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十年代的军营--红领章

第64章


两对人光顾自己高兴了,到最后都没发现,李胜利心里是不痛快的,而后越到最后,越是不痛哭。都说借酒浇愁,他愁啊,当然他就只有喝酒了,结果,他喝醉了! 
  赵海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李胜利拖回宿舍。赵海民走了后,上士把一条凉毛巾搭在他头上,轻声问他:“司务长,你喝水吗?” 
  他烦躁地挥一下手,就睡着了。睡到半夜,头痛得厉害,口渴得不行,就挣扎着爬起来,喝了一大缸子水,这才清醒了一些。躺下,却又睡不着了,干脆又爬起来,打开抽屉,里面有一沓马华的来信,大都是没拆开的,他不想看她的信,每逢来了信,随手就丢到里面。 
  抽屉里还有一封父亲李振发的来信。老父亲在信里埋怨他,说提干了,你一趟家都不回,我和你妈盼着你早点回来,早点和马华完婚,我们老两口等着抱孙子呢!现在,他一生气,就把信揉成一团,丢到脚下,然后他拿过一本信纸,拧开笔帽,表情痛苦,内心复杂地写下两个字:马华。 
  然而他写不下去了,只好一个劲地抽烟。突然,他眉头一皱,眼珠一转,来主意了,于是又飞快地往下写。这封信是这样写的―― 
  马华,前几个月我太忙,没顾上给你写信。这次写信,有件大事想告 
  诉你,我们部队很快要到南方参战,真要打起仗来,子弹可是不长眼睛。 
  就怕我有个三长两短的,轻了,缺胳膊断腿;重了呢,粉身碎骨……你年 
  轻轻的,摊上我这样的,多不幸啊!你还是赶紧考虑一下,找个好人家算 
  了,我不想拖累你……另外,不要把我参战的消息告诉我家里,以免老 
  人牵挂…… 
  李胜利写完这封匠心独运的信,感觉轻松了许多,脑袋暂时也不疼了。他走到屋外的空地上,活动一下手脚,准备喊炊事员们起来做早餐。 
  白天把信发走后,李胜利心里仍然是七上八下的,他想来想去,决定当即立断,和马华吹灯! 
  但是,李胜利想在事情闹大之前,先给部队里的有关人员漏点口风。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赵海民,于是就把赵海民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想法说了。赵海民一听就呆住了,说:“胜利,你可得三思而后行啊!这可不是小事!” 
  “海民,不能全怪我狠心,我和她实在是没感情,没共同语言。以后日子咋过?” 李胜利低着头,大口大口地抽烟。 
  “胜利,我觉得,咱不能这样,说良心话,马华多好的姑娘,我听家里说,马华又能干,又贤惠,左邻右舍都夸她。再说,既然当初你答应了人家,就得负这个责任。真不相爱,真不合适,说严重点马华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以和人家吹,那时谁也说不出什么。但你能挑出马华什么毛病,说说我听听?你过去当战士,和人家山盟海誓的,一提干就性格不和了?就没共同语言了?道德不道德先不说,胜利,我觉得这么做不像个男人!” 
  李胜利头压得更低了:“海民,我已经给马华写信了。” 
  “信邮走了?” 
  李胜利点点头:“信上虽然没明说,但我想她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赵海民神色严峻地:“胜利,按说这是你个人的问题,我不该多嘴,但你能跟我谈,说明信得过我。我还是劝你一句:别这么做!胜利,咱老家有一句话,男人可以负天负地,但不能负了父母、负了女人,你要是愿听我的话,赶紧再给马华写封信。” 
  李胜利扭过脸去了。这个赵海民,你找到了女军官做老婆,反过来教训我,看来咱们还不是一路人啊……他什么也不说了,只顾低头抽烟。 
  赵海民见自己说不动李胜利,突然想起连队的老司务长何勇,他或许能说动李胜利,便跑到军需科,把情况说了。何勇一听事情重大,马上就打电话把李胜利叫到了他办公室。李胜利支支吾吾,何勇火了:“你放开说,别藏藏掖掖的。” 
  “何助理,你看,人家提了干,找了女军官,我呢?” 
  “胜利,这事可不能攀比啊。” 
  “老大哥,你最清楚,我提干容易吗?拼死拼活,扒了几层皮,过五关斩六将,走钢丝一样,好不容易才穿上四个兜了。可提了干,图个啥?” 李胜利委曲地不行,“就算不如海民他们,找不到漂亮的,找个丑的,哪怕年龄比我大点,行不行?我不图别的,就图将来孩子有个有文化、有工资挣的妈,图个孩子一落地就听的是军号,看的是正步。再退一步,就算找不到女军官,我到我们地区、县城、公社,找个吃商品粮的总行吧?我不挑剔人家,只要有个工作干,干乡村教师,干服务员,干售货员,干护士,都行!……找个农村媳妇,就算我认了,可孩子呢?孩子一落地就听的是鸡鸣狗叫,将来有啥出息?说算咱边防部队能够照顾,可随军怎么也得熬到正连职才行!得多少年?只怕人都熬成小老头了,老婆孩子还眼巴巴出不来!老大哥,就说你吧,难道你就甘心,就没后悔过吗?”   
