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嫡女不为妃

217.得来全不费工夫


    太子带着醉意返回府内,但见一袭圆润的影子投射在书房的窗棂上。他厌恶地撇嘴道,“滚,别腻烦本殿。”
    路嫣然讥讽道,“既知晓腻烦,还巴巴地凑上去,殿下与嫣儿,又有何差别。”
    太子怒极,一巴掌将路嫣然扇倒在地,轻啐一口道,“区别便是,本殿可以选择,而你不能。”
    路嫣然倒在花坛上,忍不住呻吟,再起身时,额际的鲜血咕咕地流着。她看着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衣裙上,视线开始渐渐模糊。她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往回走,转过拐角时,却忽然放松了精神喊道,“如意,救我。”
    如意看着匍匐在地的女子,阴测测地笑道,“救你?唔,小姐,奴婢这便来救你。”她将外袍罩在路嫣然头上,背着她朝西北角的庭院走去。
    路嫣然一夜未归,路生在柴房找到她时,她早已没了呼吸。整个身子被剥得精光,赤条条地躺在稻草堆上。
    路生呜咽地哭着,少时他将外袍披在路嫣然身上,抱着她来到太子书房外,直挺挺地跪着。
    太子早起喊路生,却不见人,推门出来时,也有些惊骇。他略微收敛心神,冷然哑声道,“怎么?想寻本殿抵命不成?”
    路生摇头嘶哑道,“殿下,请厚葬她。她到底对您有心。”
    太子屈尊降贵道,“既如此,便依太子妃例制大葬。且去吧。”
    路嫣然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午后下葬,因着英年早逝,虽规格极高,祭拜之人寥寥无几。而灵珑,赫然在列。她今日依然是白衣,连发带也换成了白色,于出尘之上,更添了几许飘然。
    太子双手环胸站在殿外,迷醉地盯着灵珑看。莫名觉得路嫣然的死,令他多了几分庆幸。
    谭淑媛掩唇而泣,拍着灵珑的手腕轻叹道,“路妹妹命薄,孩子眼瞅着要断奶,她却失足跌在花坛上,真真是可怜见的。”
    灵珑将素手抽回,看着谭淑媛,看着太子,也看着如意抱在怀里的孩子。她忽然便笑了,失足而亡,便是太子府对外的交代。只她看着众人眉眼间的气息,便知这事没那般单纯。
    灵珑朝着太子和谭淑媛屈膝行礼,敛着衣裙走出了灵堂。
    太子快走几步拦住灵珑,似笑非笑道,“那画,你可看了?”
    灵珑凝眉后退,“不曾!也没有必要。”随即,绕到太子旁侧径直离去。
    那画,灵珑确实看了。乍一看是一副十八侍女图,细一瞅才知晓,那十八位侍女,或嗔怪,或羞赧,或婉约,或妖媚,画得皆是她。她当时还暗叹了一句“好工笔”,只是转眼间,便被墨连玦撕成了碎片。她嚷嚷着不肯轻饶,墨连玦便连夜做了一副,不过是寡淡的墨色勾勒,她喜欢得紧,便命冰儿挂在了卧房内。
    灵珑浅浅地勾唇,脚步不由轻快了起来。
    太子眯眼看着,邪狞地轻哼,甩了衣袖返回书房。
    灵珑跨上马车,墨连玦忙将她的小手握在大掌内揉搓,“可冷么?”
    灵珑顺势依偎在墨连玦胸膛,迟疑开口道,“墨连玦,路嫣然她……”
    墨连玦凝眉不快道,“太傅府尚且不过问,无须你劳心费神。”
    灵珑撇嘴,知晓墨连玦不喜路嫣然,那孩子非太子亲生的话,索性咽了回去。靖王府暗卫众多,想来一早便知晓了那孩子的来历。
    马车朝着丞相府而去,墨连玦吻着灵珑的发丝轻声道,“珑儿,我想亲自跑一趟唐县。”
    灵珑抬眸道,“何时去?何时归?”
    墨连玦沉吟道,“后天一早便走。明日开始,让阿武跟着你。”
    灵珑缓缓点头,皇后开始向刑部施压,若然再找不到旁的证据,镇国公贪赃枉法之事,便要盖棺定论了。她用小脸蹭着墨连玦的掌心,“墨连玦,我陪你去可好?”
    墨连玦捧着灵珑的小脸轻叹,“不。岳父大人还在天牢,万一父皇突然责难,便直接将岳父大人救出来。”
    灵珑沉默颔首,“让仓鸾陪你去。”
    墨连玦跳了跳眼皮,他自然不稀罕那只嚣张的苍鹰,可是时间紧迫,这无疑是最快的法子了。
    夜里,灵珑陪着古灵儿诵经回来,卧房的窗户便大开着。她翻身进屋,但见室内规整如初,桌案上却多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匣子。她狐疑地将匣子打开,是一卷泛黄的卷宗。她约略翻看几页,克制不住满心地狂喜,索性捧着那铁匣子朝靖王府而去,墨连玦无须去唐县了。
    翌日早朝,庆亲王便将那铁匣子带上了金銮殿。
    乾帝一页页地阅览,怒火攻心之下,捂着胸口剧烈地轻颤。
    康汉替乾帝顺着气,乾帝嗔目切齿地盯着太子,“太子,你说,唐县水利之事与你是否相干?军饷克扣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太子负手而立,张狂大笑,“父皇,您觉得呢?”
