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遇不可求

    虞小白心乱如麻。
    站在门口呆滞了几秒钟，虞小白咬着唇，按下了顾楠煜家里的门铃。
    门铃响了三遍，没有人来开门。
    顾楠煜很可能早在她起床之前就已经出门了。
    带着最后的希翼，虞小白又输入一遍密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得很慢，手指有些微的颤抖，然后，按下确认键。
    密码错误。
    是不是他有别的事情要改密码？
    虞小白仓皇地别过头，握紧了手里的盘子，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乱想，回避着心底最伤人的那个答案。
    回到自己的公寓里，看着自己手机通讯录上面顾楠煜的号码，忍住了打给他的冲动。
    万一耽误他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虞小白在餐桌前坐下，拿起餐具，开始吃起自己做的早餐，等下回到虞宅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她不能疏忽，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
    两份早餐，她一口一口吃完，一点都没剩。
    快到中午的时候，虞小白开车出门，去往虞宅。
    她的时间一向恰得准，到了虞宅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餐的时间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虞宅她见到了顾楠煜，穿着他一贯得体的西装，挺直着腰身坐在虞宅客厅里的沙发上。
    和顾楠煜一起，坐在他身边的，还有顾楠煜的爸爸顾砺和妈妈池蔚兰。
    一家三口对面是虞国栋，三位长辈不停地攀谈着，顾楠煜一直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不曾开口。
    虞小白从大门进来，本来准备目不斜视地径直上楼去找奶奶，现在的脚像是在客厅里生了根，动弹不得。
    顾楠煜的爸爸妈妈一起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个时候和顾楠煜一起出现在了虞宅，是发生了什么？
    发现虞小白来了，向来威严的虞国栋试图释放出一个善意和缓的笑容：“小白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顾砺点着头。
    视线从三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虞小白什么都没说，最后径直看向顾楠煜。
    目光直直地，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被这么忽视了，三个长辈都是各有心思，虞国栋脸色有些尴尬，池蔚兰尤为不忿，“哼”了一声。
    沙发上的顾楠煜默不作声，亦没有调转视线去看她。
    两个人一站一坐，竟是僵持着。
    “准备吃饭了。”牛淑媛从厨房里出来，笑着看向客厅里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打断了略微尴尬了气氛。
    转头对上虞小白的时候，牛淑媛也出乎寻常地脸上带着得体而又看似慈祥的笑：“小白回来得正好，一起吃饭了。”
    虞小白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发现牛淑媛今天打扮得格外盛重，烫过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成一团，脖子上，手腕上，耳垂下都挂起一套精致的饰品。
    “是不是快吃饭了？我闻着香味就出来了。”虞玫人未至声先到。
    虞玫这时候推着老太太的轮椅出来了，脸上笑意盈盈地，一身装扮只比她的妈妈牛淑媛更加得体，每个小细节都显出她的用心和良好品味，俨然又是一个温和善良的富家小姐。
    这般各怀心思下，从楼上下来吃饭的虞嘉言倒成了最置身事外的那个。
    虞小白看一眼轮椅上的老太太，什么都没说，最后默不作声地在老太太身旁的餐椅上坐下，和其他人坐在了同一张餐桌前。
    名义上的虞家一家人和顾家一家人，除了远在大洋彼岸的顾森，现在在一张餐桌上聚齐了。
    虞国栋和顾砺说着一些场面话，什么以后两家人要常聚联络感情。
    虞小白在心里冷笑一声，一家人里面都分出几颗心来，联络感情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正式用餐之前，佣人给每个人面前都倒上了一杯红酒。
    虞嘉言是未成年，本不应该给他倒，顾砺却笑着只是红酒，男孩子早点喝酒锻炼锻炼酒量也没什么，最后虞嘉言的面前也倒上了半杯。
    虞国栋举着杯子，视线向下看着众人：“今天都聚到一起了，趁着这个机会有件好事情要和大家宣布。”
