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莺恰恰好啼鸣

第64章


纵使新梦阁远比不上位于天子脚下的京城粱梦阁那样热闹繁杂,纵使她还有秦音音预先给她写好的《宝典》,却仍为了一本本账、一桌桌客、一堆堆意外,忙活到焦头烂额。直到这时,留莺才真正开始佩服起秦音音来,怎么同样的事,她一个人就可以上上下下,打点地井井有条、游刃有余呢。
  可即使忙成这样,留莺也仍然坚持每天晚上回家里住。尤其是在林鸢一不小心讲漏嘴,说他为了省钱已经一年多没用过早饭了之后。留莺朝他发了一通火,坚决地敲定了以后的早餐都由她亲自为他准备。
  “这样……你真的能吃得消吗?”林鸢苦兮兮地挣扎,“你看你近来,每天晚上到家来都得四更天,这让我怎么能放心?若是太累或者太晚,就宿在那边,不要往回赶了,我一个人也不是不能……”
  “你一个人就是不能!”留莺叉着腰大声地反驳,“若你真是心疼我,那就乖乖听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养身体,抄书的时候要注意休息别劳了神。音音姐一直都是让林大白大哥在晚上赶车送我回来的,他的本事你也晓得,虽然脑筋不太灵光,但辨位识路还是很清楚的。再者,他也算师承应二哥,身上的功夫就算再不济,一般的小毛贼也奈何不了他……你也不必再劝我,我心意已决,再有什么困难我自己也会想法子处理的。”
  林鸢没辙了,只好随她“熟练”地拿着锅铲,为他洗手作羹汤。
  好在秦音音没有真的如她话中所讲的那样,放心留莺这个“缺心眼儿”一直握着她视如亲生的新梦阁。在她生下女儿秦嘤嘤之后,没几个月就把新梦阁重新接过手来。宁可自己累着,一边带孩子一边看着阁子,也不用旁人“添乱”。
  留莺这才能松一口气。往林宅跑的更勤了,恨不得一整天都呆在林鸢身边。
  同林鸢商量过后,留莺掏钱请人把院子当中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桃树,挪到了家后面的一片鲜有人经过的空地上,又给正屋里开了几扇窗。原本阴冷的房子,一下子宽敞明亮了起来。留莺还闲不住地把旁边两间从没动过的脏兮兮的储物间收拾了出来,又亲自去置办了好些家什,布置成了书房跟客房。就连林鸢头次走进书房的时候,都忍不住的欢喜。
  林宅越来越有家的味道了。
  自打冬天前移到屋后面的那棵半死不活的桃树,居然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奇迹般地抽了新芽,开了满树的桃花。风一吹过,粉红色的落英漫天飞舞,如烟又如霞。
  留莺很是高兴,她总觉得这是个吉兆。
  “你看,这树原本长在家里的时候,分明形成了个‘困’字。所以,你才会想不开,总是把自己困在抑郁之中。现在好了,树移走了,还在咱屋后活的枝繁叶茂,这分明是预兆着要发生什么好事情。”
  林鸢听了,忍不住笑她:“你这不就是之前训我的‘迷信’么?什么‘困’不‘困’的,里面的‘木’移走了,又来了一个‘人’,我可不又成了被你‘囚’在这里了吗?”
  留莺气结,抡起拳头去捶他,却让他一下子截住,反被拉到怀中,堵上了一个绵绵地长吻。
  好事情果然是有的。林鸢的身体在留莺的关照下一点点地恢复,就在这个夏天,他那顽固的旧疾,自返回金陵之后,头一次没有再犯。
  王爷听说了这个事,也是高兴异常,把林鸢留莺两人一齐叫到王府里吃了一顿便饭,转天又把家里的大公子送到了林宅,非要拜林鸢为文先生。林鸢推辞再三,终于还是收下了他的第一位弟子。很快,民风朴素的金陵城里,好些达官显贵都追风把自家的孩子送到了林鸢这里来,甚至里面还有两个小姑娘也想着跟着林先生念书。
  留莺担心林鸢累着,就帮着点了十几个跟王府大公子同龄的孩子,收了他们的束脩,其余的也都被林鸢婉言谢绝了。
  从此,林鸢做起了教书先生,再也不用替人抄书赚钱了。
  日子竟真的,在留莺来到这里之后,变得越来越好过了。在那之前,林鸢哪里能想到他还能过上今天这样安宁的生活呢。
  一日他兴致大好,硬是拉着留莺给她唱了一段天仙配。然后说:“你该不会真的是天庭下凡的仙子,特意跑来助我的吧?”