    那铁匣子,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是他这些年贪污受贿、克扣饷银的罪证,是他亲手埋在杏花树下的。
    乾帝掩着嘴巴轻咳,康汉递了丝帕,收回之时,早已猩红一片。
    朝臣叩伏在地,庆亲王忙出声宽慰道,“皇兄,此事容后再议,要以龙体为重啊,皇兄。”
    “皇上,请以龙体为重。”
    乾帝不顾朝臣规劝,一掌拍在龙案,失望摇头道,“太子,你真是朕的好儿子啊!庆亲王,依律惩处,绝不姑息。”
    庆亲王躬身应声,乾帝在康汉的搀扶下离开大殿,越发添了几许油尽灯枯之势。
    接下来的半个月,该查抄的查抄,该流放的流放,太子也被永远禁锢在了太子府,非死不得出。镇国公府牵连其中,梅行武本就是太子的爪牙,自然无法逃脱。墨连玦在灵珑的授意下,将灵暄若救了出来,悄悄送回了区县。
    二月的天乍暖还寒,一顶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向郊外,马车内的男子抱着一名婴孩,对着身旁的风筝低喃道,“嫣儿,你可怪我?当年你看着他时,我便在樱花树后看着你。在太子府这么多年,那一夜我终于知晓,原来我终究等到了你。你别怕,我带着儿子来陪你,咱们一家三口终究是团聚了。”
    男子轻吻着孩子的脸颊,那孩子忽然嚎啕大哭。男子凄然地笑笑,抽出匕首刺向马屁股,那骏马癫狂地冲撞,没一会儿便坠落山崖。
    婴孩的哭声戛然而止,似乎从未出现过。
    苏艳洛即将临盆,灵珑带着滋补药材探望,回府之时,却见谭淑媛坐在丞相府的大门口。
    灵珑吩咐马车停下,朝着谭淑媛轻笑道,“谭姐姐缘何过来?且上车吧!”
    谭淑媛微笑着摇头,“不了。今日我来,不过是做一回信差。殿下想见你一面,去与不去,妹妹自个儿参详吧。”
    灵珑跃下马车,但见谭淑媛背着包袱,不由凝眉问起,“谭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谭淑媛挑眉娇俏道,“京都容不得我,我便去江南。好在我是小门小户出身,倒不怕没活路的。”
    太子府与众皆被幽禁,只谭淑媛凭着太子的一封和离书,逃出了那高墙。
    灵珑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谭淑媛,“权当妹妹为姐姐饯行,不枉相识一场。”
    谭淑媛欣然接受,带着绝处逢生的喜悦,一路向南。
    乾帝病倒了,皇后也病倒了。太子被幽闭,虽没有牵连皇后,豁然失了指望,只怕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煎熬,崔嬷嬷却了上书房的差事,一门心思陪伴左右。
    庆亲王暂理朝政的第一日,灵珑和墨连玦到天牢接灵翰霆出狱。
    阳光斜斜地照着,灵翰霆穿着灰布长袍出来,灵珑忍不住红了眼眶,“父亲,您受苦了。”
    灵翰霆捏着灵珑的小脸嗔怪道,“当着夫君的面儿哭鼻子,羞是不羞?”
    灵珑跺着小脚反驳道,“哪里是哭鼻子,分明是风沙眯了眼睛。”
    灵翰霆和墨连玦相视而笑,灵珑捶打着墨连玦的肩膀佯怒道,“不许你笑。”
    墨连玦将那小粉拳握在手心,朝着灵翰霆躬身拱手道,“岳父大人风采依旧,这会子可要回府?”
    灵翰霆略微失望地朝后看,灵珑忙娇俏眨眼道,“父亲,娘亲亲手煮了五香稻谷饭。”
    灵翰霆笑骂一句“机灵鬼”,双手一甩,负手提步朝着马车行去。
    灵珑嘻嘻笑着,墨连玦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丝,“乖,莫让岳母等着急了。”
    马车停稳,灵翰霆率先跳下,隔着台阶与古灵儿对望。
    古灵儿一时羞赧,不由垂首,再抬头时,却见一袭玫红色身影朝着灵翰霆跑去,“老爷,您可回来了,妾身日夜焦虑,这会子终究是放了心。”
    杨玉燕掩唇抽泣,梨花带泪地朝灵翰霆扑去。
    灵翰霆侧身避开,快步踏上台阶,抓住转身欲走的古灵儿,含笑轻叹,“夫人,我回来了。”
    古灵儿轻轻抽手,灵翰霆不肯放,她顿觉羞赧,一脚踩在灵翰霆脚背上骂道,“羞是不羞!”趁机挣脱钳制,敛着衣裙远去。
    灵翰霆一时伤怀,福嬷嬷却屈膝行礼道,“老爷,五香稻谷饭摆在松寿厅。”
    灵翰霆勾唇浅笑,灵珑挑眉打趣道,“父亲,稻谷饭虽香甜,到底要换身像样的衣服才是。”
    一行人笑闹着入府,只台阶下的杨玉燕咬牙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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