  红领章 第十七章(5)   
  李胜利是想揭何勇的短。何勇当初也找了个农村媳妇,曾经羡慕过那些找女军官,找城里老婆的人。 
  但是,现在何勇对他说:“胜利,你说的也在理。我当初也后悔过,眼馋过别人,可慢慢地,就想通了。你嫂子在我老家帮我养老人,带孩子,勤快得很!我很知足了。胜利,日子各有各的过法,你得过自己的日子,不能光盯着别人。退一步说,找个花瓶一样的女兵,或者是城里的娇小姐,你李胜利伺候得了么?一辈子做孙子!找个农村媳妇,一辈子把你当大爷,当恩人伺候。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李胜利不吭声了。 
  “再说了,赵海民当初家里有那么点事,就差一点没提成干,你是亲眼见了。他能撑过来,换上你,就不一定能撑过来!要是你那对象来部队一闹,你身上的这件四个兜的褂子搞不好就得扒下来!” 
  李胜利吓得心里一阵乱跳。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你想想,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老大哥,我没明说和她吹灯。我不会说那么白,我想让她先开口说这个话……” 
  “她要是不说呢?” 
  李胜利几乎要哭鼻子了。 
  四 
  马华骑自行车来到西王村,一进李胜利家的门,就哭开了。李振发夫妇问了半天,才知道李胜利给马华写了一封怪吓人的信。 
  马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叔,婶,胜利哥要上前线,他为我着想,我更得为他着想,不论他咋样,这辈子我都侍候他!” 
  李母焦急地说:“马华,胜利他上前线,这信儿准不准?” 
  李振发赶紧使眼色制止老伴。老头子脑子转悠得快,已经猜出了个大慨,他劝马华道:“好孩子,快别哭了,你有这个心,我家胜利真算是有福气,我们老两口也高兴。快回家去吧,别让你爸妈着急了,有事咱再商量。” 
  好不容易把马华劝走了,老两口开始核计,老头抽着烟袋锅,说:“老婆子,我估计胜利这小子给我们玩花花肠子,想把人家马华吓退。” 
  老婆子不解地望着男人,男人又说:“他可能就是想学老赵家的海民,想在外边找个媳妇。” 
  老婆子转过弯来了,一拍巴掌:“是这个理!” 
  “他打他打的小九九,咱也得打打咱的小九九!……真要是在外面找,将来谁管我们?再遇到个厉害角色,胜利再降不住,咱这个家只怕他都不回来了,我们一辈子想见一面孙子都难!……把儿子养这么大,操这么多心,啥光也沾不上他的,还不是白养了?”李振发脸色沉下来了。 
  “儿大不由爷,他要是真铁了心,谁劝也没用。” 
  “马华这孩子,也是真心对咱家好,一下子蹬了人家,我这张老脸也没处搁……” 
  老婆子唉声叹气:“也可能真要上前线,先把话说前头,让马华掂量掂量,省得将来后悔……” 
  李振发突然坐起来:“这个兔崽子,管他是真是假,我到部队找他去!” 
  李振发说走就走,而且把马华带上了。要不是不放心家里的鸡鸭,老婆子也要跟着去。 
  李胜利接到父亲拍来的电报时,一掐算,两人已经在火车上了,就是想阻止也晚了,他气得脸都黑了,要不是赵海民劝他,他都不想去接站了。 
  在火车站见了面,李振发上上下下打量着儿子,马华却羞涩得不敢看李胜利。 
  “爸,你看啥?”他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你,是不是变样了。” 
  “还不是老样子!……爸,马华,你们来得太突然了,简直是搞突然袭击。” 
  “还不是怕你不让来。” 
  马华羞红着脸说:“胜利哥,你说要上前线,俺们就着急了。” 
  李胜利只有苦笑了。 
  回到招待所,李胜利把马华安置好,就进到父亲的房间,他回避着父亲的目光,老头子突然道:“你个兔崽子,果然让我猜到了!” 
  李胜利硬撑着:“爸,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怎么了?打你见我们第一面,就没见你有个好脸,皮笑肉不笑的,爸是瞎子?这部队的人我也瞅见了,像个打仗的样子吗?” 
  李胜利仍然硬撑着:“部队要打仗,还能让你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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