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骗婚夫郎

212 新


    小雪降下这天,衙署后院终于落成。
    仰头看着纷纷扬扬的清雪,一时感叹“幸亏盖的及时”
    如今伤势见好, 弟兄们也都有了栖身之所。赫连欣慰之余,暗想若无机缘, 想必这会仍在为过冬发愁吧?
    能为兄弟们找到出路, 不用再顶着马匪的头衔拦路抢劫, 只这点就令他不后悔下山。
    回屋烧起炭盆, 陈青见他仍望着院子发呆, 便招呼一起烤火。
    谈起日后打算, 赫连山笑说“等日子太平了,把山上的乡亲都接回来, 有不想当差的兄弟,也都打发回乡务农”
    陈青赞同的点点头,梁子俊听闻却是一笑“好日子还在后头,眼下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说起这个,赫连笑的略显狰狞“只要你放句话,狠心宰两个刺头自然就太平了”
    来前,陈青原也打着怀柔政策劝子俊收揽民心, 可这会再不敢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不说死的那两名兄弟, 光诬陷衙差,设局下套就不是良民会干的事。
    若是再怀有妇人之仁,怕是非得多丢下几具尸体不可。
    世风日下,丰县哪还有半分民风淳朴的景象?
    “我觉得赫连说的也不失为一种办法”陈青皱眉叹道。
    梁子俊诧异的揽过媳妇,这人向来心软,咋这会突然就发狠了?
    “带头闹事的,一准是钱家爪牙,这种人不除,早晚有天坏事”陈青略作解释。
    梁子俊暗自琢磨半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把衙署推到百姓的对立面上,这对日后的治理,有害无利。
    可眼下情况多变,百姓又多愚昧无知,即便他想兵不血刃的收复城池,怕是也没人买账……看来是时候动用武力镇压了。
    打定主意,梁子俊便起身写了封信。博林探头问道“送去驿站?”
    梁子俊摇头“还是烦你多跑一趟吧”
    博林意味深沉的笑说一句“记得欠我个人情”
    “早就还不清了”梁子俊哂笑。
    博林撇撇嘴,收起信件便收拾行装秘密出行。
    信件递到驿站,一准会被王喆截获。与其令敌人先行防备起来,不若暗中行事也好来个出其不意。
    现今掌握了足够问罪的证据,那还留着祸害作甚?树倒猢狲散,王喆一倒,钱有森自然就没了依仗。
    博林这边秘密出城,赫连山也兵分两路上山收矿。
    二十号官匪手持刀枪齐刷刷往村口一站,立即引来半数老少爷们的武力抵挡。
    李舒和见势,先是朗声诵读衙署公文,责令暂住矿山的百姓迁居回村,胆有违抗者,就地行刑以观后效。
    居住此地的都是常年下矿的苦劳力,这会听闻官府收矿,还要把他们都赶出去,自是闹着不肯走,主事的还拿出原有公文说事,指责衙门出尔反尔。
    眼见刁民闹事,赫连山持刀立马怒喝一声,吓的一众百姓齐齐后退一步。
    比狠,谁比的过这帮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咱们受钱老爷雇佣在此做工,大伙都是签过契的,你们说撵就撵,那咱们的工钱谁付?”
    “就是,让钱老爷出来给咱们说话!”
    “老子才不管什么衙门呢!这么多年也没见朝廷管过咱们死活,这会派个狗官就想搅了大伙的生计,一家老小还等着领钱吃饭呢,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赫连山冷笑一声“就你闹事是吧?小的们,直接绑了!”
    一身官服的马匪如入羊群般将闹事者提了出来,胆敢阻拦者,直接挥刀相向。
    “钱老爷的命令你听,县太爷的命令就当屁放?你他奶奶的是猪油蒙了心吧!”赫连山连马都没下,指挥兄弟就地废人一条腿,啐道“还有哪个不服?出来说话!”
    “你们……你们这些强盗!马匪!”
    “跟他们拼了!”
