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影剑

63 师门请罪


一辆马车沿着官道缓行,马蹄“得得”声砸在路面上,扬起一阵尘土飞扬。赶车的是一个灰衣青年,脸上的倦容和不时掀帘探头进车内的焦急的神色,可以看出他压抑的多么辛苦,
    青年放任马儿慢行,又探进车内轻声道:“小西,大师兄这样不行,快到天山了,怎么办?”
    说完还小心的看了一眼斜倚在车内已经熟睡过去了的江林,原本凌乱的头发已经被小西梳理的整整齐齐,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干净洁白的。只是脸色苍白灰败,原来丰润的脸庞已经枯瘦的没有一点血色,看上去不像睡着了,反而像昏迷了一样。
    小西急得都快哭了,看着风墨道:“我有什么办法?怎么喂都不吃,吃了也会吐出来,大师兄根本就是在自杀!”
    风墨道:“快到天山了,推醒大师兄,让他再吃点吧,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小西转身拿起身边一个厚厚的包裹里,一层层揭开,里面一个小瓷罐就露了出来,幸亏包的严,里面的粥还没有凉透,小西小心翼翼的盛了半碗粥出来,又迅速包裹好,这一路上看见有人烟的地方就下车借个火,有时候粥凉了就自己下了马车生个火热一下,这一路上每天就是这么过来的。
    小西轻轻推了下江林:“大师兄,醒醒,吃点粥吧。”
    见江林没反应,又推了几下,还是没动,小西脸色一变,看了眼风墨,风墨也吓了一跳,钻进车内,跟小西一起喊江林。
    江林半天才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看见小西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像桃子一样,又看到风墨灰头土脸,面目倦色,心里清醒了些,感觉到身下的摇晃,才想起来自己正在马车上,伸手想要去摸小西的脸颊,才抬到半空,就一把被小西双手接住,死死的攥紧:“大师兄你别吓我啊,你让西儿怎么办!”
    江林看见小西脸上憔悴了不少,一定是因为师傅,再加上替自己担心,江林心里一阵内疚,再想到师傅,江林脸上闪现出一抹痛苦,感觉到五脏六腑又绞拧在一起,狠狠的疼着,肚子里火烧火燎的在烧着,但江林觉着还不够,远远不够。他宁愿疼死,也比活在这世上好,但他又不能死、不敢死,他要留着这条命日日忏悔,才能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小西觉察到江林身上轻微的颤动,小西问:“大师兄,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江林忍着剧痛摇头,不一会儿脸上已经豆大的汗珠出来。
    小西见问不出什么来,端起粥:“大师兄,吃点粥吧,你这样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风墨也在一边眼巴巴的瞧着。
    江林闭上眼睛头转向一边,小西知道这是不愿吃了。风墨也忍不住带了哭腔:“大师兄,你不吃东西,这怎么行?眼看快到天山了,你……”
    小西喝止他:“风大哥,别说了,大师兄要是不吃饭,西儿也不吃了。”风墨道:“你们不吃,我也不吃了。”
    江林还是不说话,也不见动静,小西气的两眼发红,见软的不行,一伸手就点了江林的穴道,又转身对风墨道:“风大哥,快来帮我。”让风墨掰开江林的下颌,风墨惊的口吃了似的:“小西,这..这..这样不好吧……能行吗?”
