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十年代的军营--红领章

第49章


赵母惊慌失措地给他倒茶水,碰翻了茶杯。 
  丁主任把烟头踩灭:“老嫂子,我就实说吧,你们赵家有两个历史污点。头一个是,海民他爷爷,成份是富农;这第二个是,海民他姑父,日本人在时在炮楼里做过饭,算是个汉奸。就这两个污点,村里要是较起真来,海民就提不成干!” 
  赵母有点傻眼了。 
  丁主任突然又笑了,压低声音:“老嫂子,你放心,有我在呢!这不光是海民的大事,老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这还不是我自己的事?” 
  原来姓丁的又在打这个如意算盘。赵母愣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 
  丁主任陪着笑脸:“老嫂子,这可不是我高攀,当初说这事的时候,我可是没料到海民提干啥的,我是实心实意把姑娘许给他。这都两年多了吧?村里人也都知道玉秀和海民的事了。” 
  赵母连连点头。 
  “我给海民写了封信,让他回来把婚结了算了,都老大不小的了,还拖啥?海民是个孝子,听你的,你也给他去封信,催催他。” 
  赵母弄明白了,如果她不答应,丁主任就会在那封外调信上做手脚,兴许海民就不提不成干……她想,先让孩子提了干再说,就把心一横,说:“行,我这就找人写。” 
  丁主任高高兴兴离开了,说是给海民的外调信盖章去。赵母来到丈夫的遗像前,把这事唠叨了一遍,让男人不要怪她,她是为了儿子的前程才这样做的,虽然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丁主任回到家,正遇到女儿玉秀手里拿着几本书,看样子要去小学校。丁主任想起李胜利信上的提醒,就叫住她,直截了当地问:“玉秀,最近没给海民写信吗?” 
  玉秀脸微微一红:“写过一封,有好久了吧。” 
  “都说些啥了?” 
  “还能说啥,就是问个好呗!还不都是你逼着写的。” 
  “玉秀啊,爸的心思你该明白,爸是想给你找个好人家呀,趁他赵海民翅膀还没硬,你们要是能成了,多好!” 
  玉秀扭过脸:“爸,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压根就没同意和海民谈对象,我们也不合适……以后你还是少提这事。” 
  丁主任一跺脚:“不行,这事可由不得你!爸已经给海民写信了,他妈也催他了,这就让他回来,结婚!” 
  玉秀一下愣了,紧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丁主任上前,帮女儿拍打着后背。他的老伴也从屋里跑出来,扶女儿躺下,又打发人到小学校告诉校长,玉秀有事,今天不去上课了。 
  三个孩子里,丁主任最疼老三玉秀,可惜她小时候得了肺病,一直看不好。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给玉秀找个好男人,让她过几天舒心日子。 
  他从家里出来,从口袋里拿出部队来的两封外调信。他决定先把李胜利的盖章寄走,赵海民的先压一阵,观察一下再说。如果那小子死不就范,他就不客气了…… 
  仅仅过了半月左右,丁主任就收到了赵海民的回信。赵海民坚决回绝了丁主任让他回来完婚的要求,并说:“这是拉郎配,这样做既不尊重他,也不尊重玉秀,是不可能的。”口气坚决,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丁主任气得把信猛地往桌子上一拍,震翻了两个茶碗。他是真生气了。老伴说,你先别发火,看有没有别的法子。他咆哮着说:“全村都知道了,丁赵两家要结亲了。他赵海民一口给回绝了,以后让玉秀怎么做人?我这张脸往哪搁?我好赖是个支部书记,这下子一点面子都没了……” 
  老伴又说:“他爸,你小声点,别让玉秀听见……” 
  丁主任依然气哼哼地,目露凶光:“这小兔崽子也太不识抬举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拿定了主意。 
  三 
  秋天到了。赵海民个人也进入了多事之秋。 
  这天下午,侦察连全体人员在野外训练场进行翻越障碍训练,战士们龙腾虎跃,场地上不时发出一阵欢呼。赵海民、马春光分别在自己的位置上指导新兵训练。梁连长、范指导员望着他们二人,交换着满意的眼神。 
  梁连长说:“侦察连有这样的排长,我就不担心掉下去了。” 
  范指导员频频点头。 
  这时,连里的文书小周急急忙忙跑来报告,师里来电话,让连长指导员马上到政治部主任办公室去一趟。二人不知有何事,急忙去见主任。主任见了他们,却板起面孔,把一封信丢到桌子上。 
  二人疑惑不解地对望一下。 
  主任态度冷淡,说,每年到这个时候,总有人要出点洋相。你们看看吧,这封信是你们连赵海民他老家的革委会主任,以大队革委会的名义写来的,直接寄给了师领导,状告赵海民道德败坏,在得知自己能够提干后,抛弃老家的未婚妻,是个陈世美式的人物,在当地影响十分恶劣。当地群众一致要求部队,如果他不改正错误,请部队不要给他提干!   