    五十多人手持铁镐柴刀叫嚣着要跟马匪拼命,赫连山砍刀斜指“县太爷有命,顽抗者~杀无赦!”
    “杀~~”一众马匪翻身上马,目露凶戾齐声大喝。
    胯*下骏马喷着鼻响,四蹄乱踏,只待一声号令,便要窜出去正面冲撞。
    几个婆子吓的连声尖叫,抱起娃便奔回屋内躲藏,直面穷凶极恶的匪徒,哪个心中不惧?
    李舒和摆手安抚“官府收矿,尔等作何抵抗?想继续做工,只需去衙门报备,择日便会张榜昭告。想干活就得按官府的规矩来,别说有往年开具的公文,即便是州府允许,现如今也得听在职县官调遣”
    劳工听闻还能做工,自是不敢再揪着生事。赫连带人顺利接管矿山,又三催四喝的赶闲杂人等卷铺盖走人。
    期间几人趁机作乱,被赫连当机立断砍了一个脑袋,鲜血喷涌那刻,数人吓的抱头鼠窜。
    至此,再无人敢违抗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官匪。
    半月后,事态越发严峻,当钱有森联合黄家负偶顽抗时,去而复返的博林带着禹州城守前来镇压。
    王喆被一纸公文摘去官帽,押往京城。一应家产尽数查封,府内上至主家下至仆从均被镣铐加身。
    钱有森眼见大势已去,只得率众而出,企图以一己之力保下大半族人。
    梁子俊怎会不知他秘密转移家产?攀山岭一众老弱妇孺早就堵住关口,配合守山兄弟截获大批细软。
    连他偷偷送走的长子,这会都被城守提出来掼于地上。
    “天要亡我钱家~”钱有森早没了当家派头,自行褪去外裳,任由官兵拷上枷锁。
    “钱有森为祸多年,罪恶滔天,现今数罪并罚,着知情者从速报案,胆敢隐瞒,同罪论处!”梁子俊环视四方,扯着嗓门大吼一句。
    新任城守与县太爷见过礼,便按照吩咐抄了钱黄两家,余下三家企图抽身,递交所悉证据,联名告发。
    堂审过后,除杨家外,朱、郭两家直系也被绑了下狱。
    二人尚不知缘由,怎就遭了池鱼之灾?反观杨林老神在在的模样,后反劲的破口大骂“杨林!你他奶奶的不得好死……”
    杨林冷笑一声“贤弟在此恭送两位兄长”
    五家去四,至此丰县独杨家势大。梁子俊之所以放过杨家,为的不仅仅是他第一个投诚。
    此人深谋远虑,潜藏多年,不光暗中搜集了大量罪证,还勒令族人尽量不招惹是非,只为破案立下的大功,便足以抹平多年来的恶行。
    赫连对此并无异议,只要杨家日后不再作恶,没有把柄范在他手上,过往的事情便揭过不提。况且真正的仇人已经伏法,杀不杀杨林都与他没甚关系。
    原有城守被革职查办,现任是由驻守边关的将士暂顶。梁子俊早前便递交密函至军中调将,如此才能赶在危机关头,扭转乾坤。
    行刑时,县城聚集了几千号赶来围观的百姓。
    梁子俊当场念出罪状,令治下百姓悉数获知令人发指、恶贯满盈的不赦之实。
    不仅赫连的案子沉冤得雪,连杀害七条人命的无头冤案此刻也真相大白。
    现场还有不少百姓接连伸冤,也被县官当场受理。
    凡证据确凿者,均被允许亲自施刑。
    四名不可一世的家主,此刻赤身裸体绑于刑架,眼见锋利匕首轮流从身上削下一片片薄肉,凄厉的哀嚎声响彻小城,内心只求速死,再不想多受凌迟之刑。
    凌迟处死,可谓是大夏最为严酷的刑罚,犯人需受千刀万剐以平民怨。
    纷扬大雪,见证了这场残酷至极的血腥判罚,不忍直视的百姓,自发停止对囚犯的打砸,默默回转,直至掩耳溃逃。
    惨叫声持续了半个时辰才逐渐消声。百姓拍手庆贺的同时,也深刻体会到刑罚的残酷,对于新任县官的畏惧更远胜于马匪,这人才是真正的在世阎王,是杀人不眨眼的厉鬼。
    季宗直至剜出钱有森的心脏,才一抹脖子自刎谢罪。
    赫连山仅动手剐了十几刀,报了血海深仇便不再施刑,眼见这家伙对自己也这般下手狠辣,心中不禁升起一股颤栗。得亏这人信守承诺,不然一旦脱困,山头那帮乡亲哪敌得过这家伙的砍杀?
