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嫡女不为妃

222.男人的物件不许私藏


    灵珑豁然起身,带着俾睨天下的傲气,“强取?凭那失魂香吗?”她轻甩水袖,虚空一抓,供奉台上的香烛瞬间熄灭,接着便碎成粉末,簌簌落在铜镜之上。
    乾帝先是一凛,接着便咧嘴狞笑道,“没有失魂香,还有丞相府;没有丞相府,还有落日崖。朕,总能想到法子让你屈从。”
    灵珑怜悯地看着乾帝轻叹,“屈从了便如何,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如今却行使这般下作卑劣的手段。恕臣女直言,即便真的延续些时日,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乾帝将软枕扔向灵珑,虎着脸子爆喝道,“住口。朕不会放弃的,不会放弃。灵珑,朕与你商量,你若不从,别怪朕心狠手辣。若世人知晓灵相一门与隐世家族有牵连,丞相府只怕再无安宁日子。”
    灵珑瞟了眼滚落地上的软枕,失笑讥讽道,“皇上若不怕引起苍玄暴乱,不怕引起邦国觊觎,自去声张便是。臣女倒觉得,隐世家族遭遇重创,若然能得到各方势力的招揽,无疑是崛起的大好时机。”
    乾帝愕然片刻,诧然地注视着怡然静立的女子。她再不是大悲寺里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了。她说得很对,他不敢声张,也不能声张。当他发现血祭阵已破,隐世家族已经被救走的那一刻,他便夜夜不得安枕。他害怕隐世家族来复仇,且不说那诡异神秘的勾魂之术,单凭驱使兽禽的法术,苍玄国也经不起摔打。
    可当他知晓了灵珑的身份,他便觉得有了希望。他囚禁灵翰霆,他摆布灵珑的姻缘,正是想让灵珑有所忌惮,忌惮他有拿捏丞相府的能力,忌惮他有操控旁人生死的本事。可是灵珑,只那么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便将他所有的希望都击垮了。
    灵珑看着乾帝由诧然到愤慨,由愤慨到绝望,本欲敛着衣裙离去。乾帝却轻锤床榻,颇为哀痛地开口道,“灵珑丫头,父皇确实惜命,可父皇本不为权势。画儿、缨儿还小,父皇想看着她们出嫁;玦儿早已成人,父皇想看着他继承大统;况且,还有祥妃,朕本愧对她,便想寻一处世外桃源,与她颐养天年。灵珑丫头,你可怜可怜父皇,一碗心头血而已,父皇不会真的不顾念你的身子的。”
    灵珑看着摇尾乞怜的乾帝,忽然间便笑了。乾帝啊乾帝,身子废了,骨气也废了。她挑眉轻笑道,“皇上,您是在与臣女做交易吗?”
    乾帝似乎看见了曙光,忙不迭地点头承诺道,“是。你若取了心头血,朕立刻册立玦儿为太子,加封祥妃为祥贵妃,位同副后。”
    灵珑缓缓收敛了笑容,咬牙沉声道,“皇上错了,不是加封,是追封。祥妃娘娘苦撑了三日,未曾说上一言半句,便去了。不过臣女想,即便祥妃娘娘尚在人家,她也不会稀罕那劳什子的贵妃之位。十几年的囚禁,日日吃药丸,日日取心头血,她宁愿死,也不会再想看见皇上。”
    乾帝自觉受了戏弄,耐着性子诱哄道,“丫头,还有皇位呢。玦儿开设四海通掌控贸易,主动请缨支援前线作战,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权势。你是他的王妃,若然亲手将诏书交给他,将来史书工笔,必然有你浓墨重彩的一笔。”
    灵珑没想到乾帝对四海通了如指掌,微愕片刻,开口嘲笑道,“皇上,您真可悲。缠绵病榻没有子女侍疾,临了临了,却仍旧企图拿子女的前程来算计。可你料错了,你不了解墨连玦,他宁愿不要这皇位,也不会舍得本王妃受委屈。”
    灵珑不去看乾帝扭曲的老脸,走过铜镜之时,忍不住叹气道,“皇上,您自个儿的身子您自个儿最清楚,如此藏着掖着,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旋身而起,一个手刀横斩窗棂,白衣翩跹之际,早已离开了暗无天日的卧房。
    乾帝撕咬唇齿,恨不能将灵珑抓回来,放肆折磨。可他猛然听见丝绵断裂的声音,侧头去看,便见墨黑色的窗帘一片片飘落,晃花了眼睛,刺痛了心神。
    乾帝下意识遮挡着光亮,抬眸侧脸间,看到铜镜中形同槁木的苍老面容,那胡须丝丝落下,露出光洁无瑕的下巴。他像看怪物般盯着铜镜中的自个儿,嘤咛一声,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溅到铜镜上,星星点点的血色。
    乾帝苍凉地大笑,康汉忙高声问询道,“皇上,您怎么了,皇上?”
