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遇不可求

    相反地，神色还有些讥诮。
    上次和虞家这一家子人交流，还是他去虞宅退婚的时候。
    他去虞宅想退婚的时候，距离他和虞玫的订婚才过去半个月而已，然而在他看来这算不得快，因为他一开始就和虞玫明确了，他不会真的和她有任何发展，订婚了之后也会毁婚。
    虞玫当时表现得毫不在意。
    然而等到他去退婚了，虞玫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去找虞国梁，虞玫从楼上下来，冲上来抱住他的手臂，亲昵地在大人面前撒着娇：“你怎么来了？”
    那小女儿的神态，仿佛她真的和他订婚了。
    他冷冷地抽开自己的胳膊，他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虞玫关系这么好了，虞嘉言说的没错，只要是虞小白有的，她都要抢。
    怨不得虞小白不愿意在那样的家里待着。
    十分钟过后，虞小白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
    顾楠煜边帮她把防护服脱掉边询问着：“你和奶奶说些什么了？说了我们的宝宝吗？”
    虞小白垂着眼，点点头。
    顾楠煜复又蹲下，毫无芥蒂地帮她把鞋子上的鞋套摘掉，抬起眼和虞小白笑着：“奶奶一定很高兴。”
    她也是这么想的，虞小白再度点了点头。
    奶奶只要熬过了这关就一定能看到她的宝宝的。
    全身的衣服都卸干净了，顾楠煜站起来，拉住她的手，悄声询问着：“我们等下顺便在这里做个产检好不好？”
    虞小白点头，张口要说“好”。
    只是那声“好”还没出口，重症监护室里忽然警铃大作。
    虞小白有些慌乱地走到走廊上，看到医护人员连忙飞奔过来，打开重症监护室的门，一连做着心肺复苏，又是打针等一系列急救措施。
    刚刚在里面探视的虞玫被医护人员请了出来，脸上还是茫然的神情。
    虞小白的两只拳头紧紧地攥着，顾不上和虞玫计较，只死死地看着重症监护室里面医护人员对奶奶实施抢救。
    然而压根用不了，医生走出来，宣布奶奶心脏病突发猝死。
    由不得虞小白不多想，她刚刚进去的时候奶奶还好好地，怎么虞玫进去没两分钟奶奶就出事了。
    到了这个时候，虞小白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却觉得自己出奇的冷静。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虞玫，一步步地靠近她，声音不带丝毫的情绪：“你刚刚和奶奶说了什么？” 
    
 第50章
 “你这是干嘛？”牛淑媛怒瞪着虞小白。
    虞小白全然不顾牛淑媛的指责，只一味地盯着虞玫：“你刚刚和奶奶说了什么？”
    见状，虞玫像是被虞小白质问的姿态吓到了，瑟缩地后退一步，顺势躲在了虞国梁和牛淑媛的身后。
    她从虞国梁和牛淑媛身后冒出脑袋，只娇怯地往虞小白看：“姐姐你误会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医生他们就来了。”
    虞小白冷笑一声。
    虞玫这幅装模作样的姿态她真是看够了，若说之前只是她的猜疑，现在她基本上可以肯定，一定是虞玫说了些什么。
    偏偏，这些事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虞国梁扭头安抚了一下虞玫，而后以护着她的姿态看着虞小白：“你冷静一点，奶奶是因为心脏病突发才逝世的，走得也没有痛苦，这和虞玫没有关系。”
    虞嘉言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他想站出来说两句，让他们不要吵下去，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就被顾楠煜阻止了。
    顾楠煜站在一旁没有阻碍虞小白，他知道这些矛盾总有爆发的一天，只是真到了这一天，还是觉得面前的这场景有些刺眼。
    两个女儿，俗谚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话在虞国梁的身上好像看不见。
    好似此刻，他站在小女儿的身前，也站在大女儿的对立面，口中一边为小女儿说着开脱的话，一边指责自己的大女儿。
    之前听虞嘉言说，从调查的报告上看到，都不如此刻眼前来得真切。
    还有深深地为虞小白而感到心疼。
    从昨天知道奶奶生病开始，她至多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他知道她一贯坚强，只是此刻，他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是不得不坚强。
    虞小白独自应对着对面那一家三口，只再度冷笑一声。
