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丹心

第45章


  “有些像,但不是轻功,”风伏兮顿了顿,又道:“想学?我教你。”
  封江月直点头。她武功不行,不如主攻轻功,遇上危险,也好逃命。突地,她目光一凝,瞪大了眼睛,心却沉了下去。
  风伏兮前去帮她挑明,如今却带她逃离,必是与黄药师未谈妥,那么,答案已明了。她沉默了片刻,唇瓣有些哆嗦,但声音很坚定:“就这样吧。”
  也许是有过痛的经历,也许是本就不曾抱太大希望,总而言之,比起上次,她只觉得有一丝丝痛,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她不必去介怀什么,也不必管她在他心中什么位置,各自都留一份美好记忆,也许会有遗憾,但不会有裂痕伤痛。
  若说这事,也挺简单,就按桃花岛的规矩办:他喜欢她一世,那她也喜欢他一世,他心中最重是亡妻,那她便不嫁他,谁也不吃亏。
  见她这副模样,风伏兮了然,含笑道:“他尚未决定,再会面时,才有答案。”
  “那好,”封江月想了想,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笑道:“便再等上十来日。”
  才八月初四,封江月倒不急,在嘉兴内闲逛,身上银子所剩无几,别说吃饭,便连住宿都成了问题。
  她不曾料到,风伏兮出门在外,竟是身无分文。幸而,两人总算挨到八月十四。
  “快过午了,上醉仙楼吃。”封江月打开荷包,掂了掂银两,转眸笑道:“够吃最后一顿。”
  风伏兮点头应好,刚迈开脚时,忽的皱起眉,凝目望向远空,轻语:“我有事去一趟,夜晚才回来,你小心些。”
  封江月走在前头,听闻此语,回身答道:“好,你……”后边,哪有人影?不由得,她感叹道:“跑得可真快。”
  对于这位义兄,她深知其神秘,但他不主动说,她也不便询问。
  醉仙楼在南湖之畔。封江月抬头望去,但见飞檐华栋,楼头“醉仙楼”三个金字闪闪生光。店中直立着块大木牌,写着“太白遗风”四字。
  她刚一进门,四顾观望,见楼下客满,便径直上楼,但遭人阻拦。来人歉意道:“楼上已叫人包下。”
  “姑娘,是你?”一人在楼上叫道,长须垂胸,红光满面,正是丘处机。说罢,他往楼下观望,见无黄药师踪迹,方收回目光。
  丘处机直言道:“上次,是我不对,已叫师兄说道过。你一个姑娘,落入魔掌已久,本已逃脱,还能为我八人回来,实在令人佩服。”
  谭处端猝死,他心伤气怒,面对封江月的劝解,曾口不择言。后来他自觉理亏。人姑娘也是善意,他却反骂她妖女,实在不该。
  封江月呆了呆,脸色古怪,笑道:“承蒙道长看重,小女子愧不敢当。”
  丘处机笑道:“姑娘自谦了。人生在世,文才武功乃是末节,最要紧的是忠义二字。姑娘舍生取义,远胜常人百倍。”
  封江月无言。对她而言,这话明着为褒,实则是贬。
  “桃花岛主呢?未与你在一起?”丘处机问道。得封江月的肯定后,他哈哈大笑:“快说说,你是如何逃离的?”
  封江月再入魔掌,他一直对此挂怀,得见她脱困,岂能不乐?
  “自然是智取。”封江月讪讪笑道,正欲胡诌一段故事时,忽听丘处机喜道:“靖儿,你来了!”
  封江月转头一瞧,笑道:“当日在牛家村,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郭靖双目赤红,脸上已显露杀气,身体微微晃动,但生生忍住,从怀中摸出纸张,甩了过来,再未瞧她一眼。
  封江月欣喜不已,小心收入怀中,正欲表达谢意时,听见郭靖哭道:“我五位恩师都已不在人世!”
  她当即一惊。难道桃花岛一役,还是未改变?
  正在这时,一人悄无声息地走上楼,径直朝封江月而去,笑道:“总算找着你了。”他眸光微转,略有诧异:“你兄长未与你一起?”
  一身青衣,神态潇洒,不正是桃花岛主?                        