  留莺被他说的绯红了脸。自从他的嗓子恢复地差不多了以后,就没少用低音炮来撩拨她,他深谙自己禁不住这样的诱惑。
  只是,留莺近来常常有些不安,总直觉得还该发生些什么才对。
  直到某一天,进京探望外婆秦嘤嘤回到金陵,一进新梦阁的大门就欢笑着扑倒在留莺的身上,软糯糯地叫着她“干娘”。这一刻,留莺终于想到了,自己一直感到缺失的一环到底是什么了。
  是孩子。一个像她又像他的,小小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有老人儿重新登场,有没有猜中的??
☆、昙朗观里故人来
  留莺其实曾问过林鸢关于孩子的事。他们明明在一起住了两年,可一点动静也没有。
  林鸢一愣。显然是从来没想过孩子这个问题。
  “随缘吧,大概时候还未到。”林鸢安慰她道,“如今你的人还在新梦阁里,我们也还没成亲。没成亲怎么能先生小孩呢?虽然你我同住已快两年,但我一定会在你离开新梦阁的时候,为你补一个像样的婚礼。我要叫他人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而不是什么不明不白的女人。”
  “林鸢,其实只要是你,我也不太在意什么世俗的名分不名分的。如果太麻烦的话,我们大可……”
  “不,莺,我不怕麻烦,我只怕万一有人会揪着这个缘由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
  留莺当下自然心生感动,但孩子的问题到底是被他绕过去了。
  她忧心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直觉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因为自从穿越到这边来之后,她的月事一直就没个准时。后来,她去找了“有经验”的秦音音。秦音音也不敢马虎,立即叫人请来了据说是“妇科圣手”的大夫来给留莺把脉。脉是把过了,可那“圣手”只是摇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开了一堆用来补心肝脾肺肾和养气血的药。
  “外强中干啊,姑娘。你该谢天谢地身上还没出什么毛病。别看你现在挺中用,不应定撑到什么时候就熬不住了。真是的,小姑娘家的,也不知道对自己好点……底子糟糕成这样的,老夫还真是没见过几个。”老大夫摇着头捋着须走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留莺和大骂庸医的秦音音。
  秦音音还想再给留莺寻一个大夫,却被留莺谢绝了。倒不是信了那个“庸医”的鬼话,从小到大她的身体就结实得很,除了之前林鸢失踪之后的那次之外,她还真没得过什么大病呢。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她底子差,就凭这三个字,他之前的话留莺一个字都不会信。但经过这一遭,留莺倒是也想清楚了林鸢所说的“随缘”二字。
  的确,对小孩子来讲,没有什么是比一个稳定的家庭更重要的保障了。
  首先,她得先把婚结了,是不是?
  她去找秦音音请辞。一连去了三次,每一次秦音音都端着茶水跟她打太极。逼得急了,秦音音才不耐烦地回应她道:“之前不是说好了三年之内嘛!这不还差好几个月,等秋天的时候肯定就放你走了!”
  碍于面子,留莺也无法,只好再等个半年。
  啊,最多只有半年了。留莺这样想着。她好像已经开始期待,他会怎样为她准备这场此生唯一的一次的婚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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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宅坐落在金陵城最靠边的地方,昙朗巷里最后的一户人家。巷子后面紧挨着昙朗山,山上面有座昙朗观。这昙朗观,所处地脚不算好,占地也不算很大,可是来观中烧香的香客却总是络绎不绝。原因无他,正是在昙朗观里供奉的北斗星神,不论香客们是求仕途还是求姻缘,大多很灵验。
  时值清明,正是仲春与暮春之交,天地一派气清景明。
  留莺跟秦音音请了一日的假,拉着林鸢就上了昙朗山。
  林鸢颇为无奈:“上这昙朗山做什么?还特地去告了假?难不成,你还想着去求什么人的姻缘么?”
  “我还求什么姻缘呢?我的姻缘一直被我攥在手里呀!”留莺捏了捏林鸢的手,笑眯眯地答道,“只要你陪着我去,不论是求平安求子嗣还是祭先祖,都是可以的呀!大夫不是说了,你需要常出去活动活动才会好的更快嘛。好容易今日那些小家伙们都回家去清明祭祖了,你就不能同我一起出来晒晒太阳?你说,你住在昙朗巷里四年多,连这个赫赫有名的后山都没来过,你也不嫌丢人的呀?”
  林鸢无语凝噎。无可奈何之下只有宠溺地摸了摸留莺的头,跟上了她的脚步。
  昙朗山坡很矮很缓,严格来说都称不上是山,最多算个小丘。成年人走不过个把小时,就能把它走个来回。
  留莺一路留神注意着林鸢,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劳累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这天去昙朗观上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小小的山上充满了游人,烧香的正殿前面都排起了不短的队。人声嘈杂鼎沸,烟雾缭绕呛鼻。林鸢太阳穴突突地跳,忍不住用袖子捂上了口鼻。
  留莺见状,知道林鸢难受,倒也不是非得去烧什么香,便拉着林鸢在人少无烟的地方随意地转一转,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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