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心术

    出城搜捕严颂的将士在絘州边境找到了他。
    当严颂得知这些人是祁王派来向他索要齐清儿留给他的一缕长发时，奋命反抗。
    以严颂的武艺，要逃走不是没有可能。
    可当他得知齐清儿已经自缢，他顿时没了活下去的念想，却把那缕乌发紧紧抓在手中。
    死前，他道：“清儿给我的，你永远都拿不走。”
    将士自不必管他说什么，取了那缕乌发回京复命。
    祁王收到乌发的时候，手不住的颤抖，那乌发上面沾着严颂的血迹。
    站在一旁的楚秦歌道：“不如装在锦袋里面，也好带在身边。”
    娅楠也道：“我可以为哥哥准备一个锦袋。”
    祁王却像没听见。
    将那缕长发藏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对，是藏，就像个孩子藏住自己心爱的宝贝。
    …….
    次日，宫中传信，皋帝病重，已然命在旦夕。
    祁王入宫看望。
    虽没有父子之情，却有血缘关系，最后一面还是要见的。
    皋帝奄奄一息的坐在床边。
    待祁王进来，他看着祁王，伸手想摸摸他的侧脸。
    祁王却冷冰冰的站得很远。
    “我来送你最后一程。”他道。
    说得旁观的高公公都心中发寒。
    皋帝勉强挤出一个笑，道：“恩，好。有你送我最后一程也好。你坐近些，我……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祁王稍往前挪了一点。
    面上有些不耐烦。
    皋帝微弱这声音道：“你知道齐清儿为什么会自缢吗？”
    这话叫祁王打起万分精神，心尖也开始刺痛。
    皋帝成功引起祁王的兴趣，继续道：“因为严颂。因为她发现你伤了严颂。”
    没头没脑的话。
    祁王听得糊涂。
    他什么时候伤过严颂，也只有严颂伤过他。
    皋帝笑笑，咳嗽两声继续道：“放下吧，自十六年前，她就不再属于这个京城，当初你若放她和严颂离开，或许就不会有今天。她那样的贞洁烈女是不可能生活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中的。”
    祁王垂下头，良久后，道：“够了，最后一程我已经来看过你了，望你走好。”
    说完转身离开。
    他离开养心殿不久，皋帝驾崩。
    举国同丧。
    整个京城没笼罩在灰白之下。
    这一幕像极了齐清儿做的那场梦。
    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下面是长长的送殡队伍。只是如今站在城墙上面是祁王一人。
    国丧之后，祁王登基。
    天下表面上看上去太平，而实际上却未必。
    因之前齐清儿离去，祁王一连多日.萎靡不正，无心朝政，后又有先帝驾崩，举国同丧，导致边境防守日渐下滑，匈奴趁乱偷袭。
    如今边疆已成战乱之势，而大煜朝却没有做好应战的准备。
    毕竟新帝刚刚登基。
    朝堂之上尚未安定，且有己方势力反对祁王登基。
    大煜朝一时陷入内忧外患之态。
    祁王更是没日没夜的在养心殿审理折子，面见大臣。
    应战，军资是问题，坐视不管只会长他人志气，无奈之下，祁王找到了娅楠。
    娅楠一直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看着祁王憔悴的脸庞，道：“和亲能暂缓战争，哥哥也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我愿意前去和亲。”
    祁王紧紧将娅楠拥在怀中，然后僵硬的点点头。
    半个月之后，匈奴同意和亲，并退出再大煜朝边境作乱的敌军。娅楠在皋璟雯和楚秦歌的护送下出城，祁王留在宫中。
    他怕他狠不下这颗心。
    离别的时候，皋璟雯哭得泪眼模糊。
    她看着娅楠几次想开口说话，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楚秦歌倒好些，她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她握着娅楠的手，道：“北境不比在祁王府，那里冷，平日多穿些衣裳。凡事不要强出头，照顾好自己，相信要不了多久俊昇哥哥就能把你接回来......”
    娅楠认真点头。
    转身帮皋璟雯抹眼泪，笑道：“姐姐哭什么，能安息战事，免一方百姓与战争的灾难，是好事。姐姐不哭。”
    皋璟雯如何忍得住。
    到最后娅楠离开，皋璟雯哽咽得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
    祁王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
    他在祠堂呆了一宿，抱着齐清儿灵位，问她天各一方过得可好。
    三天之后，祁王正式公布天下，齐清儿是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位皇后。
    又三天之后，祁王醉倒在齐清儿墓前。
    此事引起朝中非议，望祁王以朝事为重，并充实后宫，为子嗣做准备。
    祁王几度伤心难过。
    也伤了不少大臣的心。
    亏得被废了退的轩王给了祁王一巴掌，将他打醒。
    他对祁王，道：“若清儿在天有灵，定不愿看到你此般作态。她向来以百姓安居为己任，你作为新帝更该如此！”
    一掌惊醒梦中人。
    祁王认知自己肩膀上的重任，恢复态度，以朝事为重。
    三个月后，祁王减少去齐清儿墓地的次数。
    半年后，大煜朝第一批秀女入宫，祁王看重一个和齐清儿长得极像的女子，封为贵妃。
    然后此女的荣宠只是一时的。
    没几日祁王就对她失了兴趣。
    原因是，她光长得像，却没有齐清儿当年的半点气质。
    此贵妃得知祁王喜欢她是因她长得像齐清儿，便处处打听齐清儿的喜好，求能便得更像她。
    然而此等做法未能给她带来更多荣宠。
    而是灾难。
    登基一年之后，祁王废贵妃。
    自此宫中再无人无妨齐清儿。
    祁王认为，他的清儿独一无二，更不予许他人模仿，只会玷污了清儿原本的形象。
    不沾房事的祁王，将所有精力放在国事上面。
    很快出兵讨伐匈奴，远嫁和亲的娅楠终于归反祖国。
    可是帝王不可膝下无子。
    祁王登基第三年，有朝臣联手上折子，要求祁王重新整理后宫，重视子嗣。
    于是又一匹秀女入后宫。
    然后祁王却一个都不敢兴趣。
    深夜的时候，他时常将枕头底下齐清儿的一缕乌发握在手中，口中喃喃自语。
    秀女见帝王如此作态，也纷纷不敢与祁王亲近。
    很多很多年之后，直到祁王因年纪问题大病一场，他都还是膝下无子。没有旁的办法，帝王是不能没有子嗣的。彼时皋璟雯和剑枫已经有了三四个孩子，他们的长子剑毅尤为聪明。
    在大臣的强烈建议下，皋俊昇将剑毅纳入皇室，改名皋毅，成为皋俊昇唯一的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