    刺杀朝廷命官,为祸多年的钱家终于被绳之以法,如此恶贯满盈之辈,自然不能留有余孽以待复仇。
    凡九族之内,均被施以极刑。黄家助纣为虐也被抄家灭族,其余两家旁支则幸免于难,悉数贬为奴籍,罚去矿山劳役。
    前来平乱的守兵,哪见过此等阵仗?刽子手砍头砍到手软,手起刀落一气喝成,有不幸没被一刀剁头的,瞪着突兀眼珠暗自抽气,直至血液流干,方才蹬腿咽气……
    刑场尸身遍布,脑袋堆积如丘,四具森白骨架仍挂在集市示众,有心性不定者,当场便忍不住吐了个昏天黑地。
    刑台上血流成河,即便冲刷数遍仍洗不掉浸染木板的殷红印记。
    对于新任县令的铁血政令,不光留存于当地百姓心中,更是令一众守卫也是心有余悸。
    陈青没胆看这血腥一幕,直到入夜才等回娃他爹。
    梁子俊脱了官服,立马钻进浴盆洗澡。娘的,要不是怕吓着媳妇,他早就虚脱倒地了。
    别说百姓没见过开刀问斩,即便是他也没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公开行刑!况且这次下令执行的还是爷啊……
    那可是二百多条人命!提起双臂,仍忍不住手掌颤抖,梁子俊将自个浸于水下,暗自忍耐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陈青知道他此刻定不好受,原想先让他静静,可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人出来,急的踹开门板训道“想浸死自个啊!”
    强撑的意志,在看见满面急色的媳妇那刻彻底崩溃“阿青……爷怕的要死……”
    陈青将湿漉漉的大头揽进怀中,杀了那么多人,不怪子俊会怕“别怕,有我陪你……”
    低声安抚饱受惊吓的人,如同哄娃一般低喃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停止颤栗,才扶人回屋睡觉。
    夜里,惊醒数次,陈青一宿没敢合眼,就怕他刺激过度,再精神错乱。
    知道怕就是好事,若杀了二百来人还能平静自若,那才是真不妙呢。
    公开行刑之后,县里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躲在家中闭门不出,就怕招来县太爷的迁怒。
    尤其是曾经诬陷衙差的一众百姓,更是举家逃难,就怕跑的慢了也被拉去问斩。
    梁子俊对此恍若不查,明知此举过激,为保丰县能够长治久安,不得不狠下心肠按律执行。
    他身为一县之令,必要时须得抛却杂念,维护立法的公正性。
    博林等人心里也不是不惧,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硬挺着也得抗下这波风浪。
    直到三日后,守城士兵要回城时,博林才递给他一封密函。
    梁子俊深吸口气,希望别他娘的节外生枝……
    “就知道准没好事!好你个死狐狸……”梁子俊破口大骂,一扫之前颓势,生龙活虎的把景王从头骂到脚。
    陈青抢过来看完,揉着涨疼的额角劝道“算了,谁让你朝他借兵来着”
    “那他娘的也不能把整个禹州都甩给爷啊!”梁子俊指天咒骂,这该死的混蛋,不榨干爷誓不罢休是吧?
    博林抿嘴轻笑“如此一来倒也甚好,百姓视你为洪水猛兽,此时升迁倒也能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
    梁子俊朝媳妇递个眼色,陈青见状略作尴尬的问起“不知博林可曾考取功名?”
