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情浅不知处

    六
    杜溪凌正如夏大媛所说，一直以来沉迷编程, 很少对身边的其他事情浪费心神, 更不曾对哪个女孩子有过特别的关注。
    他上学时各方面都处在中等，生性安静，哪怕后来蜕变成长相标致的“小哥哥”，以前在女生之中却没什么人气, 如果没有成为网配CV，他的人际交往能力大概也不见得会好上一些。
    倒是认识夏大媛之后，对方性格活泼好动, 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不少。
    来“星川旅游”也只是为了积累工作经验, 杜溪凌想到之后会与她失去工作上的联络, 可能没什么更多的话题可聊, 突然就觉得……有点落寞。
    他对这种想法感到不太适应，写了一天的编程，坐得太久难免有些腰酸背痛，索性起身活动片刻。
    看到放在一边的手机, 正好也没别的事做, 就打开了微信。
    他很少看朋友圈, 实在没这个兴趣, 也没这个习惯，要找朋友的时候只会直接打电话，不过，就因为多了一个举动，让他无意间刷到了一条夏大媛发出来的动态——
    “最近被要求去相亲了！我妈还给我看了照片，人倒是挺帅的，可我竟然都到了要被催婚的年纪吗QAQ母上大人求放过！”
    杜溪凌看着这条消息，微皱眉头，手指在按键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发了微信：“那你，后来去了吗？”
    夏大媛刚接完几个客人的咨询电话，看到这条讯息的时候还愣了愣，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
    “相亲。”
    “哦，还没有啊……怎么了？”
    杜溪凌回了一句没什么，夏大媛觉得他的问题有点奇怪，出于试探，就接着问了：“大神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杜溪凌：“……不知道。”
    杜溪凌：“你呢？”
    听到对方发来语音的这一句反问，年轻人的声音如蝶翼，在她心里扑闪着，而她脸颊迅速升温，大脑如同过电。
    真的要说嘛，果然还是想要调戏这个程序员小哥哥……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哥哥啊！”
    未曾想，杜溪凌给她的回答一本正经：“我太无聊了。”
    夏大媛哭笑不得，但仍然反驳：“哪有哦，你除了性格好，还会修电脑！长得也帅，还是二次元知名CV好不好，太受女孩子欢迎啦。”
    当然，也不仅仅是这样，杜溪凌工作时专注的眉眼，还有挺直的肩背，乃至腕骨都是嶙峋清晰，带着一种性感，每一个细节……都让人有点怦然心动。
    杜溪凌听了也不知是什么反应，只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她赫然发现，已经有很久没“见到”他了。
    随着时间辗转，自己“想要见到杜溪凌”的念头也愈发浓烈，不再只是满足于待在两个公司的同事身份。
    她很想成为他的身边人，能随时看见他，约他出去哪怕喝个茶，看个电影，也是叫人快乐的事。
    当思念成为藏不住的一种心念，破茧而出的那一刻，必然会改变他们的生活轨迹。
    夏大媛得以在三次元再次见到对方，已过了快要一整年，起因是遇上国庆长假，她的家人正巧说要去S市旅游。
    深秋的季节，枯叶铺在脚下厚厚的一层，她故意约了杜溪凌在内的几个同事一起吃饭，还特意去总公司楼下等他们。
    结果，夏大媛裹紧大衣才等了五分钟，就看见前台有什么人在争吵。
    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满脸腱子肉，态度狠硬地吼着：“我不管！今天你们一定要给我赔偿！”
    负责接待的妹子已经尽力维持礼貌的态度：“先生，请你不要在我们公司楼下大吵大闹的，我们已经通知主管了，会为你解决问题的……”
    他见对方说话柔柔弱弱，更是恶向胆边生，使出一身蛮力，将前台妹子推开，怒骂：“你算什么东西？！给我TM的叫你们经理出来！”
    妹子被及时扶住了，许多同事都过来责备这位不讲道理的男客人，这其中也包括了一脸沉默的杜溪凌。
    他神色微敛，修长的身躯尽覆着春寒料峭的气质，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那个粗鲁的男子。
    夏大媛微微一惊，就见保安根本拉也拉不住闹事者，而杜溪凌不知何时已站到了男人面前，语气不善：“你欺负女孩子又算什么东西？不会沟通非要用暴力才开心吗？”
    男人一听这话，当下就要抬拳揍人，杜溪凌为了保护身后的妹子，当下就和这人纠缠殴斗起来！
    夏大媛看着混乱的大堂，在旁大喊：“警察来了！……别打了！”
    那男子听到“警察”两个字，这才稍微停滞，与此同时竟被杜溪凌一个重拳揍到摔在地上，马上又来了两位保安，三人齐力将人按在地上，牢牢地摁住，总算平息了一段祸事。
    杜溪凌擦了一把唇边的血迹，眼神里如有深色的旋涡。
    夏大媛扶着他，心情乱的如有巨浪在翻飞，当下什么都顾不得了，低头认真地察看他的伤势，当看到杜溪凌两手交握的姿态，心头如被割伤般隐隐地作痛：“……你手怎么了？”
