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花魁再就业

21 借粮


晚饭时分许夫人在饭桌上冷不丁对许优说道:“你知道程华韶回玉香院的事了。”
    许优瞪向侍立在门口的烟儿,烟儿微微摇头否认。许优打量了屋里站了一圈的下人们,将筷子搁下,问道:“您找人监视我?”
    许夫人替儿子将摆歪的筷子放正,道:“家里人多口杂,哪有瞒得住的事儿。为娘是拿你没法子了,但要狠下心想收拾个青楼女子还是费不了多少力气的,你对童家大小姐热心些,乖乖成了家我也许可以答应买那丫头给你做侍妾。”
    许优不说话。
    “但成亲之前不许你再见她,否则我让她离开此地永远回不来。”许夫人面有怒色。
    许优拿起筷子,温顺地道:“母亲大人也是为了儿子好,那我明日就邀童家小姐去湖上泛舟。”
    许夫人蓦地抬头:“好啊,我命人租个大些的游船,你俩好好聊聊,在父母跟前确实很多话不便说。”许夫人觉得自己当奶奶的愿望快要成真了,童家小姐虽年纪大些,但自己儿子也不小了,算得上门当户对,她对儿媳妇的要求随着许优的一再拖延,随着她宝贝儿子的名声越来越坏,如今只要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她便同意。
    “好,都听母亲的。”
    怕连累府上的下人,许优托了好友派他家府内的丫环去玉香院给华韶送信,邀她明日前往船上相见。若可以见华韶又不必连累烟儿,见那位童小姐几面又如何。
    送信的丫头在华韶院门口张望时被莺儿瞧见了。“谁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天已开始黑了,院里灯火淡淡的,看不分明。
    丫头吓了一跳,畏畏缩缩走进院里,道:“许家少爷托我给华韶姑娘带封信。”
    莺儿鼻头一酸,很平常的事心却揪着的疼,总听人说心动,心疼,真的体会了,才明白这些不是形容而是事实,但凡与某个人有关的哪怕再微小的事也可以让你发狂。莺儿强笑着上前道:“姐姐还在休息,我替你给她吧。”
    丫头有些犹豫,但见莺儿从华韶院里的西厢出来,必定是可靠的,也乐得把差事交出去,痛痛快快把信掏出来道:“有劳姑娘了,请勿必在入夜之前转交给华韶姑娘。”
    莺儿拿着信目送丫头离开,一动不动站在院里,手里捏着那个厚实的信封,许公子定是写了好多好多吧。
    敲响华韶的房门。
    开门的是欣儿,莺儿一早出门陪客人游湖,对玉香院欣儿姑娘今日归来的盛况也有所耳闻,只是来玉香院来得晚,并不认得欣儿。
    华韶慢了几步迎到门口道:“正说你呢,快见过你欣儿姐姐。”
    倒是欣儿先接过话:“这就是你一直念叨着的宝贝妹妹啊?仔细来灯前给姐姐瞧瞧。”
    莺儿将信藏到袖里,对欣儿笑着却用余光瞟着华韶。
    华韶看她的眼神仍是当初那般,比亲姐姐还要慈爱,欣儿也是一脸宠爱的拉过莺儿细瞧道:“韶儿刚来时,我就觉得气度不似寻常女子,已觉惊艳了,今日瞧了莺儿……”
    华韶假装吃醋道:“瞧了莺儿便没我什么事了。”
    二人嘻笑间莺儿只字未语,只是笑着,像在客人面前那般甜美又疏离的笑,浅笑着不露齿,嘴角提起微妙的角度。
    华韶觉出不对劲,拉了拉欣儿的手。
    欣儿也没了笑意:“遇到不开心的事了么?”
    华韶扶莺儿坐下,一脸心疼地问道:“在客人那里受了委屈?若是被欺负了尽可告诉姐姐。”
    莺儿摇着头,将嘴角尽力扯出最大的弧度,从袖间取出许优的信,笑着道:“许公子托人给姐姐的信,送信的丫头一直在门外不敢进来,我就多事替姐姐带过来了。”
    从华韶处出来时莺儿仍是笑着的,笑着笑着眼泪喷涌而出,过来接她回房的二丫瞧见慌了神,她还从未见自家姑娘哭过,平日里总是笑着的,跑着小碎步跟上莺儿的脚步,问道:“姑娘怎么哭了?”