    闻言几个长辈都暧昧地笑着，对面虞玫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顾楠煜依旧面无表情地坐着。
    这情景，恐怕除了状况外的虞嘉言，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虞小白很想故作轻松地冷笑一声，却实在抑制不住从心底涌出来的悲哀。
 第26章 26
    手里的高脚杯不自觉地被她攥紧，虞小白侧过脸，看向餐桌斜对面的顾楠煜。
    顾楠煜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餐桌，余光可以看到虞小白在看他，却依旧笔直地坐着，一动不动，更没有说话。
    “楠煜和咱们家虞玫。”虞国梁分别左右看了一眼，“两个人打算年后订婚。”
    虞国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雄浑，嗓音下隐隐带着喜意，话音刚落，餐桌上的众人脸上俱是带着笑。
    听着虞国梁说订婚的字眼，虞小白还眨了眨眼睛，好像突然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了。
    等其他人笑开的时候也笑，她也跟着笑起来。
    她是真的觉得可笑。
    然后她鼓起了掌。
    整个面庞的弧度都是在笑，可虞小白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看着顾楠煜一连说着：“好啊，好啊。”
    这可真是好极了。
    一下，一下，慢慢地，虞小白看着顾楠煜拍着手，两手阖上的瞬间异常响亮，不知不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却浑然不自知。
    “这么开心的日子，你这是干嘛？”虞国梁皱眉，带了非常明显的不悦。
    牛淑媛则阴沉下了脸：“你的教养呢？”
    “你不是知道吗？我爹妈都死了，我哪有教养？”虞小白头都没回，语气十分轻率。
    这句话让虞国栋的脸色灰败，嘴唇翼翼地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小白，你怎么了？”老太太忧心地看着虞小白。
    之前听虞国栋说打算让虞玫和顾楠煜订婚，老太太心里就有过忧虑，她知道小白自小和顾楠煜关系好，也知道小白不喜欢虞玫，这两人若是订婚了，小白不定是要不开心的。
    只是老太太没料到，小白和顾楠煜，岂止是关系好那么简单，所以现在小白又岂止是不开心。
    她怎么了？
    虞小白直直地注视着顾楠煜，没有说话，没有掉泪，却叫人感受到她的绝望来。
    前一天还在跟自己你侬我侬的心上人转眼要和别人订婚了，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这叫虞小白如何不失态？
    到这时候，虞小白终于想明白了顾楠煜最近反常的原因。
    之前上班时候的不见踪影，昨天的欲言又止，还有今天早上他默不作声地就换了密码。
    怪不得啊，怪不得。
    在这之前，她觉得自己快活极了，打入地狱，外界的她可以不去在乎，然而此刻，面对着宣布说他要订婚的场景，顾楠煜对她没有解释，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曾。
    “奶奶，今天我可能没法陪你吃饭了。”虞小白弯着身体看着轮椅上的老太太，语气歉疚而温柔。
    然后她站起身，环顾了一圈所有的人。
    虞玫也看着她，嘴角还是带着笑，然而此刻却毫不掩饰她的讥诮与得意。
    “我今天开了车来，这酒。”虞小白望着手里举着的杯子轻笑了一下，而后搁到桌子上，“我就先不喝了。等他们订婚时候我一定加倍补上。”
    酒杯被虞小白重重地搁置在了桌子上，里面的红色液体波动着，晃荡着，看起来不安极了。
    “我也不留在这扫大家的兴了，先走了。”虞小白四顾一圈，脸上装着得体的笑，像是真的对此感到抱歉一样。
    说完，虞小白看着顾楠煜嗤笑一声，而后扭头离开了虞宅。
    虞小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虞宅的，回到公寓环顾四周却觉得讽刺。
    她为了顾楠煜搬到顾森的这间公寓里，前几天她还沉浸在终于把顾楠煜追到手的喜悦中，现在像是被现实狠狠地扇了耳光，从美梦中醒来。
    在公寓里消沉了一个下午，虞小白听到对面顾楠煜回来的动静。
    虞小白的眼珠动了动，然后从沙发上起身，走出防盗门按响了顾楠煜家里的门铃。
    门打开，顾楠煜像是知道她会找上门来一样，面色没有丝毫意外，站在门口垂眼看着她，表情又像之前那样冷漠。
    虞小白扬了下嘴角，开门见山道：“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说法吗？”
    “你需要什么说法？”顾楠煜终于开口，嗓音低沉又冷漠。
    这招四两拨千斤可真是好用。
    虞小白又是笑一声，索性把话说开：“你说我要的什么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