    博林不疑有他,直言叹道“小生不才,虽考中举人,却也止步于此,不过……功名本也于我如浮云……”
    不等博林叹完,梁子俊和媳妇对掌一击,笑着回屋收拾行装。
    陈青回身弯腰拘礼“对不住了,往后丰县就拜托你了”
    “啥?”一屋子人从座上弹起,咋才平乱,就闹着卸任?
    梁子俊边收拾东西,边扬声喊道“朝中暂无官员可派,景王嘱我暂代知州一职,由本官指派地方官员,亦可破格选才……”
    “我不同意!”博林奔进来叫道。
    梁子俊露出夏狐狸式微笑,拍着仁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道“衙署不可一日无官,眼下局势是拼了命好容易换来的,就这么放着不管,你舍得?”
    李舒和抢过密函看罢,就欲脚底抹油。
    梁子俊随后嚷道“李兄、余兄……嘿嘿,本官特提拔尔等为丰县主簿,协助新任县官治理丰县事务,待得朝廷令派官员至此地接任,尔等再行听令调遣”
    “艹~”四人跺脚暗骂,这回玩大了!
    李舒和拿出赫连山的气势大骂梁子俊不仗义。赫连山高兴还来不及,扬信就嚷“小的们,快来拜见新任县太爷和四位主簿!”
    “喂~赫连!”李舒和气的跑出去跟他理论。
    最终也没能说服这帮糙汉,被迫受了一众大礼,只能联合几人把梁子俊抱头抬脚的乱砸一气。
    他们四人虽是秀才出身,却仍不够接任主簿一职,况且朝廷明文规定,不许官员于当地任职,即便只是暂顶,也与法不合。
    陈青站在一旁失声大笑,舍得一身剐,换回清闲日子也不冤。
    丰县他俩是呆不下去了,砍了那么多人,不说百姓惊惧,他俩也呆不自在。眼下推给别人却是刚刚好,不但能挽回衙署亲民的行事作风,也可借机开展丰县事务。
    临走前,梁子俊还有事情交代,等众人落实政令,全县百姓便夹道恭贺县令升迁。
    说是欢送,陈青觉得更像是送走瘟神。
    做了三个月县官,却留给百姓莫大恐慌,虽说是清除了恶势力,却没赢得多少民心。
    反观梁子俊一走,新任县官一上任便将罚抄来的家产悉数用于翻盖城墙,造桥铺路,如此造福万民,立即引来全县百姓的一片赞颂声。
    人人都道博县令清正廉明,造福百姓,不仅为人谦逊更是难得面相和善,比那凶神恶煞的前任县令强了不知多少倍。
    更有甚者,年前将梁县令的画像张贴于门板,用于阻灾挡祸,避免死去的二百多号冤魂上门索命。
    博林也没想到梁子俊只此一招金蝉脱壳,不但为日后治理铺平道路,还永远留在此地百姓的门板上。
    呃……不可谓是劳苦功高啊。
    “哼~他要是知道自个比门神还管用,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赫连山擦着砍刀嗤笑。
    “大当家的!我见街上也有贴您老的画像呢,嘿嘿嘿……你这可算是威震四方啊”二当家喜滋滋前来报喜,他就说凭啥都贴那混球的画像,明明他们大当家更威武才对。
    赫连山暴起狠踹一脚“滚蛋!别他奶奶的现学现卖!老子才不稀罕给人驱邪避祸!”
    “哈哈哈……我听说三爷不仅能够驱鬼还能止小儿夜啼,当真是居家必备的一贴良药”李舒和笑的直弯腰,看向故友还不忘指点“比之便宜爷爷也不遑多让”
    “他奶奶的!哪个敢贴老子的画像,看我不拆了他家门板!”赫连山气到提刀就劈,二当家忙抱着自家老大哀求“使不得啊,咱现在有官职在身,不能……”
    博林同李舒和对视一眼,笑叹梁三爷不仅机智过人,更是御下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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