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半小时前你给我打电话了么?”
·
“没有啊。”云初茫然抬头,又仔细地想了想,“不对,我给你打过一个,十分钟前,不过关机了。”
平易又掏出手机来看,还是没有反应。
平易在厨房做排骨的时候,云初接过他的手机就去充电,然后一个劲的倒腾这个古老的诺基亚。小不点蹲在旁边看着,这个手机的年代比她久,自然是没见过,十分好奇的问:“姐姐,为什么这个手机有这么多按键啊?”
他们这一代,从记事开始就接触电子产品,基本上都已经是触摸屏了。
云初一边感慨现代科技的迅速发展,一边就苦于自己知识储备能力的短缺:“因为,你姐夫喜欢很多按键的啊!”
云初说这句话的时候,平易刚好过来喊他们去吃饭。他看着坐在桌子边的一大一小,突然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这就会是以后他的生活,冬日暖阳洒在房间里的舒适。
也挺好的。
吃饭的时候,云初漫不经心的又提了一遍让平易换手机的事情:“那个手机估计也修不好了,你还是用我上次给你买的那个吧。”她只是随口一说,其实根本没指望平易会真的换。
平易将排骨汤给一大一小都盛了一碗,将排骨放进碗里的时候,散发出来淡淡香味。
他说:“好。”
云初正在啃排骨的动作就这么僵硬在了那里。
·
饭后云初和小不点一直在倒腾平易的新手机,云初说要先给平易下微信,小不点坚决反对,说一定要先下开心消消乐!于是两个人就在沙发上吵了起来。
平易开着电视,被吵得也看不进去,只好默默地听着她们姐妹俩吵架。
小不点的眉眼之间有点像云初,不过更像李芩——十年前死去的李志宏的儿子。
平易当年对李芩并没有太多印象,他那个时候只是一心想要报仇,一心想要李志宏付出代价,让他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感觉。不过后来自首后,面对警察各种询问,各种验证,他看到了因为自己仇恨而无辜枉死的李芩,小小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而已。
刚开始的每一个午夜,他都是在父亲母亲沾着鲜血问为什么要停下来,为什么不帮他们报仇以及李芩哭着问他为什么要害死自己之间反复度过的。最一开始,几乎心理达到了崩溃的临界值。而且那个时候监狱不断地有人前来挑衅,不断地想要置他于死地。
疯狂在那段时间毁了他,也救了他。
在他将前来挑衅的人弄伤之后,警察再次带走了他,配备专门的心理医师进行辅导治疗,提供单人牢房,将近两年他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无数个夜晚都是睁着眼睛等待天明。
·
“你下午真的不用去补习么?你不会是骗我说老师有事的吧?”云初最后没有坳得过小不点,只好先给平易的新手机下了开心消消乐,然后才下微信。
“不用去!”小不点看到游戏的图标出现在桌面上,立刻开心地跳了起来,“姐姐你带我去游乐园玩吧,我都没去过!”
“啊?你没去过游乐园?”
“嗯,爸爸妈妈从来都不带我出去玩。”小不点极其可怜的两眼直勾勾看着云初。
云初又下了好几个常用软件,并且给平易注册了一个微信号,添加自己为第一个好友。
她是知道自己舅舅舅妈以前特别疼爱小孩的,尤其是舅舅,自己小时候在舅舅面前可是和小哥哥李芩一样的待遇。但是自从小哥哥死去后,他们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对待后来出生的小不点也都只是管吃管住,其他一概不过问。
想想这么小的孩子,也是怪可怜的。
“平易你下午有事么?”云初将手机递了过去给他。
小不点的目光立刻顺着手机又亮晶晶的落在平易身上,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没事。”
“那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
平易回到驾驶位上,将刚刚从营业厅换的小卡换上,然后将手机递给小不点玩开心消消乐。
去游乐园的路程有点长,云初坐在副驾驶座上刷微博,她下意识又输入平易的名字,发现有小姑娘在超市偶遇平易。
“你今天遇到粉丝了啊!”
云初将微博在平易眼前摆了摆,小姑娘虽然在平易面前拘谨很多,紧张到签名合照什么的都忘记了要,但是在微博上写了一大串文字表达自己的激动心情,并且怒赞平易颜值逆天!