    小西狠狠瞪了风墨一眼:“这样不行你想个行的办法?”说完无视江林怒瞪着自己的眼睛,把粥小心翼翼一勺一勺喂在江林嘴里,看着江林一勺一勺的吞下去,直到把半碗粥都喝完,小西和风墨才松了一口气。江林怒道:“快给我解开。”风墨刚要去解江林的穴道,小西不顾江林发怒,急忙道:“先别解,再等半小时。”
    风墨知道小西是怕江林又吐出来,江林现在虚弱的不成样子,看上去像个纸老虎,但是风墨还是心里怕的要命,这件事虽然小西做的,将来有一天追究起这不敬师兄的罪名,他可是有份的。江林吼道:“风墨,给我解开!”,只是沙哑低沉的嗓音显然没什么威力,不象是“吼”,反而象是在恳求,风墨迟疑了两秒,还是战战兢兢的收回手,掀帘出去赶车了,气得江林狠狠瞪了小西一眼。
    小西倒了水让江林喝,江林扭头不理,也不喝他倒的水,小西眼圈红了,改坐为跪:“大师兄,你要觉的西儿该打,就等你好了,将西儿所犯的错一并讨回来,西儿任打任罚,可你别不吃不喝行吗?”小西说完低着头,眼泪啪哒啪哒往下掉,江林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所犯的错,谁能讨回来?讨回来师父就能回来吗?”说完眼睛里痛的几乎没有焦点,如果不是被点了穴,江林恐怕疼的要一头栽倒在地上了,小西看着江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大师兄内心的自责比他想象的要重千万倍,可是他却没一点儿办法安慰他。
    等了一会儿,江林逐渐平静了下来:“起来吧,别跪了,我不怪你。”
    一直到天山的脚下,小西才解开江林的穴道,江林率先往山门上走,风墨奇怪江林的平静自若,也奇怪小西和自己竟然逃过一劫,没有被大师兄痛加鞭挞,风墨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三个人不消片刻就到了山上,江林远远看见天山派的大门,内心里忽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悲伤,物是人非的感觉原来这么的苍凉,不久前师徒三人,还有唐枫,江林内心几乎是拒绝想起唐枫的,那时师父就在身边,时常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为了避免他行差踏错,师父总是谆谆教导,没有一刻清闲的时候。师父瘦削的身影似乎就在江林眼前晃来晃去。只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江林眼见又浮现出小时候师父萧子寒手把手教自己剑法,为了让自己不仅仅武功好,还要懂得做人的道理,每每总是在昏暗的灯火下教自己读书写字,诵古论今。小时候脾气倔,有时候不怕死的跟师父顶起来,总免不了被师父按在腿上一顿家法伺候,打得狠了师父第二天也会心疼地免了自己练武,而是陪伴自己在床边闲聊,还会特意做好吃的哄自己高兴。
    想到这些,江林禁不住眼睛湿润了。
    走进大门,在门前停住,江林知道自己是没办法从这个大门坦然的走进去,江林双膝跪在门前的地上扬声道:“天山派不肖弟子江林,罪孽深重,特来师门领罪,近师门而不敢擅入,烦请各师兄弟通传一声。”
    小西几乎要冲过去扶起江林,但始终不敢,以前高高在上令行禁止的大师兄,今日却连门都不敢进,小西强忍心头酸楚,和风墨一起跪在江林身后,这时大门“吱呀”的一声敞开,守门轮值的是风言,风言尴尬的出来,正对着跪在地上的江林,风言看向江林身后的小西和风墨,小西还好,毕竟年龄小,又经常在一起玩,风墨却是统领他们的头,平日里还是惧怕的,看见两个他平时最怕的人,风言骇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的对着江林跪下道:“大师兄..快请起,我..我去禀报掌门。”
    江林执意跪在地上等候,风言进去了片刻就出来,咳了一声道:“掌门吩咐让我原话转达:让江林前去灵堂跪着。”
    风言自己说完,自己都想抽自己耳光,他心里可真是暗暗叫苦:这可真冤枉啊!又不是我想这样说的!但是掌门的吩咐他又不敢不听。所以眼看着风墨和小西怒视自己,风言却木讷的不敢言语。天山派的门下从上到下,哪个都或多或少经江林□□过的,谁不惧怕?
    风言这一句不含尊称的“江林”,再一句掌门吩咐原话转达,江林脸上不禁黯然了,他知道掌门师伯这样几乎没发过火没罚过人,出了名好脾气的人都已经对自己失望透顶了,恐怕自己这次难逃师门重罚。也罢,自己不是早就对责罚有了心理准备了吗?那么还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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