    “我只问你，你刚刚和奶奶说了什么？”这是虞小白问的第三遍，执拗地看着虞玫想得到她一个答案。
    牛淑媛在一旁忍了好久，从一开始看到虞小白她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虞小白这么问虞玫，她终于有机会骂虞小白一顿让她没脸又没光。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虞玫还会故意气她奶奶？”牛淑媛站出来，扬起下巴朝虞小白瞪眼，“你个不要脸的，抢了你妹妹的男人还到我们面前来耀武扬威的，现在还想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问她？”
    “我问你了吗？当初怀着孕挤掉别人未婚妻的人不是你吗？当上正室就忘了自己是小三了？到底谁不要脸？”虞小白斜睨着牛淑媛，直接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这回先出声的是虞国梁：“虞小白！”
    显然，他生气的原因不是虞小白言语间的粗俗和对牛淑媛的无礼，而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揭开老底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权威被侵犯，涨着脸怒目圆睁。
    虞小白看虞国梁这个自己所谓的父亲一眼，轻轻地笑一声：“我还没说是您呢，别急着对号入座啊。”
    失望是会累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对面前的人再无期望，所以现在不管他说什么，不管他态度如何，虞小白也无所谓了。
    走廊上的争吵终于是引来了护士，远远地走过来斥责着：“这里是医院，你们要吵架到别的地方去，不要打扰到别的病人。”
    护士的话打断了几个人，然而终究都是不忿的。
    顾楠煜迈了步子，走上前去牵住虞小白的手：“我们走。”
    之前说过要做产检，此时也顾不得了，顾楠煜拉着虞小白的手往停车场走，两个人回到了顾楠煜的公寓。
    进到公寓里，虞小白有些麻木地在沙发上坐下。
    顾楠煜放下钥匙，拥虞小白入怀。
    压抑了一路，虞小白终于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发出哭声。
    上次她在虞宅的时候就察觉到奶奶的情况不太好，却还是执意回到了t市，没能好好地陪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的奶奶真的走了。
    虞小白不知不觉趴在顾楠煜的胸口，悲伤地恸哭着。
    还没有看到她的孩子出生，甚至还没有睁开眼和她说话或是看她一眼，奶奶就这么扔下她不管了。
    顾楠煜拥着虞小白，手掌在她的背部轻轻地拍着。
    等虞小白哭累了，顾楠煜去拿了毛巾给她洗脸，回来的时候看到虞小白看着窗外，眼神空洞，怔怔地掉泪。
    顾楠煜心中有些惊骇，缓缓地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拿着毛巾给她擦脸，语气轻缓地：“小白，你不是一个人。”
    听到他说话，虞小白收回视线，愣愣地看他一眼。
    “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宝宝。”顾楠煜俯身，在虞小白的额间吻了一下。
    虞小白眨了眨眼，终究什么都没说。
    待在顾楠煜的公寓里消沉了几天，到了老太太下葬的这一天，虞小白终于打起精神来，换上黑色的衣服去了墓园。
    在墓前和那一家子人遇见了，虞小白也没有说话，和顾楠煜并肩站着，只专注地看她的奶奶。
    奶奶走了，这一家子也没什么可以值得她留恋的了。
    真的可以彻底断干净了。
    从墓园回来，虞小白又是狠狠地哭了一场，人前从不掉泪，顾楠煜说不上自己该不该开心，她肯在他面前释放情绪是好的，但是他不愿意她再消沉下去。
    等虞小白哭完，顾楠煜又拿着毛巾来给虞小白擦脸，她的眼睛已经红肿。
    顾楠煜轻声哄着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哭得太狠对身体不好，你还怀着宝宝……”
    虞小白眼眸转了一下，盯着他看。
    顾楠煜愣了一下，看到久违的生机渐渐地回到了虞小白的脸上。
    内心的喜悦涌上来，顾楠煜浅浅地弯起嘴角：“饿了吧？想吃什么？”
    “你不用再照顾我了。”虞小白红着鼻尖，看着他说。
    以为虞小白又要把他推到一万八千里之外，顾楠煜一愣。
    虞小白的眼睛还肿着，看着他：“你不要上班吗？我不回t市了，你雇一个保姆吧。”
    反应过来虞小白在说什么，顾楠煜在沙发上怔愣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