    莺儿回房将房门合上,蹲在地上悄声大哭。
    二丫一个未懂事的小丫头没了主意,莺儿就坐在房门前的地上又没办法出去向华韶姑娘和小菊姐姐求助。
    莺儿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许公子根本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也不在乎。华韶姐姐对自己又那样好,连鸨母也顺着她,好像事事都顺心,可就是突然觉得委屈,想好好哭一场。
    江苏巡抚唐大人端坐在中堂之上。
    唐府管家的在门外禀道:“夫人托奴才过来问问老爷还要不要回府用膳?”
    唐大人点头道:“要。不过让她们先吃不必等我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去的。”
    坐在一侧的童大人焦急地说:“也不知突然刮起的哪阵风,隔得比天远的祖宗们都来了,那两拨宫里来的还在衙门耗着,又来个更棘手的。这么多人在南京城白吃白住也就罢了,居然还要粮草。”
    唐大人叹了口气,问道:“浙江那边怎么说?”
    童大人道:“说是拿不出多少,得等到秋收后了。咱们存粮也不多啊,去年发大水赈灾,存下的粮没了衙门还欠下不少富户的钱粮,朝廷说算是皇上借的,边境乱了这些年打仗早把国库打空了,谁知道何时能还上。咱们好不容易捱过秋收,收上来的粮食还了富户本就没有多少,还要备着天灾,总不能让百姓把粮种也交出来吧,闹了饥荒出了乱子还不是只有我俩担着。”
    “他来要粮是朝廷的旨意还是……”唐大人若有所思。
    “听说是军情紧急,之前差人来领军需被地方官员互相推诿,这次没有等到朝廷的旨意就来了。”
    唐大人起身,背过手,斩钉截铁地道:“那我们也不借,推给浙江。边疆若平定有功的是他冯楚雄,与咱们无关,可若是在咱们的辖地出了乱子,朝廷定会拿我二人开刀以平民愤。边疆离我地千里之遥,乱也乱不过来。”
    “来啦来啦。”屋外有人来报:“冯将军的车马到了。”
    二人整理了下官服官帽,去了衙门口。
    冯楚雄随着二人进了巡抚衙门大堂,坐下后用手拍了拍椅子的扶手,环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大笑着对二人道::“都是好东西啊,沙场上呆久了倒呆不惯这般华美的地方。”
    唐大人也笑了:“将军说笑了,这些东西没几个值钱的,不过仿得真了些。”
    “哦?”冯楚雄伸手拿起身旁桌案上的一座玉雕:“我是个粗人,若不小心摔了大人的东西……”说话间手轻抖了一下,唐大人心疼地注视着玉雕。
    冯楚雄笑得更大声了,将东西放下,直言道:“大人能给多少粮草?”
    童大人照着之前与唐大人商定的办法回了冯楚雄:“江苏也穷啊,抵御外敌是国策,是与我朝子民生计息息相关的大事,但凡能帮自然义不容辞……”
    “童大人说个数吧,都是旧识了,不用在我面前哭穷。”冯楚雄没耐心听这帮人废话。
    唐大人接过童大人的话,问道:“不知冯将军这次来可有圣谕?”
    冯楚雄早猜到二人会拿此事作文章,“若是没有呢?”
    唐童二人相视一笑,唐大人心里有了底气:“若有,吾等没有拿出足够的粮草给将军便是抗旨。若是没有,吾等只有对不住将军了,有心无力啊!没有皇上的圣旨将官库之粮挪作他用会被杀头的。”
    冯楚雄一个箭步上去,将身上藏着的短刀架在唐大人的脖子上:“巡抚大人,我现在再问您,借不借?你觉得是京城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
    童大人吓得软了腿脚,没站稳跌坐在椅子上指着冯楚雄怒斥道:“没有王法了,你敢威胁朝廷命官?来人啊!”
    “想拼拼谁的兵多,谁的将猛么?”
    童大人乖乖闭了嘴。
    冯楚雄收起短刀,对巡抚大人道:“大人怕死?将士们也怕,你们饮酒闲聊看戏听曲的功夫,多少将士正在为了你们的太平日子卖着命,我已快马向朝廷上奏,前线军情耽搁不起,两位大人想置身事外?若因为粮草短缺这一仗败了,我冯楚雄自会向圣上请罪,并带上两位大人同行。”
    唐大人被狠吓了一遭,气得说不出话,但看冯楚雄这不依不饶的样子,只得妥协:“我尽力而为,你杀了我江苏也只能拿出这么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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