平易“嗯”了一声。
这时候小不点喊了一句:“姐夫!你有电话!”
“谁啊?”云初回头将手机拿了过来,还是一串数字。
平易微微皱眉,说了句:“没事,给她先玩。”是贝修城介绍的侦探,应该是娃娃上的血有了消息。
平易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正捧着手机开心的玩着游戏的小不点。
在游乐园玩半天,除了小不点一直都处于兴奋状态,云初早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跑不过她了。小孩子的娱乐项目通常都没什么刺激性,不过小不点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的,简直开心的要飞起来!
平易给他们买热饮的时候,侦探的电话又过来一次,平易盯着电话盯了好半天,没接也没挂。
·
疲惫的一天,小不点晚上就在云初这儿睡了,平易又帮忙将客房换了床单和被套。
云初突然从身后抱住平易,她用脸蹭了他的后背好久,又感动又难过的问了一句:“平易,你怎么能这么居家?”
会开车,会做饭,会换床单被套,会带着她们去游乐园玩。她记忆里的那个男神,站在舞台上飞扬跋扈到让人以为他就是王,十指不沾阳春水。
而如今,nice变成了平易,站在这小小房间里。
平易站在那里站了许久,突然放下手上的被套:“那你喜欢我居家么?”
“不知道。”这是最诚实的回答。
十年前的nice确实很好,可是太远太远,遥不可及。而现在的平易,虽然看起来很近,但似乎总有什么东西隔在了中间。
手可摘星辰,不过幻像而已。
平易回头,单手扣在了云初的后脑勺上,他附身一个浅浅的吻。
“只对你居家。”
·
平易回自己住所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热水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给侦探回了电话。
侦探告诉他,娃娃上的血迹和当年现场采集到的血液样本都不符合。
这一天的梦里,不停地穿插着云初、小不点和李芩,他梦到小不点全身都是血的倒在地上,梦到云初抱着小不点的身体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
凌晨三点,被惊醒。
窗外一片漆黑。
平易换了衣服,拿起车钥匙就向人民医院而去。
·
医院早上八点才允许探望病人,平易站在门口从四点半一直站到了八点。他本来想要想些什么打发时间的,但是满脑子都是梦里云初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
走进病房,李志宏还在睡觉。
平易上前一把就掀开了他的被子,梦中人被惊醒,就像看着修罗地狱的恶鬼般看着平易,整个人硬生生后退了好几下,缩在了床的一头,他惊恐的问:“你……你怎么又来了!”
“问你要血液样本。”平易直白说出。
“血液啥?”李志宏一开始没有听明白,他盯着平易看了好几秒才突然变得惊愕,然后用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平易!
当年他在那个晚上被平易的父亲捅了一刀!可是后来那个人帮自己把所有的血液都擦了个干净,就算是当年警方也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关于他的血液!怎么会?!
怎么会在十年之后平易突然来问自己要血液样本?!
“你……”李志宏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吓得一下子就从床上掉了下来,这时候正好有个护士走进来问了一句:“是要采集血液?”
平易的双眼紧紧盯着李志宏,说了一声:“是。”
护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她走过去又对着坐在地面上的病人问了一句:“采集血液样本?”
李志宏不说话,抿着唇看都不看护士。
护士又回头看平易。
平易面无表情的来了一句:“他怕疼。”
“哎呦!都多大人了啊!还怕疼?!”护士顿时嫌弃的目光落在李志宏身上,拿出管子就绑在了他的手臂上。
李志宏突然一甩,然后猛地站起来吓了护士一跳!
“我不要采集!”
平易就站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就这么看着李志宏。
而李志宏全身颤抖得十分厉害,这个时候护士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过来这根本不是怕抽血的问题了。此时护士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十分为难的拿着针筒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就投向了平易。
平易很冷静,可是说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他对着护士只说了一个字:“抽。”
护士小姐就像是得到了命令,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李志宏说:“先生,麻烦配合工作。”
而李志宏,就像是咽了气一般,整个人一下子又坐到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的目光,毫无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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