作者有话要说:  十来日的思考,回答出第二个问题,似乎有点难度啊
☆、齐聚烟雨楼
  寻到封江月,黄药师心中一定,微笑道:“你兄长不在也好,我与你说些话。”
  见郭靖也在此,他神色一怔,正待向他询问黄蓉时,突觉劲风扑面,原是郭靖一招“亢龙有悔”隔桌冲击而来。
  郭靖脸上挂泪,眼带杀气,使尽了平生之力,声势猛恶惊人。黄药师身子微侧,左掌推出,化解了这一招。
  郭靖收势不住,向楼下直坠而落,砸烂了不少碗盆。 
  眼见黄药师走过来,丘处机脸色一变,挡在封江月的前面,又道:“我师兄弟在烟雨楼,请黄岛主去一趟。”
  见丘处机维护封江月,就如老母鸡护小鸡仔一般,黄药师诧异,但也未深究,只朝封江月伸出手,微笑道:“过来。”
  丘处机一挥袖袍,拉着封江月从窗口跃向楼下,乘着一叶扁舟,朝湖中心的烟雨楼划去。青影一晃,黄药师紧随其后,跃上船。
  此刻,丘处机在船尾摇浆,黄药师、封江月坐在船舱。
  黄药师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问道:“以后还逃么?”这话一语双意,明面问她是否还逃跑,暗中是问她是否消气。
  这一次,终究是他理亏,既不便迫她太紧,又不能对她发怒。
  封江月笑吟吟,不去答复,直望着湖面,忽觉手上一紧,原是黄药师握紧她的手,显是定要她回答。
  “肯定要逃。”她笑嘻嘻,也不隐瞒,直言道:“这次,你想找到我,可不容易。”
  黄药师目光一凝,瞪着她,但见她面不改色,禁不住哈哈大笑,搂住她的腰,笑道:“便是让你逃脱,我也能找到你!”真当他猜不出,她要去哪么?
  兵法书籍、完颜语凰、分析局势的文章……交汇起来,只有一个答案:金国。
  “那你试试。”封江月笑道,脸色未变,但下一刻,他的话,却让她心头一跳。
  “阿衡的事,我从未与你说过。”黄药师沉吟片刻,望了望她,轻语:“我倒未想到,你如此介意她。”
  封江月怔了怔,恍然大悟。她有点心虚,呐呐道:“不、不怪你。”她看了射雕书,才知黄药师痴情冯蘅,自觉比不过,便一直想着逃离。
  但黄药师并不知情,事关冯蘅之事,便是黄蓉,他都未尽数告知。他对冯蘅情深何许,黄蓉尚不全知,何况是相识一年多的她?
  若按正常而言,她本不该如此介怀他亡妻。毕竟,男人续弦再正常不过,不至于闹到如斯境地。
  封江月脸色古怪。原来在小树林中,他以为她气的是他认她做义女,故而在解释时,只言及自身无奈,却不曾提到冯蘅。
  直到十日前,风伏兮帮她挑明时,他才意识到这点。一直以来,两人所想的都不同。
  黄药师捏了捏她的手,目光微黯,轻声道:“阿衡的事,我会全告诉你。”
  封江月扑哧一笑,瞅了瞅他,唇瓣微微翘起,戏谑道:“怎么,想从我这儿突破?”
  那夜,风伏兮提出的难题,她虽不曾问过,但也心知不易过关。想必,黄药师思了十来日,决定从她这儿突破。
  只要她同意嫁他,那旁人再如何刁难,亦无济于事,这可谓是绝地反击,必杀一招。
  被她猜出心思,黄药师略感无奈,低低叹道:“你兄长的问题,很难。”
  那个问题,若说简单,倒也简单,只需一句“永不相负”;但若说难,却也极难。冯蘅复生,他又不弃封江月,难道要让桃花岛同时有两个女主?
  若按那个“如果”,阿衡身为他的妻子,身为蓉儿的母亲,如果真的复生,他一家人团聚,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但江月亦是他的妻,又如何能弃?
  一个简单却复杂的问题,表面上温和退让,实则暗藏锋芒。但风伏兮以兄长的身份,提出此问合情合理,无人能挑出错来。
  这的确不算二择一,只是要他告别过去,要他择出谁重谁轻。
  “真的那么难?”封江月狐疑。风伏兮到底提了什么要求,竟让他陷入两难之境。
  想了想,她忽的笑道:“你与哥哥都很出众,本该惺惺相惜,成为知己,谁叫你打伤他?否则,他又岂会如此为难你?”
  ——千万别得罪大舅哥。
  黄药师微微一笑,又道:“早知如此,我未明他身份前,便该多给他几掌。”他低下头,笑望着她,柔声道:“你愿陪我走出过去么?”
  封江月身子一震,满是惊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几乎没有犹豫,立即便要同意,所幸及时反应过来,没有中计。
  为了从她这儿突破,黄药师当真费尽心思。他只给她一个盼头,却不给时间期限,不过是一纸空文。
  见她领悟过来,黄药师笑着摇头,颇有感叹:“在牛家村密室,你说自己与郭靖一路货色,其实不然。郭靖认死理,却易受骗;而你同样认死理,却不好骗。”
  封江月也笑了起来,很是自得:“若我易受骗,早在家乡便教人骗走。”细细算来,她的追求者也不少。
  黄药师敛去笑容,低低一叹:“阿衡不会复生,你不必介意。”
  封江月默了默,隐约明白过来,含笑道:“我需要时间,去接受。”诚然,她能理解他,但总难接受。
  既成不了他的唯一,又成不了他心中的第一。何谈去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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