  红领章 第十三章(3)   
  梁东和范指导员面面相觑。 
  主任又说,怎么搞的你们?赵海民的鉴定是不是你们写的?这个问题三番五次强调了又强调,就怕出事,你们还偏偏就来这个!幸亏信来的早,真把干部命令给他下了,我看你们怎么交待?! 
  梁东和指导员都愣在那儿,一时没了主意。 
  主任最后说,师领导的意见,在事情调查核实清楚之前,这批干部的提拔任用,先不考虑赵海民……你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尽快报上来。另外,赵海民的工作你们要做好,别弄出点其它的乱子来。 
  主任说完就下了逐客令。梁东和指导员赶紧告辞出来。 
  当晚,侦察连先开了个党支部会,通报了有关情况。然后又把赵海民找来,梁连长和范指导员亲自和他谈话。赵海民一听这事,当即气得跳了起来,把事情的过程简要地讲了一遍。他说,自己丝毫没有隐瞒,和丁玉秀的事早就说清楚了,就是这些! 
  范指导员说:“我们可是从来没见你提起过这事,为什么不早报告一声?” 
  赵海民说:“当时我就回绝了,我觉得没必要报告。” 
  梁东说:“没必要?现在有没有必要?就怕你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赵海民说:“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范指导员说:“谁能给你证明?” 
  赵海民说:“我请求组织上调查。” 
  范指导员说:“连长,你看这样行不行,让赵海民先停职反省,写个情况汇报。” 
  梁东点头同意。 
  范指导员又对赵海民说:“你是骨干,关键时候要经得起考验,不能拉稀。你反映的情况我们会向主任汇报的,请求师里尽快派人去调查。” 
  屋子里烟雾腾腾,桌子上的马蹄表已经指向十一点了。赵海民从连部出来,感觉要虚脱一样。他没进三班宿舍,他走到宿舍门前的小操场篮球架下,坐了下来。他一夜没睡。 
  这种敏感的事情是包不住的,尽管连里要求保密,充其量只保了一个晚上的密,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全连都知道了。一下子就炸了锅一般。上午在操场上,课间休息时,战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全是在议论赵海民,说什么的都有―― 
  “这个三班长嘴巴可真严实,滴水不漏,我们一块当兵好几年,愣没听他说起老家还有个小对象。” 
  “这就叫会打埋伏。” 
  “可还是暴露了呀,搞不好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要是快到手的干部职务给他撸了,怪可惜的,赵海民这人多棒呀!” 
  “侦察连的兵谁不棒?你不棒?我不棒?真是!” 
  “连里什么意思呀?班长怎么还不给他撸了!这种人当班长,他配吗?” 
  “哼,要是我,自己都不干了,还有脸站在队列前之乎者也的!” 
  …… 
  赵海民在家里写检查,他听不到这些话。黄小川却听到了,他默默地坐在一边听着,表情伤感而复杂。 
  除了赵海民,最难过的莫过于黄小川了。或许刘越也会很难过,但她暂时还不清楚,传到通信连,需要一点时间。 
  晚上,三班人员都在进行熄灯前的准备。大伙情绪都很低落,气氛很压抑,没人说话。赵海民坐在床边,一脸麻木。黄小川在整理床铺,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的眼圈红着,眼神分明是在强烈地责怪赵海民,显然他对赵海民非常不满。 
  你怎么能够做出那样的事情? 
  赵海民走出宿舍。黄小川愣一下,跟上了他。赵海民默默地走到操场边的小树林里,站在那儿发呆。月亮很大很圆,他却没有欣赏的心情了,他盼望着师里赶快派人去调查,还他一个清白…… 
  身后传来响动,他一回头,看到黄小川正对他怒目而视。两人久久地对视着,都不说话。 
  黄小川首先打破沉默,轻蔑地:“赵班长……害怕了?……” 
  赵海民知道小川误会自己了。很多人都误会了。以西王村大队革委会的名义写来的告状信,是很能够迷惑人的,谁敢对党的一级组织怀疑? 
  “小川,现在我没法向你解释……” 
  “你没必要解释,我相信任何事情都不会是空穴来风,就算别人要冤枉你、陷害你,可是一个和你毫无关系的人,能平白无故突然就说是你的未婚妻吗?现在我才明白,你为什么要回绝小越姐了,你心里有鬼,你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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