    康汉脚步匆忙,正欲推门而入,乾帝硬声道,“不许进来。去,命梅贵人端汤膳过来。”
    康汉应声离去,乾帝却双手紧握不停地颤抖,他许久不敢照镜子了,他早该照一照的,他掉光了毛发,如今的样貌,像极了先帝跟前伺候的老太监。他恐惧地抱着自个儿,忽然看到明黄色里衣内的那一抹玫红之色,羞恼地扇着自个儿的巴掌。直到再也举不起双手,才颤巍巍地去撕扯那令他无比羞耻地兜儿。只是到最后,兜儿还在,他却虚软地倒在床榻上,恶狠狠地盯着那铜镜。
    灵珑从殿内出来,墨连玦正站在台阶下,墨发轻吹飘散,眉目雕刻如塑,尤其是那冰蓝色的眸,在日光之下,潋滟波荡。
    灵珑微微心颤,不由眯眼轻笑,她昨日成了他的妻,她的妃,日后定要相携白头,相扶到老。
    墨连玦朝灵珑伸出大掌,灵珑娇俏摇头,双手平举,笑意盈盈地凝视墨连玦。墨连玦莞尔一笑,跨上台阶双臂一扯,灵珑便顺势地落入墨连玦怀里挑眉轻笑道,“夫君,可要回府?”
    “嗯!”墨连玦轻声应承,揽着灵珑的肩头跨出了乾清宫。
    灵珑右手环着墨连玦的腰身,仰头撇嘴道,“不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墨连玦微微摇头,灵珑兀自开口道,“皇上想要我的心头血,若我答应,他便以皇位作为交换。”
    墨连玦轻嗤道,“君子之争,各凭本事。父皇真是……”
    灵珑忽然顿住步子,扯着墨连玦的胳膊嗫嚅道,“墨连玦,皇上眉宇间阴气颇重,只怕撑不了几日了。”
    墨连玦阴沉地说了句“听天由命”,揽着灵珑肩膀的大掌却不由地紧了紧。
    灵珑悠然叹了口气,祥妃殒命,墨连玦一直恨着乾帝。可终究是父子,岂能不哀痛。她莫名地回视乾清宫,她不是舍不得心头血,而是乾帝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势,挽救不了了。
    灵珑略有愧疚地看着墨连玦的侧脸,墨连玦将她抱进怀里轻叹,“傻丫头,若敢胡来,本王决不轻饶。”
    “霸道!”灵珑嘴里抱怨,小手却紧紧圈着墨连玦的腰身。
    宫女们来来往往,见到这处的风景,均不忍打扰,索性绕着远路避开了。
    灵珑蹭了蹭墨连玦的胸膛,二人相视一笑,正欲携手离开,一个浅粉色开襟小袄的宫女屈膝行礼道,“奴婢见过靖王爷,见过王妃。”
    墨连玦凝眉,灵珑亲善地云手道,“起吧。你是哪个宫里的?可是有事?
    小宫女怯生生地咬唇道,“回王妃,奴婢是浣衣局的宫女,方才有位嬷嬷吩咐奴婢将这个交给王妃。”
    灵珑素腕轻执道,“可知晓那嬷嬷的身份?”
    小宫女摇头道,“奴婢不知。那嬷嬷给了奴婢一根金簪,说将这丝帕送给王妃,王妃定然另外有赏,奴婢就……”
    灵珑轻眯眼睛,淡然挥手道,“去吧,日后莫要贪财,仔细被人利用了。”
    小宫女惶恐,手忙脚乱地屈膝告退。
    灵珑将丝绢展开,是一副手执棋子浅笑的小像,眉宇间稚气尽显,娇俏聪慧则一览无遗,而那狂放的“竹”字,瞬间刺激了墨连玦的神经。他一把将丝绢夺过,手刀飞闪间,那丝绢便只剩下一半。
    灵珑看着墨连玦杀气腾腾,故作不解道,“墨连玦,你为何毁了,我还没看清楚那首小诗呢。”
    墨连玦瞪了灵珑一眼,灵珑跺脚,墨连玦侧身不理。灵珑抬脚踹去,墨连玦直接抓住她的腿脚,揽着她的腰肢便飞出了郊外。
    树叶随风轻摆,发出沙沙的声响。
    墨连玦将灵珑抵在树干上放肆地吻着,“臭丫头,你将本王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灵珑咬着唇瓣嘟囔道,“墨连玦,你弄疼我了。”
    墨连玦轻哼,抱着灵珑又是一阵狂吻,灵珑捶打着墨连玦抗议,墨连玦恶声恶气道,“男人的物件,不许私藏。”
    灵珑见墨连玦气得狠了,哧哧地笑道,“哪里便私藏了。靖王爷不是眼巴巴地瞅着嘛。”
    墨连玦将小像掏出来观赏,眯眼沉声道,“真丑。”
    灵珑撇嘴不满道,“胡说,分明好看得紧。你看看这眉毛,这眼睛,真真乃天下绝色也。”
    墨连玦怒极反笑,捏了捏灵珑的小脸叹道,“靖王妃,如此夸赞自个儿,可觉得牙酸。”
    灵珑皱着小鼻子轻哼,转瞬又沉了脸色道,“看来这拘禁的日子,墨连竹过得很自在啊。”
    墨连玦将小像揣进怀里,抱着灵珑旋身而下,“哼,他何止是自在,竟还有心思调戏本王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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