身体觉得酸痛。赤司还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明明和我坚持了一样久,我却累得快要崩溃。
  我的确还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心态面对赤司的父亲……或者说我的生父。有关他的概念,用冷酷无情这个词最合适不过了,与此同时,我的心里是充满压力的。
  当身体的疲惫终于快要压过心理的紧张,连做足心理准备的力气都快消耗殆尽时,和室的门被拉开。
  门口的男人面容严肃,这正是赤司的父亲。他的模样和不久以前我在医院里见到他的那一次一样不曾变过,依然西装革履,浑身泛着一股不容忤逆的威慑力。这种感觉比我站在赤司面前时要倍感压迫。
  他的身后似乎是他的助理,对其交代了几句之后,他才走进,带着一股压制全场的迫力。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连心弦都不禁为之绷紧,胸口是加快了的心脏的搏动。
  紧张,忐忑。我的心里除了这些已经没有别的了。
  身侧的赤司恭敬地唤了一声父亲,我却是一直垂着头,只是行了礼,没有说出一句话。
  未绪,是吗?
  征臣先生随意地唤了我的名字,低沉的嗓音像极了低音提琴,和他迫人的气场契合无比。
  我小声应道,随即他只是嗤笑了一声,也没有要求我喊他什么。他就坐在我和赤司的对面,我还是没有直接看着他,但感受得到,审视的目光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我。
  接着他问了我近期的状况,我的回答只剩下自己有遵照安排执行。就好像在给领导汇报工作,他的回答全都是“嗯”“行”这样简单的词汇。而我憋在心底的委屈和疲惫,根本没有勇气对他提起。
  如果说父亲是给女儿偶尔撒娇的港湾,那么赤司的父亲征臣,绝对不是这样的存在。看着那张冷冰冰的面孔,我连说话的时候都悬着心脏,生怕做错了什么。
  没过一会,征臣先生的助理敲门而入,与前者耳语了几句。随即,征臣先生象征性地留下几句嘱咐的话,很快就又离开了。
  偌大的和室内再次只剩下我和赤司二人,桌上的食物甚至没来得及动。
  一场二十分钟都不到的见面,我却在不知情中花了一整个礼拜来为之准备。我开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道具,还是活生生的人了。只觉得很累,累得什么都不想做了。穿着华贵衣物,装扮得如同瓷娃娃一样精致的我,还是我吗?
  晃神之际,心底像被抽空了一样,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
  “未绪,你最好吃点东西。”
  缄默的良久之后,赤司温润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转头看向赤司,他还是表情漠然。
  “父亲晚上要回家。”很快,他又这么补充了一句。
  我愣了愣,也听出了言下之意。
  我害怕看见征臣先生的情绪,一点也逃不过赤司的眼睛。告诉我父亲要回家,无非是在提醒我半夜别再偷偷跑到厨房煮东西。
  他总是这样早就看穿一切的淡然模样,我的任何心思都无法遮掩。
  我轻轻地应了声“嗯”,听着赤司的话,拿起筷子,开始小心翼翼地用餐。
  在黑子面前,我一样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黑子和赤司是一样的,都能将我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黑子和赤司又是不一样的。赤司像是掌控全局的王者,而黑子,则是淌进心底的光辉,带着暖彻心扉的温柔。
  这晚也是由于征臣先生临时有事,我才得以空出了比平时要多出一些的自由时间。
  和赤司待在一起,虽然还是感到拘谨,但比起面对征臣先生,要好上太多了。
  “征十郎你……会讨厌我吗?”
  届时我这么问道,我看着赤司,希望从他的表情里读出点什么。当然,这只是徒劳,他好看的面容上只有一味的平静和清冷。
  在这句问话之后,赤司只是手间的动作顿了半秒,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要问愚蠢的问题。”
  冷冽的音色宛如冰泉。他这么对我说着,甚至连视线都没有转向我。
  是吗?这问题太蠢了。
  事实上我大概知道一些吧,在赤司家的这几天,有听见过仆人们之于我的闲言碎语。像是“血统不纯正”“私生女而已”“不过是个假小姐”之类的话,我不是没有听过。
  可以理解吧,毕竟这些是事实。虽然心里很难过,但却无力反驳。
  征臣先生没有对我特别宠爱,这也注定了我在这个家中的地位。而赤司的母亲在他小时候疾病去世,我则是他父亲和另一个女人的孩子。一般来说,对于我这样的存在,过多过少都会有些厌恶的。我的存在,就约等于婚姻的背叛了吧?
  我拿着筷子,僵着动作发了很久的呆。说到底,还是归属感的缺失,在令我越发地孤独。
  “我挺中意你的,那晚做的汤豆腐。”
  赤司的话打断了我有些凌乱的思绪。抓住话中“中意”这个词,我相当错愕。
  “诶?”汤豆腐和家庭关系,完全是两码事吧?
  “没什么。”赤司不打算对我正疑惑的话多做解释,随后他又提醒了我一次,“多吃一些吧。”
  我不是很明白赤司想表达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在这个家中,他大概是离我最近的那个人。“近”不是客观上可以用计量单位来表示的距离,而是心态。
  一晚上都很压抑。
  赤司不是个特别喜欢说话的人,与其说他不喜欢说话,我倒觉得他是不屑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在回家的车上,他什么也没和我说。
  换下那套华美的衣服,泡了澡以后,全身才得以放松。只是一晚上就让我的全身像被拆过一样疲惫又劳累。
  我躺在床上,思绪放空。
  看着天井上漂亮的吊灯,水晶装饰将灯光折射得像钻石一样璀璨生辉。那些金色的光芒,却在我的视野中逐渐模糊起来。
  这时候手机上传来一封邮件。是黑子。
  慰藉般地点开查看,邮件的内容却令我倍感苦涩。
  不是什么悲伤的画面,恰恰与之相反,是篮球部的大家在沙滩上的合照。邮件的内容大致是篮球部一起去合宿,照片上明亮的阳光莫名刺眼。看着大家放开的笑颜,和我内心的孤独形成鲜明的反差。
  这张照片就像一个阀门,明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却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记忆中美好的画面像被揉皱了,曾经的开心和快乐全都倒向另一个极端,成倍汹涌的悲伤如同硫酸一样侵蚀着空虚的内心,灼烧一样的疼痛蛛网般在心底铺散。
  直至眼睛一阵酸胀,涌出了什么温湿的液体,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不知在何时已经泪湿满面。
  恰巧的是,这时开始的小腹传来的疼痛也令我本能地缩起了身体。
  啊啊我一定是肚子痛所以才哭的吧。
  胡乱地擦着眼泪,泪水却越流越多。我想要装作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被子里面,可翻过身的时候,腿间留下的血红甚至沾染了被单,浅色的被单上点缀着的一点腥红如玫瑰般绽放。
  真是糟透了。
  我捂着肚子从洗手间出来,正巧遇上赤司。他的眸底很快地闪过一丝不同于平静的神色,我看不懂他,现在也只想着如何把自己难堪的模样掩藏起来。
  “你怎么了?”他问我。
  我半垂着头用力摇了摇。
  深夜的赤司宅静得如冰。我和赤司相对而立在大厅灯光没能完全照亮的过道上。他亦没有说话,一瞬间气氛僵硬得似乎让人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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