    七
    去了医院做完检查，他们才知道，在方才的冲突中，杜溪凌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有了轻微骨折，需要静养休息。
    那个粗暴的男人被警方拘留了，竟然就为了一个没能为他及时处理的投诉，大老远过来总公司闹事，也真是闲得发慌。
    夏大媛没什么心思出去吃饭，得知他平时一个人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就陪他回家，顺便买了两份河粉和叉烧饭。
    “晚上洗澡什么的你自己小心一点，别碰着手了。”
    杜溪凌点了点头：“你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很重的伤。”
    夏大媛也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才笑着说：“总之你没事就好了，哦……你的手方不方便吃饭啊？”
    杜溪凌想了一下，很平静地看着她：“难道你能喂我吗？”
    “……”脸上微微发烫，搞不懂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说的如此坦然，而她已经害羞的都不敢看对方惹！
    “喂饭”实在是她能力有限，不过这样一来，杜溪凌确实不方便打字什么的，她就在电脑前帮着他给“严霜既杀”社团的朋友回消息，还帮忙录制“千秋往事”的第一期干音。
    等到月-色-降临，夏大媛望着坐在客厅喝茶的杜溪凌，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不少同事都在微信群里找他，妹子们非常关心他的伤势，不过，杜小哥哥向来嘴拙，也只简单说了几句，就以手指打字不方便为由隐遁了。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他也都在家休息，公司不用去了，夏大媛作为“朋友”，稍微帮忙整理了一下房间，这才准备告辞。
    “好了，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她抬头与他对视，令杜溪凌微微滞住。
    那玉石般的眼眸，就藏在平日素来都怀着笑容的脸庞里。
    夏大媛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杜溪凌也起身，他煞有其事地对着她：“谢谢你今天过来帮我，已经很麻烦你了。”
    “哎呀，杜小哥平时为我们解决多少BUG，我为你偶尔解决一些困难，也是应该的。”夏大媛眨了眨眼，“何况你还是‘英雄救美’受伤的啊。”
    杜溪凌望着她的笑颜，忽然很想用没有受伤的手指，去抚过她的唇角，那颤动的感觉，如同是久旱的心田突然被春雨浇注。
    他不知为何，有些话莫名就来到嘴边，只想着要告诉她：“其实，这些日子在‘星川’工作，我和同事们也很融洽，只是……毕竟这算是暂时的过渡期。”
    夏大媛安静地听着，杜溪凌咳了一声，才说：“以后，我打算在S市和朋友们一起创业，开一间游戏公司。”
    “挺好的呀，一看你就是年轻才俊，以后日进万斗妥妥的~”
    “你有没有想过来S市工作？”
    她被杜溪凌的一句话给问住了，霎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想了一会儿，才应到：“有是有想过，我姐姐就在S市工作，何况，这里比西泠要繁华，工作机会也更多一些，但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父母有点不放心。”
    夏大媛说完，好奇地扬了扬唇：“怎么了？你想找我去和你一起去创业啊？”
    “嗯，等我去了新公司，你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过来。”他认认真真地望住她，“其他暂且不说，至少工作环境比你现在的要好。”
    “是吗？……没有其他理由啦？”
    被这么如同只是随口的一问，杜溪凌却是想也没想，神色淡淡地说：“这样也能随时都见到你。”
    “……”
    ……啊？
    夏大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僵在原地，内心又烧又乱，微烫的脸颊一时半会都消逝不了温度。
    杜溪凌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会说出这么一句有歧义的话来，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只低头说：“要不要再喝一杯茶？你等等。”
    “哦……”夏大媛完全不敢再去想，她看着他匆匆走去厨房的背影，也是惊慌的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了。
    她的心里，忽然地，忽然地伸出了挂满爱意的枝芽，让人澎湃着，那感觉像是恋爱，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